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平城樓門下,在棚子內(nèi)觀戰(zhàn)的長義早就激動得站了起來,原以為名叫青魁的女子只是空洞的眼神讓人感覺不寒而栗,卻沒想到她的劍術更加詭異,僅僅是刺、挑兩個簡單的招數(shù),便在十招以內(nèi)將奪晨打得毫無招架之力,長義感覺有些緊張,或者說恐懼,平生第一次有這種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二公子,可有把握勝他?”落敗而歸的奪晨有些懊惱,但心知技不如人,也沒什么可以悔恨的,不過見長義的眼神如此飄忽不定,他倒是有幾分驚奇。
“可能吧。”還沒能從不安中平定心神的長義隨便回了一句。
“連你都沒把握勝她?”對于長義的回答,奪晨有些驚訝。
“是啊,沒把握?!遍L義晃了晃腦袋,漸漸平息了自己的心緒,似自言自語般答道:“可能連我大哥都沒有把握勝她!”
聽了長義的話,奪晨更驚訝了,若是連竹宮長晟都沒法勝她,那這位名叫青魁的奇女子豈不是波鈺奇國最厲害的劍士了么?
“不過我也不清楚我大哥的真實實力,他從來沒認真跟我比過”似是讀懂了奪晨內(nèi)心,長義沖他笑了笑,卻發(fā)現(xiàn)此時的奪晨突然像是時間被抽走了一般一動不動。
“奪晨?”長義驚訝地喊了一句,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棚子內(nèi)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同奪晨一樣,沒了任何活動的跡象。
長義有些慌亂,跑出棚子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無論是城樓下觀戰(zhàn)的普通百姓還是城樓上端坐的王公貴族,甚至是金布迪柳淵,此時此刻都已沒了任何動靜,都似枯木一般,一瞬間,萬物沉寂。
“你居然沒被束縛??!”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心感詭異的長義猛的一回頭,發(fā)現(xiàn)青色的寶劍直指著自己,而劍的末端,正是那個剛剛令他感覺恐懼的女子。
無影劍出鞘
九尺長龍從長義的腰間噴薄而出,呼嘯著向青魁撲去,黑色的龍爪如閃電般疾馳,以雷霆萬鈞之勢飛出,要在頃刻間撕碎青色的寶劍。
見長義如此迅猛地攻來,青魁沒有半點后退之意,揮起手中的劍以攻對攻,氣勢竟似另一條青龍一般,伴隨著四周莫名而起的刺鳴金屬聲音,同長義纏斗在一起。
于此同時,正平城樓之上
手持匕首的威興被站在王座之前的墨軒所阻擋,沒能在第一時間刺殺皇帝,此時的墨軒手持長晟的驚鴻劍,似一尊門神,守護在金布迪柳淵的身前,令威興毫無前進之策。
城樓上的所有人也是一樣的,被神秘的力量束縛住,沒有一點動的能力,甚至連眨眨眼睛都做不到,而此時正準備獻禮的威興卻全然不被影響,幾乎是怪事發(fā)生的同一瞬間,威興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柳淵,幸好電光火石之間墨軒及時救駕,悲劇才沒能上演。
“哼,又是你。”自知偷襲無望,威興索性扔了短小的匕首,面朝墨軒橫移至藍導王府收藏武器的木盒旁,隨手拾起長珊的堆雪劍,指向墨軒:“四將軍,事已至此,我雖然不知道你是通過什么辦法破了陣,但我還是想勸你別阻礙我,單憑你一個人回天乏術?!?p> “一個商人,哪兒來的這個勇氣,敢跟我叫板?”墨軒自是不能背棄柳淵的安全獨自逃命。
手握堆雪劍的威興笑了笑,笑容里滿是鬼魅:“四將軍,你該不會認為憑威興一個小小的商人就敢做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不以真面目見人,我又知道你是誰!”
“那就讓四將軍見識見識!也不知道四將軍是不是還記得我。”威興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容,就是那隊所謂叛軍隊伍的首領——禹冽。
“當然記得!”看到禹冽,墨軒不知是不是該感到慶幸,六年前禹冽十三招敗給了當時的墨軒?!笆窒聰?!”
禹冽笑了,那種嘲諷的笑,邪魅的臉上滿是不屑?!皼]想到剛過去幾年,四將軍的脾氣見長,開始瞧不起人了?!?p> “你要做什么?”漠視禹冽的挑釁,墨軒直接問最核心的問題。
“用你的話講,大逆不道!”
“膽子不小!”
“我膽子一向很大!”禹冽掂了掂手上的劍,繼續(xù)說道:“墨軒,你現(xiàn)在躲開,我保證不殺你,還會跟新皇求情,維持你四將軍的地位,就在我之下?,F(xiàn)在整個豐潤城都被陣給控制住了,單憑你一個人,用的還不是你的那把扇子,你覺得你有勝算么?”
“你不也是一個人?”雖然通過調查,墨軒或多或少掌握了一些有人要反叛的情報,此時他一個人孤立無援不假,最近的援軍也要等他的信號才能馳援,而現(xiàn)在他根本沒有那個空閑發(fā)信號。
“我可不是一個人!”
演武場上,黑青兩條龍已經(jīng)纏斗了幾個回合,精通竹宮氏劍術精髓的長義雖然招招致命,卻沒能傷到青魁一分一毫,相反,隨著青魁劍招的舞起,濃密的金屬聲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長義的耳膜,每一聲尖叫都似一個鋼針扎入他的腦中,令他痛苦不堪。
心知久戰(zhàn)不力,長義快速改變了招數(shù),由輕變重,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靈力都推送到無影劍中,似的自己的每一招都勢大力沉,招呼到青魁身上都似萬象之重。青魁也不懼怕這種攻擊,憑借靈巧的身手伴隨著刺耳的金屬聲樂章在無影劍的攻擊下紛飛游走,似花飛蝶舞一般,讓長義的每一次攻擊都無功而返。
“劍術還不錯!二十招不落下風,能到這種程度的你是最年輕的?!被饬碎L義的有一次進攻后,青魁突然開口說道。
此時的長義已有些吁喘,原本二十幾招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但面前的對手無論劍術還是身法都太過詭異,更何況此時豐潤城驚天異變,巨大的壓力傾注在他的身上,讓他不知不覺間就開始感到疲憊了。
“下一招殺了你!”
“什么?”
一瞬間似百鬼的嚎鳴刺入了長義的每一顆腦神經(jīng),隨即長義感覺到左肩傳來了劇痛——青色的寶劍已經(jīng)不知在什么時候刺入他的左肩,要不是他本能般的躲閃,此時被刺破的就是他的要害,鮮紅色血液從身上噴薄而出,立刻在地上畫出了驚駭?shù)某缟骄X。
“呃!”長義自知負傷,無法再戰(zhàn),卻還踉蹌地站著,劇烈的疼痛使他意識有些模糊,但他還是死死地盯著青魁,疼痛祛除了恐懼,只剩下憤怒。
“你是誰?你要做什么?”
“呂青魁,來殺人!”清秀女子收劍,媚聲襲人,卻陰森寒冷。
正平城樓之上的戰(zhàn)斗與演武場上的截然不同,與其說是墨軒和禹冽在對戰(zhàn),倒不如說是二人在對峙,長時間的平靜縈繞在兩人之間,要不是禹冽不時在走動,恐怕真的會讓人覺得這兩個人也中了陣法,無法動彈。禹冽不動,因為他找不到墨軒的破綻去刺殺他身后的皇帝,墨軒不動,是因為他要盡力掩護身后的皇帝,還要第一時間保護其他王公貴族不被禹冽所傷,兩個人就在這種微妙的平衡間對峙著,等待一方先犯錯,或者說一方的援軍先到來。
“嘖嘖,看來竹宮家的二公子輸了!”與墨軒對峙的同事,禹冽不忘觀察演武場上的動靜,此時的長義已被青魁傷了左肩,踉蹌地站在那里,再也無法阻擋她的去路?!岸σ唬膶④娺€有勝算?”
“恐怕是沒了。”墨軒一邊應答著,一邊將目光瞄向圣薇王府的錦棚內(nèi),古越嘉澈的仍舊坐在她的位置上,她的側臉像極了她的姐姐。
“那四將軍是打算投降,還是就義?”禹冽做出了個請的手勢,既是向墨軒發(fā)出邀請,也是在為他送別。
墨軒收了劍勢,算是在行動上告訴面前的敵人,他放棄抵抗了?!熬退阄蚁胪督?,我也得知道你效忠的是誰吧?”
“我!”
出乎意料之外,這個聲音竟是從墨軒的背后發(fā)出來的。墨軒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剛才還同眾人一樣被困于法陣的力量一動不動的金布迪柳深竟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沖著自己咧了咧嘴,算是示意了笑容。
“衛(wèi)王殿下!”墨軒一驚,下意識又抬劍擺起了架勢,但隨即感受到幾步之外禹冽狠絕的殺氣,又控制著自己有些顫抖的手,阻斷了驚鴻劍噴薄而出的怒火。
“衛(wèi)王!您!”見柳深如此早地暴露自己,禹冽驚愕。
“沒關系,雖然被竹宮長義攪和了一下,但計劃還是成功的。”一身輕松愉悅的柳深從王座上走了下來,踱步到城樓邊上,在他眼前的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波鈺奇國的心臟,皇帝的禁宮豐潤城?!岸椅乙惨恢焙芸春媚?,從他初露頭角的時候就看好他,不然的話,當年四將軍之位之爭,我怎么可能支持你們比武決勝呢?禹冽?!?p> “您的意思誰,那次比試,誰輸了您就招攬誰?”禹冽問道。
“不,你贏不了墨軒的?!绷钷D過身來,依靠在城墻上,“恐怕這個世界上,只有已經(jīng)過世的古越大小姐才真正了解墨軒的實力,對吧?”
“衛(wèi)王,您真的要篡權么?”墨軒問道,這次語氣里滿是悲涼。
“不是篡權,我們都是皇子,誰當皇帝又有什么區(qū)別?”柳深邪魅地笑了一下,似乎是看透了墨軒話中的悲涼?!按蟾缫窃敢馔宋坏脑?,我不會傷害他和嫂子一分一毫,他們可以帶著小侄子隨便到哪個地方去,快活一生,就像他當年安排我去天衛(wèi)城一樣?!?p> “那我恐怕不能讓你如愿了!”
十一個字擲地有聲,每個字砸在柳深的心里,都讓他覺得是那么得沉重,金布迪柳淵從自己的王座上站了起來,滿臉的憤怒,蔚藍色的眼睛里沒有往昔的慈愛,只剩下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