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上,皇帝在上陽宮驚厥昏倒,若不是太醫(yī)風(fēng)春來及時趕到,施針將她救醒,皇帝甚至有賓天的可能。
而在此之前,皇帝已經(jīng)連續(xù)很長時間精神不振,噩夢纏身。
“這是大限將至的預(yù)兆??!”
李規(guī)眼神狂熱,激動的身子都有些發(fā)抖:“涅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我們絕對不能錯過。”
皇帝驚厥昏倒?
難道太平公主勾結(jié)國師王知遠,陰謀殺害女皇的行動已經(jīng)開始了嗎?
陳南心中翻起驚天波浪,這時他突然驚醒自己為了編寫《洗冤錄》,竟然已經(jīng)接近兩個月未曾注意朝堂動向。
“不對啊,我早已提醒過上官婉兒,有她隨侍皇帝左右,太平公主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有機會動手?”
想到上官婉兒,陳南又是一愣,他似乎已經(jīng)很久未曾接到上官婉兒的消息。
但又一想這也正常,上官婉兒名為女官,實際權(quán)力相當(dāng)于內(nèi)相,偶爾跟他聯(lián)系已經(jīng)算是看得起他,一年半載不跟他聯(lián)系也屬正常,更別說只是兩個月。
“還是不對,皇帝出現(xiàn)這么大變故,而且隱隱跟幽冥之事有關(guān),上官婉兒不可能一聲不吭的?!标惸习櫭肌?p> “涅羽,我知道你是忠于李唐的,狄公也是忠于李唐的。
只要狄公站出來振臂一揮,那些忠于李唐的大臣和李姓王公就能揮軍殺入宮城,除掉武則天擁護太子登基?!崩钜?guī)滿臉興奮,向陳南闡述自己的計劃。
陳南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臉色嚴肅盯著他:“殿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jīng)串聯(lián)了一群李姓王公,準備起事?”
臉上的狂熱逐漸消退,李規(guī)沉默片刻道:“沒錯,城中被女皇幽閉的李姓王公已經(jīng)有超過半數(shù)的人同意跟我一起舉事。
涅羽,皇帝大限將至,已經(jīng)引得人心不安,真正忠于皇帝的人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只要我們舉事,一定能成?!?p> “糊涂!”
陳南爆喊,“前幾天還對你厭惡疏遠的李姓王公,這么快就開始相信你,擁簇你起事?你就不怕他們轉(zhuǎn)身就向皇帝告密嗎?
就算他們不告密,是真的想要起事,他們也沒安好心。能站出來振臂一揮組織起事的人只能是太子,懂嗎?
否則不管最終舉事成功與否,你都必死無疑。不成,女皇絕對會誅殺你這首惡,成了的話,太子又豈會容你?
畢竟你也是太宗血脈,若是讓你帶頭殺入宮城,那把龍椅是給你坐,還是給太子坐?”
李規(guī)撲通一聲跌坐在石凳上,眼神變得有些灰暗。
“其實我知道他們不安好心,但我不在乎。我這一生都在為了完成父兄的遺愿而努力,便是舍了這條命也在所不惜?!?p> 說到這里他突然慘然一笑。
“若真的能舉事成功,不用等太子吩咐,我會自己抹脖子的?!?p> “胡鬧!”陳南呵斥。
他站起來在亭子里踱步,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太平公主在搞鬼。
太平公主深知武則天不會將皇位傳給她,便動了殺心。
借用幽冥之事,營造武則天大限將至的假象,然后再引雷電之力殺死武則天。
目的就是為了讓太子李顯和梁王武三思兩虎相爭,她再坐收漁翁之利。
大周再出個女皇帝是狄公所不能接受的,陳南自然也不能接受,所以他不會坐視不管。
他要救武則天,就意味任何的反叛都將失敗。
所以他必須阻止李規(guī)。
“殿下,宮中情況未明,貿(mào)然舉事實屬不智。你若是愿意相信涅羽,就先按兵不動,行嗎?”陳南問道。
李規(guī)從陳南的眼中看到了真誠,看到了關(guān)心。
在他認識的所有人中,也只有陳南才是真心與他相交,才是真的替他著想。
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沖動,覺得這種真心是不能辜負的。
于是他便笑了起來:“好,涅羽我聽你的,暫時先按兵不動。但是如果我覺得時機真的成熟,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起兵舉事。
這是我的使命,到時請你不要再阻攔我?!?p> 李規(guī)離去后,陳南站在亭子里望著花園中的花草發(fā)呆。
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在這兩個月里他一心編寫《洗冤錄》,忽視了宮中的情況,是主觀所為。
但其他人竟然沒有透露只言片語給他,這就不正常了,就好像有一層網(wǎng)將他和宮里隔離開了一樣。
“郎君,永昌縣令曾泰在門外求見?!逼腿藖韴?。
陳南一愣,急忙朝門外走去,同時交代仆人:“日后曾縣令再來,可以不用通報,直接引進來,記住沒。”
“是,郎君?!?p> 剛到前院,陳南就看到曾泰砸著拳頭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顯得焦躁不安。
“曾兄?!?p> 曾泰聽到喊聲,疾步迎上來:“涅羽,出大事了!”
“此地不是說話之處,曾兄請隨我到書房來?!?p> 陳南心中已有猜測,就將曾泰引到書房中。剛關(guān)上門,曾泰就急切的將來意道明。
前天夜里,永昌縣到神都的官道上發(fā)生了命案,有兩個人被殺,一人是趕車的馬夫,被斬掉了頭顱,另一人除了頭顱,左臂也被斬掉。
車夫的身份已經(jīng)確認,但被斬掉頭顱和左臂的人卻身份成迷。
從他身上搜出來的身份文牒上顯示,他叫江小郎,是河南縣江家莊人士。
曾泰本想到江家莊查明死者的身份,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地圖上并沒有江家莊這個名字,一時間讓他的調(diào)查陷入了困境。
還不等他想出其他的辦法,隔天永昌縣治下的恩濟莊再次發(fā)生命案,一群黑衣人被殺死在一處大院中。
“十幾個人全部被斬掉頭顱和左臂,這讓我想起泥人案時的無頭男尸,他們的死法一模一樣?!?p> 提及當(dāng)時的場面,曾泰仍心有余悸。
“所以你便懷疑這些被殺的人都是內(nèi)衛(wèi)?”陳南道。
曾泰點頭:“這不得不令人懷疑??!”
“現(xiàn)場可還有其他線索?”
曾泰想了會兒突然道:“對了,官道上死者的馬車里有一副用血畫的雄鷹,大院的墻壁上也有,幾乎一模一樣?!?p> “江小郎的身份文牒呢?”
“在這里?!?p> 曾泰從懷里將文牒掏出來,陳南接過來打開,只見上面寫著“江小郎,河南縣江家莊人氏,隋大業(yè)七年生人”。
他猛地轉(zhuǎn)身:“曾兄,你確定這是死者的身份文牒?”
“是啊,怎么了?”
“按照文牒上說,死者江小郎生于前隋大業(yè)七年,算起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百歲。
按照本朝律法,年過九旬的長者應(yīng)該賜勛官加俸祿,在縣中應(yīng)該極其少,你作為永昌縣令豈會不知道他?”陳南道。
“什么?”曾泰驚呼,他搶過文牒一看,果真如此。
但永昌縣治下的六位九旬老者,并沒有交江小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