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佩蘭王朝（二）
四個人從大門走進了堡壘的大廳，索倫菲爾走在最前面，身邊跟著弗朗索瓦，背后則是跟著的迪堪和藍黛爾。
走進大門之后，索倫菲爾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而弗朗索瓦則單膝跪在地上，藍黛爾和迪堪也學著弗朗索瓦的樣子朝著長桌的末端跪了下來。
“蒙眾神與至高神恩典，端坐于此的是南境帝國全境的至高皇帝，佩蘭王朝的唯一正統(tǒng)繼承人，弗倫索西亞、伊斯卡尼亞、阿羅尼亞的保護者與君主，南境帝國全軍總帥，佩蘭皇家軍事學院校長，御前議會議長，圣茹微安騎士團大團長。奧臨恩特區(qū)的領主，奧臨恩家族的倫培爾.佩蘭?！笨偣苷驹诨实凵磉?，唱歌般念出了皇帝的名號。
“起來吧各位，我的名號可沒有佛羅薩克斯的皇帝那么長，”倫培爾笑道。
藍黛爾站了起來，看到了坐在那張沙發(fā)椅上，一頭黑灰卷發(fā)的皇帝，倫培爾.佩蘭。
“索倫菲爾老師，沒想到您居然來了，”皇后很明顯沒有猜到今天需要見客，只好用手中的折扇掩著半張臉，但是眉眼中的喜悅已經掩蓋不住了“您最近身體還好么？”
索倫菲爾微笑著點點頭“沒什么大毛病，就是煙癮憋不住，陛下，我給您介紹一下，”索倫菲爾側過身，介紹起站在旁邊的幾個人。
“弗朗索瓦.薩耶米爾，研究遺族的專門學者?！?p> “薩耶米爾？我好像聽過這個姓，好像是哪個大家族的旁系？”倫培爾皺起眉想了想，而他旁邊的羅蘭菲爾則一副已經知道了些什么的樣子。
“嗯，這邊這兩位是闊得羅家的長子，歷史學者迪堪.闊得羅，還有他的堂妹藍黛爾.闊得羅?！彼鱾惙茽栕匀恢纻惻酄柨赡芟肫鹆诵┎惶欣臇|西，急忙介紹起迪堪和藍黛爾。
倫培爾點點頭“那，索倫菲爾老師您，帶著兩個學者還有一個小姑娘來找我，肯定是有要事，要不然，也不至于您這樣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親自出馬吧，說說，到底怎么了？”
“陛下，您的帝國是否有一個情報系統(tǒng)？如果有的話，您應該已經注意到了發(fā)生在蘇瑞爾的事情?！?p> 倫培爾皺起眉，根本不知道索倫菲爾說的是什么，然而羅蘭菲爾卻遞給背后的女仆一張紙條。
“知道，所謂遺族糾集在一起籌劃反攻奧洛爾。公主殿下如是說。”
倫培爾一副驚異的眼神看著羅蘭菲爾，羅蘭菲爾則一臉云淡風輕，她手上的蘸水筆馬上又寫下一行字。
“弗倫索西亞的騎警查到的，不過如果這件事真的能驚動索倫菲爾老師，那我可以讓阿羅尼亞和伊斯卡尼亞的騎警繼續(xù)查一查?！?p> 索倫菲爾嘆了口氣搖搖頭，絲毫不準備客氣地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上去“羅蘭菲爾小姑娘腦子好使，出這么個事知道查，但是實際上我把遺族學者帶過來就是為了給你講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以及可能發(fā)生什么?！?p> 倫培爾坐著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點點頭“嗯，讓我聽聽這個事有什么可怕的。”
弗朗索瓦上前一步，一躬身再行禮“陛下，第一執(zhí)政官閣下，想必您諸位都聽過有關所謂巨獸的神話故事，而經過這些年我們的考古挖掘和對巨獸遺跡的探索，我們發(fā)現一件事，那就是，巨獸，是確實存在過的一個文明。”
“在巨獸文明的末期，就像奧羅瑞爾的神話中所說的一樣，人類因為一些不明原因出現了，這種新的智慧生物的出現對于已經走上下坡路的巨獸文明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經過至少長達五千年的摩擦和沖突，最終巨獸文明因為其本身種群的衰落，被人類文明徹底淘汰，這時才開始了多數古代典籍中提到的人類王國時期?！?p> 倫培爾點點頭，似乎并沒有就內容提出什么質疑，而他的長子，那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弗倫茨顯然有些坐不住了。
“根據一些古籍記載，奧洛爾存在一種類人的生物，被稱之為日輪遺族，他們自稱身懷巨獸的血脈，但是事實上，他們是擁有一定巨獸能力的人類。根據總教會的大事記記載，他們在371年之后，于奧洛爾各地建立了隱修會，專門搜羅遺族孩子并對他們進行基本的控制，以避免他們因為巨獸血脈造成的影響進行對人類的殺傷行為?！?p> 弗朗索瓦站在那里侃侃而談，講著日輪遺族的發(fā)展史，而迪堪則掃視著整個大廳，在這過程中，他看到了一抹格外亮眼的紅色，那是坐在桌邊，皇帝的四女兒。一身紅色馬甲加上長裙，認真地聽著弗朗索瓦說出的每一個字，但是這個女孩，卻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眼熟。
“迪堪，那不是昨天早上碰見的小姑娘么？就是那個把老頭罵走的那個？”藍黛爾用手肘捅了捅迪堪，而迪堪也微微皺眉，不過還好，對方應該是不認識自己的。當時他和藍黛爾，實際上也就是個看客，沒想到沖突一方中竟然有一位是皇帝家的女孩。
“現在，有一批日輪遺族正在集結奧洛爾境內近期增長迅速的遺族，準備以武力對整個奧洛爾進行侵占，我們來到這里，就是向皇帝陛下您，報告這項事情的?！?p> 沒等倫培爾說話，那個紅衣女孩就站了起來“失禮了，我是卡契薇恩.佩蘭，陛下的四女兒。聽完您所說的，我有三點疑問。一，日輪遺族既然如此有影響力，甚至能威脅到南境帝國，為何在奧斯洛爾德時期沒能擊敗帝國總教會？二，日輪遺族如果真的有能力進攻奧洛爾，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在奧洛爾組織暴亂，而是如你們所說的向東？三，日輪遺族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您一直在說不同于常人的能力，但是實際上您根本沒有說明這種能力到底是什么？”
“先回答您的第一個問題，日輪遺族本身并不是一個組織，而是一群人，”弗朗索瓦微笑著看著這個戾氣略有些重的小女生“日輪遺族中有多種身份認同，有的人認為自己只是擁有特殊力量的人類，而有的認為自己是過去巨獸的繼承者。這兩者區(qū)別很大，比如促成遺族隱修會建成的賈利提就是前者中的代表。他們并不是一個真正團結的軍隊一般的組織，而是一群具有同樣特點的人的松散集合。面對當時甚至可以審判公爵的總教會，自然不可能直接大規(guī)模武力斗爭。實際上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日輪遺族的數量比起那時多了很多，所以那個不知名的組織者才能組織起幾萬遺族?！?p> 看到女孩點點頭，弗朗索瓦臉上露出了微笑，而旁邊的仆役在羅蘭菲爾的指示下遞給了他一杯水解渴，弗朗索瓦喝下之后繼續(xù)說道“第二個疑問，日輪遺族現有的能力還不能直接對奧洛爾的主要政權構成威脅，我們判斷這件事的原因是遺族缺乏能夠與裝備大量火器的部隊抗衡的能力，所以需要先謀求一處根據地，充分發(fā)展之后，才能真正地對奧洛爾進行進攻?！?p> 倫培爾閉著眼，左手的中間三根手指不斷地輕輕敲著桌子，他似乎也覺得弗朗索瓦說的靠譜，但是他心中，總是有一絲懷疑，一絲不知為何的懷疑。
“閣下，您說的這些，結合在一起都說得過去，但是問題是，沒有任何實際存在的遺族能夠佐證你的說法，”卡契薇恩的表情依舊帶著不止一分的懷疑“如果你能找出一個遺族佐證你的說法，那您的推理基本上就完美了?！?p> 弗朗索瓦當然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些不可能真的說服倫培爾就這樣拿出資源去做對付遺族的準備，他往后退了幾步，站到和迪堪同排“這就是我?guī)ч煹昧_閣下來的原因，闊得羅閣下就在前幾天，發(fā)現了自己實際上，擁有遺族的力量這個事實?！?p> 之前根本沒怎么聽的老大，弗倫茨直接跳了起來“那他豈不是很危險？”
迪堪苦笑起來，而弗朗索瓦則擺擺手“不要擔心，大皇子，正如我之前說的，遺族中也是有認為自己是人類的和認為自己是巨獸的后代的，而闊得羅閣下是二十歲才發(fā)現自己是一名遺族的，我認為他作為一個成年人，能夠認清自己到底是人類，還是怪物?！?p> “那么作為一名遺族，他的能力是什么？”
“那就要他親自展現給您了，四公主殿下。”
迪堪上前幾步，走到卡契薇恩身邊，手搭在她的手上“殿下，冒犯了?！?p> 下一秒，仿佛是從幾層高的樓頂摔下來一般，墜落感籠罩了卡契薇恩的全身。驚懼從頭到腳地籠罩了她，隨著這墜落感同時來到的，是瀕死感，難以呼吸，難以移動身體，仿佛全身都被空氣的枷鎖鎖在了那里。
突然，一種安心的感覺從腳底傳來，似乎自己又站在了哪個地方，腳下踏著土地一般。
她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奧臨恩堡壘的大廳，而是一片群魔亂舞的景象。
一片樹林環(huán)繞的空地，無數看上去像人，但是身上總是帶著不是人類的特征的“人”，他們有的雙手變成了滿是毛發(fā)的巨爪，有的僅僅是膨脹了整整一圈，還有的背上長出了翅膀，在樹林之間，不斷地飛翔著。
人群的正中，站著一個高舉著雙手的男人，實際上，她不知道那是個男人還是些別的什么物種。那人的皮膚的顏色已經變成極為可怖的顏色，蒼白，但是卻不僅僅是蒼白，那白色中透著些許青色，而他的眼睛則像是一雙紅色玻璃燈罩下的燭火，閃爍著紅光。
“這是哪？你把我?guī)У侥牧耍 笨ㄆ蹀倍髯ブ砼缘牡峡暗囊路?，用力地敲著迪堪的胳膊和胸口?p> 迪堪轉過頭，看著這位憤怒、無助、恐懼的公主，慢慢地說道“這是我所得到的一位遺族的記憶中，遺族們集會的場景，您現在相信遺族的存在了么？”
“我信我信！讓我回去！”卡契薇恩抓住迪堪的胳膊，眼中滿是淚，幾乎就要涌出眼眶。
迪堪看時機大概差不多了，微微一笑，單手遮住公主的眼，自己也閉上了眼。又是一陣墜落感襲來，卡契薇恩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她此時此刻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回到父親母親姐姐哥哥的身邊。那種完全處于陌生環(huán)境的無力感幾乎放空了她的腦袋，讓她之前所有的懷疑都灰飛煙滅。
再睜眼的時候，果然，回到了奧臨恩堡壘的大廳。
卡契薇恩“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直接撲在了平時自己都嫌硌得慌的三姐的懷里。
“你對我姑娘做了些什么？”倫培爾微微站起身，單手放到自己那把倚在椅子邊的儀仗劍上“如果你不能說明白的話，恐怕我不能讓你完整地離開這里?！?p> “呃，我給公主殿下看了看我前段時間從一個死去的遺族腦中取出的記憶，”迪堪心中很慌，據說這位皇帝對罪人和敵人心狠手辣，自己如果讓他有哪怕一絲不快，恐怕被從窗戶丟下去都算輕的“看到了什么，您大可以問問四公主殿下。”
倫培爾皺起眉，他對于這些東西的認識和巫術沒什么區(qū)別，他站起身，走到卡契薇恩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女兒的腦袋“姑娘，怎么了？給我講講?！?p> 卡契薇恩此刻已經知道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安全感頓時讓她遠比剛才冷靜了幾十倍，她從姐姐懷里爬出來，抹了抹臉上的淚“父親，您最好看看，如果我是您，我馬上就會派人單獨調查遺族相關的事宜?！?p> “哦？”倫培爾對自己女兒的反應感到有些稀奇，他點點頭“好，那闊得羅，把剛剛那番場景，也給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