吃過魚,掩埋上這里的痕跡,要當心被別人發(fā)現(xiàn)。
走回張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暮。張家在杭州也是大戶人家。青灰色圍墻環(huán)護,墻頭亦蓋有青灰色琉璃瓦片,楊柳垂于四周。從后門進得院內,院內甬路交通,邊有山石點綴。只見路上仆人個個小心翼翼。周晨見一相熟的小侍女,忙拽到身旁問道:“香香姐,府里這是怎么了?每個人怎么都變得像鵪鶉似的?”
阿香趕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食指比于唇前,柳眉微彎,后放下手壓聲道:“別叫喊,是老爺又把少爺給罵了,聽說家里的瓷器也被摔了不少!”“哦?”周晨疑問著斜眼看阿香。阿香抿嘴鄭重點頭的肯定!
阿香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是府里高級丫鬟。常理來說,她該是不屑于搭理周晨和黑子這等做粗活的下人的。周晨猜想,大概是黑子膀大身粗,憨厚老實,好像是個值得托付的樣子,阿香動了嫁娶之心,就連帶著自己也是有了禮遇。
周晨點頭,說道:“自是曉得,謝謝姑娘提醒!”隨后對黑子說:“黑子你過來下。”黑子嗡聲問道:“干嘛?”
“你個傻子,還不快謝謝人家!”周晨罵黑子。黑子哦了一聲,憨憨的說:“謝謝啊!”阿香卻似不甚領情。哼了一聲,背著手蹦跳著走了。
黑子的臉上頓時寫滿了疑問,他愣愣的看著周晨,像是想要周晨為他指點些迷津。周晨不禁白了他一眼。搖頭嘆道:“stupid!stupid!”黑子問:“晨哥兒,你說的這個四舅屁的,是啥意思???”“是好的意思?!敝艹亢?。
他聽了頓一下。悶悶的對周晨嘿聲說:“晨哥兒,你不要因為我實在你就騙我。我、我可不傻!”說完,便向周晨呲了下牙,拜拜的牙齒,配著黑臉,讓人聯(lián)想到憨厚。
周晨揮了下手不理他。自己向賬房走去。邊走邊打趣道:“看不出來你還很聰明的么。”
“那當然,當年俺娘也夸過俺腦殼靈光?!焙谧雍傩?,且挺了挺胸膛。
“嗯,黑子啊。”周晨感嘆著。“?。空??”黑子問。
“你這一身蠻樣,很具有迷惑性啊?!?p> “嘿嘿?!焙谧由敌?,接著哈哈大笑!洪亮的聲音中透著說不出的自豪。
“快別笑了,咱去領月錢。”周晨笑罵。
“好啊,哈哈”黑子還是那么沒心肺的快樂。
領完了月錢,周晨走路都是昂首挺胸!比之前豪邁的多。他看黑子一眼,黑子看了他一眼。相視嘿嘿一笑,均把錢緊緊的塞進褲腰的荷包,笑容掛在臉上明媚非常。
懷揣“巨款”的周晨上一世就鄙視這個時代的種種腐朽墮落的生活。這會兒有了錢,他就打算下基層,體驗下下生活!去接濟一下無產階級的兄弟姐妹。
“嗯,兄弟可以挺一挺,姐妹們可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周晨想的不自禁嘿嘿嘿的笑出了聲。他早就看好一個被壓迫的失足女青年了,他準備今天晚上就去解救她!
“晨哥兒?晨哥兒?你怎么啦?”黑子在周晨眼前擺了擺手,關懷著問。見他沒什么反應,心道:“莫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得了癔癥?”隨后忙伸出雙手,攥著周晨肩膀使勁的前后搖晃,邊晃一邊問:“?。堪??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哇,晨哥兒你流口水啦!晨哥兒你快醒醒?。 焙谧雍暗馈?p> 周晨就像一只落在大海上小雞仔兒,在舢板上承受著波濤洶涌的摧殘。只見他雙腳離,眼神呆滯,被黑子拎著的肩膀搖晃帶著腦袋前前后后、左右左右,晃得飛起,眼冒金星,口水四濺!
“住手住手!”周晨嘶喊著?!澳愫美玻俊焙谧幼屑氈蚯疤絾?。周晨看到一副憨笑的表情,顯然覺得自己這次急救是成功地,是圓滿地、是歷史性地!少不得以后會將相關經(jīng)驗傳于子孫,造福社會!
“好什么好!我壓根就沒病!我特喵的在思考問題!“周晨臉不紅心不跳的嘶吼道。
“什么問題啊?”黑子又好奇的追著問。周晨沒好臉色的回答他說:“人是從哪里來的問題!很深奧,你不懂?!薄芭叮∵@怎么還用思考呢!你不知道嗎?”黑子略帶疑惑的說。
“哦?”周晨看著黑子不解的神情,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他常識中的那個宋朝,這是漢!是一個他所不熟悉的時代!這個時代的哲學難道已經(jīng)發(fā)達到如此地步了嗎?將哲學三大問題之一的,我們從哪來都破解了嗎?周晨簡直不敢相信!
兩人在游廊里立著,院子里許多不同品種的花的骨朵,全都已展現(xiàn)出含苞待放的姿態(tài)。綠草長藤泛著嫩綠,累垂可愛。它們攀援繞檐,努力向上生長。
作為一名學術型人才,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周晨都始終秉持著一顆對知識的渴求以及敬畏之心!他內心凜然,卻又怕自己情緒轉換太快,嚇到黑子。稍微略顯鄭重的問道:“你說說我們是從哪里來的?”黑子覺得周晨有點奇怪,可還是皺眉回答道:“每個人的來歷都不一樣?!?p> “嗯!這就是深度!”周晨想。然后繼續(xù)聽黑子說。“就好比你不知道自己從哪來,但我卻知道?!薄班?!這個世界確實不簡單!”周晨內心驚嘆著。接著聽黑子說:“俺是從北疆來的!”黑子繼續(xù)發(fā)表高見。
“嗯,有深度!然后呢?”周晨問。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啊。”
“你看像是阿香就是杭州本地人,像是老管家也是杭州本地人。外鄉(xiāng)人只有幾個?!崩詈谧右贿呹种笖?shù)著一邊說?!澳愦蟾乓彩瞧渲兄弧3扛鐑?,你問這個干嘛?”李黑子反問道。
聽到李黑子的問話,周晨覺得自己被騙了。他感受到了一股深深地,被這個世界愚弄了的屈辱感。由腳底往上竄。
他呆立在旁,想著自己為什么要問李黑子這個問題?他也找不到答案!他現(xiàn)在很想知道他問李黑子這個問題干嘛!他自覺是鬼迷了心竅,信了李黑子的邪!
內心受到了傷害的周晨,不想再將這個問題糾纏下去。對著李黑子直言道:“就應該知道是這么個結果,我還是把你想復雜了?!辈蝗ス芾詈谧邮軅难凵?,自語著說道:“還是想我那黃家姑娘吧?!?p> 這邊李黑子耳朵倒靈,聽周晨這么一說又湊上前去追問:“是哪家的黃家閨女?俺識得嗎?”周晨邊沿著回廊往前走,邊回道:“自然是春園的小葉黃,黃姑娘了?!?p> 黑子少有的皺眉說道:“晨哥兒,你莫要將錢撒到那種地方?!边呎f邊快步攔在周晨前面勸:“都說那地方的女子,每日里迎新送舊,不知道多少好人被陷了進去。而且都是水性楊花,毫無定性,就算平日里有著恩情,也難抵不過老鴇子的毒口!”
周晨似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覺得難得黑子有如此口舌,往日里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黑子見周晨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又急著說:“世上的鴇子都是最心黑不過。如今你已經(jīng)正式在張家做工,就該本本分分,攢夠了老婆本,娶一個屁股大能生養(yǎng)的媳婦才是正經(jīng)!”
周晨沒心肺的聽著,嘿嘿直笑。急的黑子上躥下跳。周晨問黑子:“你說的這話如此有條理,怕不是你現(xiàn)說出來的?!笨戳丝春谧拥纳駪B(tài),又玩笑道:“速速從實招來,你是否之前背著我去了那煙花柳巷之地?被人捉住拉了回來,又被苦勸了一番,而后你將那人勸你的話現(xiàn)學現(xiàn)賣,說與我聽。對是不對?”
黑子略顯驚訝,又極速否認的道:“不是!這都是俺是在茶館聽書時記下的。俺可沒有去過那種地方?!薄安桊^聽書?你怎么沒帶我去過。”周晨嬉笑著說。
“俺也只是隨管家辦事的時候聽過一次,再之后就都沒有去過?!焙谧用忉?。周晨略顯驚訝,心道:“這蠻子,看起來粗枝大葉混不吝的,沒想到記性這么好。只聽了一次就記了下來,換做是我,早就隨著飯菜一起吃了?!?p> 倆人在這邊有的沒的瞎扯淡,宅子另一邊的伙房里,一個身材胖鼓鼓的中年婦女正和一個瞧起來大概六七十歲的老頭說著什么事情。兩人看起來大概是上下級關系,只聽那女人說:“先生不知,這廚房采買,最是耗人心血。哪些買的貴了,也要責備自己沒有替東家辦好差事?!闭f著不自覺的擦了下頭上的汗水。
又接著說:“前兒個賬房劉先生告了假說是家中有事,聽廚房的下人們說,他是回家買田置地去了,我看劉先生許是不準備繼續(xù)在張家做下去了。大概是要回家養(yǎng)老去了罷。”
老頭皺眉不語,端著茶碗等了片刻說道:“事情我知道了,但你們廚房今后也注意些花銷,這些日子總是覺得開銷有些大。”那婦女鞠著身子道:“那是自然?!?p> 周晨和李黑子兩人走到自己的住處,李黑子帶著些許正式的表情對周晨說道:“晨哥兒,若是你以后吃不上飯了,記得來我家,總會教你也會有一口飯吃?!笨粗詈谧幽菄烂C的表情,周晨笑罵道:“去吃屎吧,懶得理你。”便趕走李黑子叫他離自己遠一些。
翌日
周晨在清掃完院子之后,叫來隔壁干活的黑子一起去打水。途中他賊心不死的又問黑子:“你確定不去春園?”黑子堅決搖頭。順便雙手掩住右腰間的荷包!周晨知道那里有這個月剛發(fā)的例錢。
周晨愕然,心嘆道你李黑子把我周晨當什么人了!哎!
沒有伙伴分享的娛樂,就好像打游戲,一套漂亮的連招下來,沒有人歡呼助興,掃興。再說畢竟自己一個處男去那種地方,還是會有點緊張的!
不去便不去罷?!澳氵@財奴,小灶不舍得吃,又不去尋開心,總這么攢錢你要做什么?”周晨半是調笑,辦事好奇的問道。
黑子一本正經(jīng)的說:“俺要攢錢娶老婆!”他的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澳悴挥脭€錢娶老婆的黑子?!敝艹恳槐菊?jīng)的說。黑字問:“為啥???”周晨瞇著眼睛奸笑著對黑子說:“我看那個阿香都對你很是不同,你還用攢個屁錢娶媳婦!他一定愿意嫁給你的。”
“你、你胡說。”黑子黑黑的臉上看起來變得硬邦邦的,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周晨斜眼瞧著他。黑子自是覺得十分尷尬,接著又急辯道:“阿香,阿香才沒有?!闭f著那張黑臉竟然泛出一絲微紅。周晨驚訝非常,“誒?有點意思,哈哈!”
周黑子越看周晨越覺得心虛,周晨漸漸逼近前去,眼睛距離黑子的臉越來越近,一字一頓的說:“你、喜、歡、阿、香!”那呆子聽后連退兩步,結結巴巴的說:“俺、俺沒、俺沒有,不、不是俺,你、你別瞎說!”
周晨被震驚了,我去!否認三連?
只見黑子說完就向井邊快步走去,好似和周晨多在一起半刻,都會要了他的小命一樣。周晨被黑子甩在后面,可看著黑子遠去的背影不經(jīng)嘆道:“嗯,這就是青春??!多么羞澀的愛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晨搖頭晃腦,對黑子喊了一句,“替我把后院掃撒了,我今兒有事就不回來嘍?!蔽易匀グ桑f什么錢在手,也要把這兩世的處一起破了!想完,周晨就向院外走去。黃家小姐,我來啦。哈哈哈!有道是:
黃四娘家花滿蹊,
千朵萬朵壓枝低。
留連戲蝶時時舞,
自在嬌鶯恰恰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