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睜開眼時,太陽已經老高老高了,我想起奶奶給大哥安排的相親任務,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沖著屋里喊道:“大哥,快起床,你今天有重要的事哩”
奶奶進屋來,嗔怪我道:“都幾點了才起床,你大哥早走了,他可不象你這樣睡懶覺,”。
“哦”,我聽罷,倒下繼續(xù)睡覺,倒是干脆不想起來了。
腦海中倒是不住地翻騰,想著大哥相親會是個啥樣子,老戲曲里頭的書生小姐花園相會,還是元霄花燈英雄美人偶遇?
大哥最好能浪漫一點。
奶奶昨天說約定的是大哥拿一本雜志,女方也會拿一本雜志,倆人在鎮(zhèn)小街電影院門口碰頭。為什么選擇鎮(zhèn)小街電影院而不選在鎮(zhèn)政府旁邊的電影院呢?
奶奶說鎮(zhèn)政府旁邊的電影院人太多,萬一遇上個熟人大哥臉皮那么薄,一定會不好意思。
小街電影院場地小,去的人也少,而且多是成雙成對的年青人,適合大哥他們去,看看,奶奶也不知道是聽誰說的?
“奶奶,大哥知道他相親的對象是誰嗎?知道是小葉老師嗎?”,我問。
奶奶神秘地回答:“沒跟他說具體是誰,就說是志志奶奶家的侄女,說得太明白了怕他不去”。
“啊,志志奶奶家的侄女,那不是比我們輩份高一輩嗎?這可怎么辦?”,我著急了。
奶奶笑著說:“那怕什么,她們論她們的,我們論我們的,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因為輩份問題錯過了,是吧”。
我也覺得奶奶說得在理,大事面前應不拘小節(jié)。
“那葉老師知道她今天要見的人是大哥嗎?“我問。
奶奶連眨了幾下眼,說:“她當然知道,哪有姑娘去相親不打聽男方是誰的?一說男家是高莊的,在學校教過書的,她立馬就反應過來了,關鍵是小葉老師心里有你大哥,所以她愿意來相這親啊“,奶奶說完,開心的笑起來。
我也跟著笑起來,大哥呀大哥,叫你是個多么聰明有才的人,今天也進了我們安排的計劃里了,看你面對葉老師怎么說?
想到這,我干笑了兩聲,又倒頭睡下,直到中午。
中午飯大哥沒回來吃,我猜他沒準是請葉老師共進午餐去了。
下午二點多他才回到家來,一進門,我和奶奶都盯著他的臉看,想從中猜出點啥來。
但也看不出來啥,非常平靜,什么跡象都沒有,我猜不出他今天的情況。
奶奶終于忍不住,問:“見到人家姑娘沒?“
大哥平靜地說:“見到了,怎么是我們學校的葉老師?“,
我故作驚訝地說:“是葉老師?你們也太有緣了吧“。
奶奶也說:“你看看這緣份,怎么就是葉老師了呢?天意吧“。
大哥有些奇怪地看了我和奶奶一眼說:“你們倆今天說話好一致啊“。
“那說明我和奶奶的看法一致“,我連忙說,
“那你們倆聊得怎么樣,今天是什么電影?“奶奶問。
“廬山戀“大哥說。
“好看不,聽說這個電影是張瑜和郭凱敏演的哎”,我緊跟著問。
“好看,確實挺好看的,田老師一直都不停嘴地夸兩位主角演得好”,大哥說。
“田老師?田老師也去看電影了?”,我疑惑地問。
看著我一臉的疑惑,大哥把今天相親的過程給我講了一遍,大意是這樣的:
大哥走到小街電影院,剛要在窗口買票,一轉身看見田老師就站在身后,把他嚇了一跳。
倆人打了個招呼,田老師說:“哎唷,這么巧,你知道我今天要來看電影,票都替我買好了?“
大哥不好說今天是來跟人在電影院見面的,一時進退兩難,只得說:“巧啊,本來應該你請我的,既然我站在你前頭了,那就請你得了“。
說完,買了兩張電影票。
一抬頭,卻看見小葉老師手拿著一本《知音》雜志,在臺階上正四處張望,心中吃了一驚,這《知音》雜志是他相親的接頭暗號,難不成相親的女方是葉老師?
或者只是一個巧合呢?
葉老師一看見他,就定定地朝他走來,象是要來和他說話。
大哥心一陣緊張,腦袋一片空白。
田老師一見葉老師也來了,高興得蹦了一個大高兒,小跑了幾步迎了上去說:“葉老師,我就猜到你今天要來看電影,今天演《廬山戀》,難得的好片,咱們一起去看吧“,
葉老師說:“也好,我本來約了人來看的,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唉,知音難覓啊“
田老師一聽這話,趕緊屁顛屁顛地返回窗口幫葉老師再買一張電影票。
趁著田老師買票的當口,大哥不自覺地將黃挎包在肩上整了整,里面裝著那本接頭用的《知音》雜志。
葉老師看見他那緊張的動作,噗嗤笑了一下,順手將自己手中的雜志裝進了包里。
三張電影票,有兩張是連號的,一張是單邊的。田老師說這單邊的一張青松你坐,我跟小葉坐一起。
大哥還沒開口,葉老師就不同意了,說你們倆男的坐一起吧,我一人坐單邊。
最后田老師說我去跟別人說倆句好話,看能不能換換,咱仨坐在一起看吧。
于是進場之后換了座位,三個人坐在一起了。
田老師要坐中間,讓葉老師坐左邊,大哥坐右邊,
葉老師又不干,說為什么不是高青松坐中間,另倆人坐左右呢?
最后達成一致,高青松坐中間,左邊葉老師,右邊田老師。
電影是不錯的,可是田老師一會伸過頭來問葉老師喝不喝飲料?一會問葉老師吃不吃爆米花?大哥覺得他倆應該是來相親的,自已倒象個多余的人,自己從頭至尾都象一塊夾心餅干,渾身的不自在,就象是立在葉老師和田老師之間的一個碩大的燈泡。
這親相的,都不知道給誰相來的。
葉老師不停地擺手,嫌田老師麻煩影響了觀影,對于田老師的殷勤表現(xiàn)出無奈和不耐煩,又不好過分推托。
于是今天的電影誰都沒有心思看進去,氣氛有些尷尬,時間過得極慢,度秒如年,
等到電影散場時,大哥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田老師非得要拉著倆人一起吃飯,到飯點,三個人確實也餓了,于是到一家小店要了三菜一湯。
田老師不住地往葉老師碗里夾菜,叮囑她多吃,大哥只好自已埋頭吃菜,大哥又覺得自己是那顆最亮的燈泡。
葉老師一邊吃,一邊不住地叫田老師自已吃就好了,不要再給她夾了,一邊用公共筷子給大哥夾菜,田老師不好意思起來,干笑了兩聲說:‘青松你就不用我夾了,自已多吃點,咱們都這么熟了,別客氣“。
大哥心想今兒個不知是個什么日子,碰上你這個多事星,攪了我的見面兒,還弄得我象個電燈泡。
于是大哥說:“沒事,你也別客氣,多吃點,別光叫我和小葉吃呀,反倒你自已餓肚子呀”
田老師說:“不會不會,我也吃,我這就吃”,說完呼呼吃了兩大碗。
三個人吃飽飯,已是中午一點鐘,大哥腦海里始終記著奶奶說的話,請女方看電影吃飯付錢時舉動一點,不能讓女方付賬搶先,這是最基本的禮節(jié),于是他早早吃完就去付了賬,田老師又客氣了一番,葉老師倒沒說什么。
歇了一會,田老師提議一起去打桌球,時下桌球是最時尚的運動了,他請客。
葉老師說她還沒學會,等學會了再打,于是作罷,三人順街邊溜達回家。
田老大師又殷勤地要送葉老師回去,葉老師謝絕了,說是大白天的哪需要人送呀,再說還要給一個朋友拿點東西過去,晚一點再回學?!?。
已經走到學校路口了,田老師只得悻悻地離去。
沒有了田老師這個大燈泡,剩下的兩個人好象輕松了許多,葉老師問大哥:“你能不能陪我去前面的書店看看新書?“
大哥說你不是要組合朋友拿什么東西的嗎?
葉老師一笑說:“我現(xiàn)在又不想拿了,改天再拿給她也行啊“
大哥說:“那好吧,我就陪葉老師一回吧“
小書店沒什么人,兩人看了一會兒新到的書,葉老師挑了幾本買下了,大哥替她裝進背包里,兩人邊走邊聊了幾句。
葉老師問大哥,你的挎包里鼓鼓囊囊的,裝的什么書?
大哥說哪是什么書,只是一本雜志。
“什么雜志?葉老師問。
大哥不語。
葉老師說我這兒有一本《知音》雜志,是今天是用來作接頭暗號的。
什么接頭暗號?大哥問。
葉老現(xiàn)說:“我一個嬸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約定今天在電影院門口拿這本《知音》雜志接頭,可是我今天卻沒見到人,這個不守信用的混蛋是不是今天沒來,把我晾這兒了?“
大哥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好久,鼓起勇氣說:“其實這個接頭的人就是我,我正要拿雜志出來的時候,田老師就來了,他說笑我就縮回去了“。
葉老師咯咯笑了好一會說:“你看咱今天這相親相的,三個人看了一場電影,誰家的電燈泡也沒有咱們今天這么亮的,真是終生難忘,不過好歹還是跟你看了一場電影,我還是很高興的“。
大哥說葉老師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在葉老師心里,他的份量這么重。
我笑著說大哥你是不是有些動心了?
大哥說不跟你這黃毛丫頭聊了,我去給志志奶奶送東西。
啥東西呀?
“葉老師帶給志志奶奶的點心包“,大哥喊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奶奶過來跟我說,“看你大哥今天這模樣,跟這姑娘的事,有戲!”
“有戲就好,有戲正合奶奶的心意,也合我的心意”,我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奶奶拍了一下我的肩,說:“丫頭家的,斯文點,沒點規(guī)矩,哪有么放肆的笑法”。
“哪兒規(guī)定的不許這么笑,法律規(guī)定了嗎?”,我嘴巴不饒人。
“小心找不到婆家”,大哥不知道啥時候又回來了。
“管得著嗎你”,我又頂撞大哥說。
“不與小女子理論”,大哥轉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