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時新剛剛吃了張瑩的早餐,還沒有洗手,張瑩便又敲門。
“啊,張秘書,你……”
他剛想說你怎么又來了,一想不妥,趕緊閉著嘴巴。
“怎么?不歡迎?”
“歡迎,歡迎,你說我剛吃了你的早餐,現(xiàn)在就不歡迎你,那我不是有點卸磨殺驢了?”
張瑩杏眼怒睜,看著候時新說道:“你才是驢……”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意思是說非常歡迎你!”
張瑩這才滿意說道:“早餐好吃嗎?”
“你還別說,你的手藝真棒!”
“喜歡的話中午我還給你送!”
“啊,不用了!”
“不喜歡直說!”
“喜歡”
“那我中午還給你送!”
“不是”
“那還是不喜歡?”
“……呃……”
“別發(fā)呆了,站長叫你!”
候時新面對這個執(zhí)拗的張秘書真是沒轍,嘆了口氣,朝站長辦公室走去。
“站長,您找我?”
趙濤坐在高背椅子上,示意候時新坐下,這才說道:“呵呵,時新啊,把你的工作先停一停,中午跟我回一趟家?!?p> 候時新有點奇怪,問道:“中午?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站長?
“吃飯!”
候時新松了一口氣,說道:“嗐!我還以為怎么了,站長,恐怕今天中午不行?!?p> 趙濤疑惑的問道:“哦?什么情況?”
候時新解釋:“這不,王處長剛剛在我這里報了一大堆后勤補給的申報材料,說是為什么特別的行動做準備的,我也不方便問,這正要中午加班整理一下趕緊給他辦了?!?p> 趙濤聞聽,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說道:“再忙也要吃飯啊,我這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可沒有那么刻薄。王處長的事情我知道,也不急于這一時嘛!”
候時新還是推辭:“真的不用站長,要不這樣,晚上我請您?”
他這一推辭,趙濤嘲笑道:“嘿,我說你個候時新,是誰說的想見見我太太啊?你不是下了拜貼嗎?你嫂子今天中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你說我要不把你領(lǐng)回去,我怎么交差?。磕憧偛荒芸粗彝砩习ちR吧!”
趙濤正說著,張秘書敲門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站長,您的咖啡,候處長喝咖啡。”
“哦,那個站長,那我就把中午的事情放一放,先跟您去吃飯,晚上我再加個班?!边@是候時新故意說給張秘書聽的。
“這才對嘛!中午12點,樓下等我”
“好的站長!”
張秘書狠狠的瞪了候時新一眼,氣鼓鼓的退出房間。
11點40分,候時新下了樓梯,他真不想碰到張秘書,也不想和張秘書有點什么瓜葛。
12點整,趙濤緩緩的來到樓下,侯時新給趙濤開了車門,他等趙濤上車后又關(guān)上車門,自己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站長,我聽好多人說您懼內(nèi),看這個樣子好像是真的啊!”
“放屁,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我這是愛,愛就是情商高,你懂什么叫情商嗎?哦,對了,你還沒有結(jié)婚,這樣,我給你舉個例子啊時新,你看咱們站的陳副站長,他怎么樣?”
候時新想了想,回答道:“我看可以啊,陳副站長那可是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的爬上來的,工作起來不要命,業(yè)務(wù)能力也強,最重要的是,陳副站長還是咱們上海站的元老,聽說,在咱們上海站干了五六年了,哦,聽說陳副站長還是咱們軍統(tǒng)局鄭局長重點扶持的對象那?!?p> 趙濤罵道:“可以個屁,他除了你說這幾點外,一無是處,你就看我那個張秘書,連個咖啡都不愿意給他倒,我就不明白了他這幾年在上海是怎么混的?不過還好,副站長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有自知之明,人家干脆把咖啡給戒了?!?p> 被趙濤這一說,候時新和司機都笑了起來?!肮?,真的嗎?我說那天,我請他喝咖啡,被他爽快的給拒絕了,原來是這樣!”
趙濤扭身,盯著候時新看,許久,突然一臉嚴肅的問道:“你請他喝咖啡了?什么時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候時新明白趙濤的意思,解釋:“昨天,中午我不是沒有午休的習(xí)慣嘛,剛想出去溜達溜達,就碰上了陳副站長,本想約著一起,可惜被拒了?!?p> 言閉,趙濤心平氣和的講道:“我說時新那,以后這種事情還是少干為妙,畢竟,軍統(tǒng)內(nèi)部復(fù)雜,誰知道誰是那條路上的神仙?萬一稍不留神,說漏了嘴,可就麻煩了!
你以后啊,中午睡不著,你就去找我,咱們兩個多溝通、交流可不是什么壞事!”
候時新明白,這是趙濤的拉攏,回道:“站長,我可不敢去打擾您,我知道您可是有午休習(xí)慣的!”
“你例外!大不了我舍命陪君子就是了?!?p> 趙濤借著這次單獨外出的機會把這些拉攏的話赤裸裸的攤在了桌面上,他是要告訴候時新自己才是和他一頭的,順便提醒他陳副站長那邊最好少來往。
“時新啊,你說說怎么那天你一來,我那個張秘書就給你泡咖啡???對,還有今天,我可真是罕見吶!”
候時新說道:“哦,是這樣的站長,我來上海之前,帶了點土特產(chǎn),本來想給您拿去的,可您當(dāng)時不在,張秘書剛好,又在您辦公室忙里忙外的打掃衛(wèi)生,您說,我這一個大男人,拎著大包小包的站在那里,多尷尬,我也不能顯得這么摳門吧?索性,我就順手送給了張秘書。
不過,站長請您放心,我又讓那邊的同事幫我郵寄了一份,正在路上,回頭我給您送家去!”
趙濤用贊賞的眼光看著他,說道:“好啊時新,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情商,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不能只靠打打殺殺的沖鋒陷陣,那都是留給下面的人干的,領(lǐng)導(dǎo)干嘛???領(lǐng)導(dǎo)就是維持好上下級的關(guān)系,沒事喝喝茶,聊聊天就把任何難題都給解決了!”
候時新伸出了大拇指:“站長高見啊,難怪我干了這么多年,還是個處長,以后要跟站長您好好的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了!”
趙濤瞟了他一眼,說道:“你呀,你小子可比我情商高多嘍!”
轎車??吭诹嗽鹤拥拈T口,何清清一聽到車聲,就早早的開門出來迎接。
“歐呦,你就是候時新處長啊,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難怪我家表姐他們和老趙經(jīng)??淠悖煺堖M,快請進?!?p> 候時新謙虛道:“嫂子,說實話,我都不好意思進您家這個門,您說,這站長突然拉我來您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禮物也沒給您買,這第一次登門,確實有點太不像話了!”
“不礙的,不礙的,只要你的人能來,嫂子就開心的不行了!”
何清清這么愛財?shù)娜?,收了候時新那么大一份禮,態(tài)度上自然是無比熱情的。
一進屋門,候時新吃了一驚道:“嚯!我說嫂子,你這可是饕餮盛宴吶!什么山珍海味都有,您也太客氣了吧!”
趙濤也挺滿意,附和著說:“嗯,弄得確實不錯,時新啊,看來我今天要跟著你享口服了!”
“不值當(dāng)你們夸的,不過這菜都是上海菜,阿姨和我一起做的,我可真準備了一上午吶。
你看這個“白汁桂魚”康熙都吃過的呀。
還有這個“八寶辣醬”很適合下飯的。
你再看這個“芙蓉蟹斗”,我專門托朋友從蘇州陽澄湖買來的,你們聽過一首詩嗎?叫什么不是陽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蘇州。說的就是這個嘛。
對了,還有兩道菜,恐怕時新都沒聽過名字吶,老趙你猜猜是什么呀?”
趙濤想都不用想,脫口而出:“肯定又是你那個叔叔杜月笙最愛吃的兩道菜炒圈子、糟缽頭。
呵呵,時新啊,其實這兩道菜就是豬下水,豬的腸子和胃什么的,這種東西洋人是堅決不吃的,可就他那個叔叔杜月笙,卻愛的不行!”
候時新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杜老板是嫂子的叔叔?。‰y怪嫂子做菜做的這么好,感情是大家閨秀啊!站長真是好福氣??!”
何清清聽了候時新的話很受用,輕聲說道:“候處長真會講話,說的嫂子臉都要紅了,對了時新啊,你怎么不把你太太一起帶來那?我也好和她認識一下,沒事一起逛逛街、打打牌什么的!”
候時新自嘲:“嫂子,我也想啊,可誰要我??!”
趙濤插話道:“清清,人家時新連對象還沒有那?!?p> 何清清滿臉不信的道:“哎呦,笑死我算了,你這么英俊的小伙會沒有對象?誰信啊?時新,你信不信就你這模樣的跟著我出去,嫂子隨便喊一聲,一堆姑娘都要圍著你轉(zhuǎn)的呀!”
候時新開玩笑的講道:“嫂子謬贊了,主要現(xiàn)在工作忙,等閑的時候,嫂子你可要好好的替我喊兩聲!”
“好的呀,嫂子給你打保票,包你滿意!”
“呵呵,時新,你嫂子給你說的話你可還真呆往心里去,必須有個太太把你的后方搞好,你才能高枕無憂的為黨國奉獻嘛!”
候時新不想再在這個話題糾纏,端起酒杯道:“來站長、嫂子,咱們?nèi)齻€干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濤拉著候時新來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然后吩咐道:“清清啊,把準備好的東西給時新拿過來?!?p> 何清清從床底下一個鐵盒子里拿出兩根“大黃魚”放在了桌子上。
“站長,您這是什么意思?”
“你的,時新啊,上次彭家的事情你辦的非常好,這兩根是你應(yīng)得的?!?p> 候時新慌里慌張的推辭,“站長這可不……”
“打住,別推脫,我這個人向來公私分明,有利益大家一起賺,有風(fēng)險大家一起抗?!?p> 候時新知道,這是趙濤給自己的兩條路,自己要是拿了這兩根金條就表明自己跟他綁在了一起,自己要不拿?估計以后就要被他另眼相待了!
“站長,那……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可就拿著了?”
趙濤笑逐顏開,說道:“對嘛,這才對,你跟我就別分彼此了嘛!
時新啊,本來彭松巖這次送來的是法幣,你也知道現(xiàn)在通貨膨脹,法幣越來越不值錢了,我就讓你嫂子給換成了這玩意,你看,還是這玩意踏實啊,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真金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