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衡山南岳大廟的大殿前,寬闊的廣場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同樣是武林大會,去年在華山召開之時,只有兩千來人,而此番卻有近六千人,前后差距真是令人感慨。當(dāng)然造成差異的原因就是那上千本的武林秘籍。“暮東閣”這個三個月前沒有一個人聽過的幫派名字,一夜之間聞名天下,聞名的原因當(dāng)然也是那上千本武林秘籍。
南岳大廟前做了一排長長的屏風(fēng),屏風(fēng)的第一塊大書“暮東閣”三個巨字,后邊是兩句詩“提劍縱馬斬閹狗,白骨遍野血紛飛;鋤奸斬惡百姓安,英雄人生走一回。”用草書寫就,再后邊十余個屏風(fēng)就是那上千本武功秘籍的名目,密密麻麻的寫著,供大家觀看。
屏風(fēng)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看什么看,這可是我們泰山派的武功!”“看看又怎么了,不就一個名稱而已么!”“就是,過幾天咱們還學(xué)呢!”“是啊,那暮東閣閣主可說了,誰都可以學(xué)!”
“咦,大家發(fā)現(xiàn)沒有,怎么沒有武當(dāng)和華山的秘籍呢?這兩大門派可也算得上實力非凡???”“真的!你老兄還真仔細(xì),難不成這個暮東閣就是武當(dāng)和華山之人裝扮的,要不然怎么不把這兩派的秘籍給公布了呢?”
“哎呀,天山派的邢大俠,天山如此遙遠(yuǎn),還真辛苦貴派千里奔波而來?。 薄霸瓉硎乔喑桥傻脑来髠b啊,貴派不也是遠(yuǎn)道而來嘛!”“哈哈,那是那是,如此盛會,自然不能錯過,多年不見,不知貴派蔣掌門可安否?”“托岳大俠的福,一切安好。真要恭喜岳大俠,這屏風(fēng)上貴派的武功可只有兩門,看來貴派是既能保存自身門派之優(yōu)勢,又能集采各派之眾長,真是可喜可賀??!”“哈哈,彼此彼此啊,貴派不也只有兩門秘籍上榜么?哈哈,咱們可都是不虛此行?。 ?p> 忽然,一個聲音響徹整個廣場,瞬間將眾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暮東閣閣主到!”
眾人齊刷刷的朝著發(fā)聲處看去。只見沙隨行站在南岳大廟大殿門口的正中。后邊一個頭戴鐵面具的人緩步走出,只見那人身高七尺,那個色澤灰黑的面具罩住了整個臉盤,渾身上下穿著寬大的黑紗,看不出體形;全身上下除了那頭帶點灰白的頭發(fā)外,連皮膚都不漏一塊,令人看不出具體年紀(jì);其步履輕浮,也絲毫看不出有內(nèi)功的樣子。
眾人的疑惑也就更大了:“這就是暮東閣閣主,不會弄錯吧?”
那閣主在當(dāng)中站定,環(huán)視四周,開始緩緩的說出話來:“我暮東閣,隱居江湖數(shù)百年,而今卻違背組訓(xùn)而復(fù)出,只是不忍天下武林同道慘遭屠戮,所以想號召諸位,共同對抗閹狗、還天下百姓一番太平!”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雖不是震得讓人耳朵發(fā)麻,但卻如幽冥之音、如影隨形,緊緊掛著每個人的耳朵邊一般,讓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少廢話,我是來拿回泰山派的那幾本秘籍的!什么閹黨,關(guān)我鳥事,你識相的自己拿出來,不然的話,哼哼,我就只好自己動手了!”一個聲音恍如晴天霹靂一般,震的所有人心中發(fā)怵。
“凌笑風(fēng)?!是泰山派的凌笑風(fēng)!”人群中有認(rèn)識的,馬上嚷嚷著叫了起來?!疤斓厝说罒o?!迸诺诙厣飞窳栊︼L(fēng)。
“原來是凌大俠,不知凌大俠憑什么說那秘籍是貴派之物?”那閣主不卑不亢。
“憑什么?那武功是我們的武功,當(dāng)然是我們的!”
“對!對!對!快把武功秘籍還給我們,要不然我們就燒了這個破廟!”人群中也是叫聲連連,很多門派的大部分武功都被記錄在此,個別門派更是無一遺漏。如果讓天下人都知道了本派的武藝,門派也有什么存在的價值!所以場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人都不是為了學(xué)武功而來,而是為了捍衛(wèi)本派的秘籍而來。
面對眾人的聲勢,那閣主卻絲毫不亂:“哦,那么說如果在下看了凌大俠的武功,然后回去寫出來,也得交給凌大俠處理?是這個道理么?只是如若如此,凌大俠最好還是找個山洞躲起來,讓泰山派的人都躲起來,終年不出江湖一步,以免他人看到你的武功?!?p> “放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東西,就讓我揭開你的面具,看看你有幾個腦袋!”凌笑風(fēng)大怒,一縱身,人如一只蒼鷹一般飛向閣主,所到之處無不狂風(fēng)肆虐,吹得眾人東倒西歪。臨近閣主兩丈處,凌笑風(fēng)“刷”抽出身上棉布做的腰帶,一抖手臂,腰帶瞬時變成一柄長槍,直向閣主刺去,轉(zhuǎn)眼就到了閣主身前。舉輕若重、化柔為剛,如此內(nèi)力!人群中不禁發(fā)出一陣贊嘆聲。
閣主既不還手,也不閃避,眼見“長槍”已經(jīng)碰上閣主的心口,眾人都不由自主的驚呼起來。可就在剎那,那閣主卻無聲無息消失了,又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凌笑風(fēng)的身后,腳未移、身未動、身上連一絲衣服的起伏都沒有,仿佛他本來就一直站在那里一般。
眾人都愣住了,難道暮東閣閣主會魔術(shù)?還是自己原先看到的是錯覺?
凌笑風(fēng)的“長槍”勢如破竹,直接釘入青磚鋪就的地面兩尺有余,眾人都是不由自主的驚嘆,能夠?qū)⒉甲龅难鼛钩鋈绱肆Φ?,這份功力,驚如天人。
可是,這遠(yuǎn)遠(yuǎn)不能與對暮東閣閣主的驚詫相比,如果說那長槍是驚如天人,那么這閣主根本就不是人!
凌笑風(fēng)自己也愣住了,他吃驚的不是閣主能躲過他那一招,普天之下能躲過那一招的沒有五十個也有三十個。但是如此幽靈般躲過這一招的只有一個,就是眼前這個帶著面罩的怪物。
冷冰冰的鐵罩看不出里面的人任何表情,閣主看著發(fā)愣的凌笑風(fēng):“凌大俠改變主意了么?”
“妄想!”凌笑風(fēng)猛然醒悟,一抖手中的腰帶,整條腰帶瞬間變成一條條絲線,每一條絲線有仿佛“鐵絲”一般,數(shù)以百計的“鐵絲”直向閣主飛射而去。
閣主還是眼不抬、目不視,任由“鐵絲”飛來。眾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想看看這閣主到底是如何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xiàn)的。
但是暮東閣閣主并未讓他們?nèi)缭?,因為這次消失的不是他,而是那些“鐵絲”。那些“鐵絲”一靠近他,就仿佛隱身了一般,再也沒有看見。至始至終,那閣主沒有動過一個手指頭。
凌笑風(fēng)離得近,而且他功力深厚,所以他看得清楚,自己的“鐵絲”一靠近閣主,就如同扔進(jìn)了火爐,被燒成了粉!這正是涅槃的內(nèi)力加上《烈焰決》的功法,將自身的內(nèi)力化作一個炙熱無比的防護(hù)罩,能夠融鐵消石。
“諸相非相、五蘊(yùn)皆空,世本虛幻、生死涅槃”凌笑風(fēng)嘴唇微動,將這句話反復(fù)念叨了幾遍,隨后一拱手,“凌某學(xué)藝不精,得罪了!”說完,如同一只蒼鷹一般向外飛去,兩個起落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場中一片寂靜!
那閣主卻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還有想取回武功秘籍的么?”
“哼!我就不信這個邪,打不了你這妖孽!”一個人影向臺上飛去。眾人一看是追魂門的木勻山,此人內(nèi)功已達(dá)圓滿,一手暗器神出鬼沒、歹毒無比。追魂門是一個特殊門派,從事的是殺手職業(yè),只要出得起錢,他們向來不問正邪對錯一概殺之,很多門派都不敢招惹他們。
木勻山一上臺,腳未著地,就是兩把暗器甩出,黑乎乎的兩片飛向暮東閣閣主;腳尖一點來到閣主身后又是兩把暗器,隨后腳尖一點又飛向暮東閣閣主頭頂,“刷刷”又是兩把暗器。幾個閃躍迅速無比,僅在兩息之內(nèi)完成。更為奇特的是,六把暗器形成六個圓圈,把暮東閣閣主里里外外包了六層。
眾人也都是一個心思,“這下暮東閣閣主非中暗器不可!”一圈圈的包圍斷去了閣主所有的去路,他不可能再無端消失;而暗器都是鐵制成的,跟剛才棉布做的絲線也截然不同,更何況暗器還有六道、并且那暗器色澤深沉,明顯都帶著劇毒!
可那暮東閣閣主還是木頭一般,眼不抬、目不視,只等暗器射到他身上。
在所有人的驚呼中,暗器終于射中了暮東閣閣主,而且是所有的暗器、一個不拉。第一圈暗器如蝗蟲般撲到那閣主的身上,卻沒有像人們想像的那般射入體內(nèi),而是齊刷刷,密密麻麻的扎在了暮東閣閣主周邊一尺之外的空氣里,就仿佛一根根針插在了一層白的透明的棉被上一般。外邊看去,那閣主已然不見,只見得一個黑乎乎、圓溜溜的大鐵球。
片刻之后這個大鐵球就消散開去,變成鐵水一滴滴往下掉,頓時暮東閣閣主的四周,堆上了一圈的鐵漿。而暮東閣閣主卻完好無損,甚至衣服的衣角都未動一下。
眾人感到的不再是神奇,而是恐怖,一種死亡的恐怖。他們現(xiàn)在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殺他們比殺一只螞蟻要容易上百倍。
木勻山也是瞪著驚恐的眼睛,他不愿意卻不得不相信這個現(xiàn)實,忽然他感覺到自己處境有點不妙,趕緊起身向外騰身而去。
“唯利是圖、濫殺無辜者,留下你的骸骨吧!”還是那個有些軟弱無力的聲音飄蕩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隨后,眾人就見那木勻山飛身躍出,只是他剛躍出兩丈便“啪”地掉在地上,全身上下鮮血淋漓,仿佛一堆肉泥。
眾人不明就里,驚恐的看向臺上,只見臺上,木勻山原來的站身之處,一幅骸骨還保持著騰躍的姿勢,幾滴鮮血從骨頭上滾落而下。
可憐的木勻山,用盡全力想往外沖出,但是一股內(nèi)力卻忽然闖進(jìn)他的體內(nèi),藏住了他的骨骸,定在原處,絲毫動彈不得。所以,木勻山生生將自己的骨肉分離開來,他,是被自己殺死的。
“??!”眾人仿佛自己的喉嚨被掐住了一般,場中不少女人更是頓時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