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須之不再坐在石頭上望著天邊發(fā)呆,而是坐在墳前看著天邊,看著那日出日落。
有時累了,就會去人間看看,可是看著那歡聲笑語的人們,越發(fā)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他再也不想去人間了。
他守著自己的廟宇,閑了就修煉那些法術,或者去那些無人敢去的地方逛,甚至心里還想著,折在這里就好了。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了。
這樣過了百年,他又回到了廟宇,回去后,他發(fā)現(xiàn)廟宇中躺著一名少女,他心生疑惑,這里人煙稀少地處偏僻,一般是沒有人來的,怎會有個少女?
他想起了百年前那個纏著她的女子。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怕少女凍死,孟須之撿了些柴火堆在一起,點燃后使了一個法術,讓火不會熄滅,他便隱了身形。
少女醒來后,看著那篝火發(fā)呆,不知是誰幫她點的,看著周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這里有人嗎?”她出聲詢問。
沒有人應答,她輕皺眉頭,抬頭看到那尊石像,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有沒有人??!我迷路了!”
她知道這里是有人的,否則那火怎么來的?
少女不再呼喊,而是起身伴著月光在廟宇附近轉,她看到一間有些破卻像是有人住的木屋,看到了廟宇后的墳。
不知為何,看到那墳,她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甚是親近。
真是奇怪。
尋了一圈也沒人,她也明白了自己在哪,是村子里流傳的那座廟宇。
她生來就是孤兒,無父無母??堪偌绎堥L大,丟了也沒人知道,索性,她也不走了,回到醒來的地方,看著篝火發(fā)呆。
她發(fā)現(xiàn),這木頭像是燒不完似的,沒添柴都不滅。
她沒說話,卻在心里暗自打量了一番。
翌日,她回到了村子,詢問村中老人有關傳說的故事,事情過去那么久,傳說早已變得不成樣子。
老婆婆道:“我記得不久前,應該是我娘那輩吧,村里一個叫小曦的,就是被那魔鬼拐走了,就在她結婚的前一天,那人吶,就跟被勾了魂似的,瘋瘋癲癲的,真是作孽噢…”
少女青葉聽完后,總覺得心里難受,之后又問了幾個老人,全部都說那是個惡魔,無惡不作,碰到他會倒大霉,會死人的。
她面上笑笑,心里不敢茍同。
她再次去了廟宇,不停地呼喚孟須之,想讓他現(xiàn)身。
可是呼喚許久都沒有人。
她在木屋中住下了。
幾年后,某一天她發(fā)現(xiàn)廟宇后的墳包上開了許多紅色的花,她不知道這是什么花,不自覺地走過去,伸手摘了下來,突然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床上,她淚流滿面,哭著沖出木屋。
“孟須之,你給我出來!”
孟須之詫異,不明白女子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沒有現(xiàn)身。
“你別以為你不出來,我就不知道你在附近!我想起來了,我都記起來了!我就是小曦,你出來?。 ?p> 青葉喊著喊著,捂住自己的臉痛哭起來。
“你出來看看我好不好…”像是哀求。
孟須之臉帶難色,慢慢出現(xiàn)在對方的視野里。
青葉沖過去一把抱住對方,“真好,我又回到了這里。”
“你…”
“你不許趕我走,這里也算我的家了?!?p> 青葉死皮賴臉賴在孟須之身邊,雖然對方不用吃飯,但她還是每天都給他做飯,拉著他一起吃。
如果忘記一切,他們還真像一對普通的夫妻。
沒有父母,再也沒有人逼她嫁人,她就這樣就在孟須之身邊直到老去。
廟宇后又多了一座墳包。
這是何苦?
孟須之撫摸著石碑上的名字,他根本不值得她這樣做,他就是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怪物。
廟宇外多了一層結界,再也沒人可以誤闖進來,他再也不用經歷一次擁有再失去的痛。
他將自己封閉了。
可是某天,他聽到結界外有嬰兒的哭聲,從撕心裂肺到小奶貓般嚶嚀。
孟須之沒有出結界,他直接屏蔽掉嬰兒的哭聲。
許久許久,哭聲沒了,孟須之還是出了結界。
那嬰兒氣息微弱,像是餓了很久了。
是個女嬰,應該是被家里遺棄的。
他嘆息一聲,將孩子抱回結界。自此,結界里多了一個跟在身后喊爹爹的小包子。
他起名為憶溪。
“爹爹,爹爹,這后面是娘親嗎?”
“不是。”
“噢…”
春去秋來,小包子長成了少女,看著身邊好大男人,眨著眼睛說道,“爹爹,你都不會變老嗎?現(xiàn)在出去別人都會認為我們是夫妻吧?!?p> 孟須之愣住,冷聲斥道,“胡說!”
憶溪吐吐舌頭,跑去廟后墳包處了。雖然爹爹沒有承認,她還是覺得這是娘親的墓,讓她感到親切。
這年,正是年華正好之際,后面的彼岸花又開了,憶溪趴在彼岸花上昏了過去。
當孟須之找到她時,他輕皺眉頭,他感覺又回到了當初,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
不出所料,憶溪記起了前兩世記憶。
“我不要你做我爹爹,我要你做我夫君?!?p> 孟須之沉聲道,“既然你想起以前的記憶,你就應該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是人,而我…不過是一個怪物罷了?!?p> “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神!”
這一次,孟須之沒有像以前那樣,他走了,離開了廟宇,行走在各個無人之地。
等到百年后,他想著廟宇應該空了之后,回到了那里。
卻看到廟宇前的石頭上坐著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女人。對方看到他,笑了,嘴里的牙都沒了。
她說出了他終身難忘的事,“我終于等到你了?!?p> 話落,人也落了。
孟須之眼眶泛紅,廟宇后又多了一個墳包。
幾十年后,華國動蕩,外軍入侵,孟須之不在乎,他每日在自己的小廟里買醉。
但凡是踏入廟宇的外軍全部消失,這里的村民發(fā)現(xiàn)后,紛紛躲入廟宇之中,以求庇護。
又經歷了數(shù)十年,華國崛起,逐漸強大,那些曾經受到庇護的人們翻蓋了廟宇,關于他的傳說又在流傳。
直到有一天,來了一名少女,她住在山下的小鎮(zhèn),聽到關于廟里神仙的傳說,充滿好奇,冥冥之中有什么叫她過去。
她走的不一樣的路,首先看到的便是廟后的三座墳包。
每一個上面都開滿了妖嬈的彼岸花,吸引著她走過去。
“這些花真美。”
孟須之在暗處看著,又怕是她們的轉世,卻又帶著一絲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欣喜。
然而,那名少女沒有任何異常。逛了廟宇一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