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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春生

第三十二章 急中生智

野火春生 周原一 3030 2019-05-18 22:46:35

  沉寂的黑夜,他睜著眼睛,和衣躺在墻角那張窄小的行軍床上,由于沒有鋪蓋,他只能將一張舊報紙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候時新不是不想睡,而是有太多的放不下。也不是他不夠累,的確是他有太多的擔憂無法撫平心中的恐懼。這些恐懼占據(jù)著他的睡意,讓他始終輾轉反側,不知多少次在夢與醒的邊緣徘徊。

  他又一次醒來,他還在想,究竟何清清和阮佩云會不會去九月咖啡館?她們會按照自己的設想把紙條交給咖啡館的服務生嗎?服務生會把紙條交給老板嗎?老板又能否看到自己的暗碼,把這件事情迅速的通知給“小草”嗎?

  這件事情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無論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差錯都會影響到事情的結果,可是除了這個方法,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在這個密不透風的軍統(tǒng)大樓內(nèi)將關乎問筠生死的情報給送出去。

  候時新是慶幸的,在何清清和阮佩云沒來之前,他原本打算讓趙濤多喝點酒,自己冒著被暴露的風險在他酒后熟睡之時,悄悄的摸進電訊處,干掉羅秘書,再把電話打到九月咖啡館通知“小草”撤離,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回站長辦公室。

  可是趙濤的酒量很大,再加上自己只有大半瓶低度朗姆酒,這點酒對于趙濤來說還遠遠不足矣讓他進入深度睡眠。所以,來回的開門聲很有可能驚醒趙濤,再加上羅秘書的辦公室里有幾個人?是否熟睡?這也是自己不得而知的。

  所以,當候時新看到何清清和阮佩云的出現(xiàn),他明白,就憑趙濤對何清清的寵愛,這兩個女人的出入是誰也攔不住的。

  于是,他在窗戶前就迅速的想到了這個辦法,悄悄的把自己的鋼筆放入褲子口袋,擰開,把墨水擠入吸水的藍色褲兜內(nèi),又把筆頭在自己端著的茶杯里涮了幾遍,這才沒有經(jīng)過趙濤的同意就打了一個電話讓樓下的便衣放行。

  也正是這樣,他還被趙濤暗中狠狠的贊賞了一把,畢竟趙濤是站長,放行的事情他是永遠不會對下面的便衣說出口的。

  天漸漸破曉,微亮的天空余留下幾顆殘星,候時新不再強制自己睡去,他從行軍床上爬起,站在窗邊點上了一根煙。

  窗外依舊是戒備森嚴,站崗的便衣也不知道換了幾波,絲毫沒有一點困意。大街上的早市已經(jīng)陸續(xù)有人在忙活,屬于他們的新的一天就要開始!

  “這么早?怎么不多睡會?”趙濤被他一陣陣的煙霧給熏醒,伸著懶腰問道?!?p>  “哦,站長,我睡不著,有點失眠,索性不睡了,在窗前抽根煙精神精神,沒想到把您給吵醒了?!?p>  “失眠?怎么,睡不習慣?還是腦子里在想事情?”

  候時新邁著方步來到站長的沙發(fā)旁,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

  “站長,我想跟您請示一件事情?!?p>  “說!”

  “這次行動能不能讓我也一起參加?”

  趙濤思索著,然后在插著滿滿煙頭的煙灰缸里彈了一下煙灰說道:“副站長不是已經(jīng)給你安排任務了嘛,如果不讓你參加,那你不是在這里白白的熬上了一宿?“

  候時新端起煙灰缸把幾十根煙頭倒入垃圾桶內(nèi)說道:“我想進入新仙林舞廳內(nèi)參加真正的抓捕工作!”

  “哦?呵呵,你就為這個一夜沒睡?時新啊,你一個后勤處的處長進去干嘛?那可是真刀真槍的抓共黨,隨時都有犧牲的危險,你以為共產(chǎn)黨是吃素的?。窟@些事情就交給他們?nèi)グ?,你還是陪著我在外面抽抽煙,指揮指揮就好了?!?p>  候時新拿了一條毛巾,在熱水盆里搓了兩把遞給趙濤說道:“站長,您說自從毛局長和您欽點我來到上海站,我沒有參加考試,也沒有人公開審查,更甚的是都看在您的面子上,對我也是敬讓三分。表面上,大家和和氣氣的,可你知道他們都在背后說我什么嗎?

  “說什么?”

  “他們都指指點點的說我是什么“少爺”處長,說我就是給您摟錢的大布口袋?!?p>  趙濤正在用熱騰騰的毛巾擦著臉,聽到這話勃然大怒,毛巾朝桌上一丟,說道:“這是哪個兔崽子說的啊?有本事他去委員長那里去告去,在背后嘀嘀咕咕的算什么東西嘛。時新,你別管這個,你這事是毛局長定的,是我拍了板的,我看他們誰能鬧到哪里去!”

  候時新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放回原處,這才說道:“站長,話是這么說,可您沒看副站長處處針對我,背地里又一個勁的查我,還有那個王處長,也是和副站長一個鼻孔出氣,你忘了前幾天站里的考核?他們竟然能去后勤處搞什么情報搜集的模擬,這表面上是在模擬,背地里還不知道是查我還是查您吶!

  您說,我都和副站長鬧過幾次不愉快了,再這樣下去對您,對毛局長的名聲可都不好,我在站里可真不好呆??!”

  趙濤點了點頭說:“是啊,上海站情況復雜啊,我就和你交個底吧時新,這副站長和行動處的王處長都是鄭介民那邊的,我們之間也是暗中在摩拳擦掌那。你想,這陳澤飛連我都想給搞下去,更別說你了。不過,他也折騰不了多久了,我得到消息,毛局長正在布局,要不了多久他鄭家軍就該換成我們毛家派了!”

  “可這毛局長現(xiàn)在不是還在韜光養(yǎng)晦嘛,問題是我們能不能撐到毛局長上位?!?p>  “是啊,自從上任以來,上海站的重建都占用了一大半的時間,共黨的搜捕卻是給耽誤了。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我啊,不瞞你說啊時新,我的壓力也大??!”

  “站長,昨天晚上我一夜沒睡就是在考慮這個事情,您說這次“黃雀”行動如果是我們立了功,上面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難啊時新,這次“黃雀”行動是陳澤飛在我沒到上海站之前就籌劃的,共黨的交通員也是王處長抓獲并策反的,還有那個需要保密的“獵鷹計劃”也是我前任設計的,我們沒有一點優(yōu)勢啊,這次這個功恐怕要全部算在副站長的頭上嘍?!?p>  “那您還不怕?您就沒想過為什么這次副站長會這么積極?為什么您來上海站之后他一直低三下四?要知道您的頂頭上司可是鄭介民,他們才是一頭的。您總不會以為您是站長,他是副站長他就怕您了吧?”

  趙濤吸了一口冷氣道:“你的意思是說他要借著這次“黃雀”行動搬倒我?”

  “站長,您想想,您現(xiàn)在是上校,雖說您提少將已經(jīng)在日程上了,可是他哪?他也是上校,如果這次“黃雀”行動成功抓捕共黨,這些政績可是他在你上任之前就攢下的,您頂多就算是一個配合有力,而他借機立功授獎,再進一步您可就……

  “媽了個巴子的,難怪鄭介民在我上任前就把他給調成了上校,如果這次他再把“黃雀”行動給搞成,說不定真有可能再進一步,到那時我這個上校再管他這個少將恐怕就有點不合適了?!?p>  “是的站長,到時候上頭無論用什么名義把您調離上海站,你在上海站種的這么多莊稼可就算白忙活了。”

  趙濤冷哼了一聲道:“難怪這個陳澤飛在上海站重建中這么用心,起初我還以為他的配合是裝裝樣子,現(xiàn)在看來他完全是給自己種的地?!?p>  “所以說站長,我請求參加這次抓捕行動。”

  趙濤猶豫了片刻,無奈的說道:“算了時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這次副站長安排的“黃雀”行動百密而無一疏,其他小組說白了就是摟草打兔子,最后還是要被趕到王龍布置好的圈套中,我們是無能為力的。當然,除非咱們故意把共黨放走,那樣的話大不了一起受處分,可放跑共黨若被追查起來一旦查到我們的頭上,那可不僅僅是坐不穩(wěn)江山的問題,甚至槍斃都有可能,恐怕到時候毛局長都保不了我們吶?!?p>  候時新沉默了良久,又掏了一根煙遞了過去,然后小聲說道:“那如果我們先抓到共產(chǎn)黨呢?”

  趙濤猛然一驚,看著眼前這個城府極深的男人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趕在王處長之前?”

  “對,站長,我聽說魏三毛可是您的人,既然魏三毛被拉進去摟草,我們何不設計第二套方案直接把兔子給打了那?”

  “行啊時新,沒看出來你小子有兩把刷子,在后勤處是不是有點屈才了!”

  “站長,實話跟您說吧,我認為無論哪個部門,始終都是個處長,但我認為管著這錢袋子可是比抓捕共黨重要多了,只要這次我們能立了功,站穩(wěn)腳,我還是回我的后勤處自由自在的,我才不管什么共黨不共黨?!?p>  “呵呵,時新,你我之間這么坦誠的說話還是第一次吧?這就對了,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不過我算看出來了,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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