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門,只見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知識淵博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酒店門口。一度我以為是他走錯了,因為我并不認(rèn)識他。
盡管看上去有幾分眼熟,也莫名地舒服,可搜索了自己的整個交際圈,也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你是?”我不得不誠實地問。
“他是我弟弟?!卑⒀磐蝗宦詭粏〉穆曇繇懫?,一看就是憋著感動和難以自持,“他成熟了。”
“我叫林高潔,葉紫蕭是我姐夫?!眮砣唆尤灰恍?,紳士地問,“我可以進(jìn)去嗎?”雖然禮貌周到,可是他開門見山的話,卻讓我覺得,他是有備而來,而且來者不善。
“當(dāng)然?!蔽乙卜浅6Y貌地請他進(jìn)去。等他一落座,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靜靜地等他說話。既然是為她姐姐而來,總會說點讓我離開葉紫蕭的話吧。
“看到我,你可能覺得意外?!彼K于開口了,“姐夫早就讓我過來見見你,說你與姐姐長得很像,而且很多時候性格也像?!彼欢⒅铱戳撕靡粫?,我也不避諱,仔細(xì)打量著他。
“但我覺得,你們并不像?!彼p笑一聲,“不過輪廓有幾分相似而已,若論眉眼,她更溫婉,而你更凌厲?!辈诲e啊,這都看得出來??磥?,我對他的敵意,他也看出來了。
我收斂氣勢,放松神經(jīng),盡量裝作溫婉可人,像阿雅平日的樣子??蛇@個也逃脫不了他的慧眼,“你裝也沒用,這個跟性格有關(guān),跟修養(yǎng)有關(guān)”。
他的意思是我沒有修養(yǎng)?“你這個人說話,怎么那么討厭?”每句話初聽似乎沒有問題,卻又含沙射影,罵人不帶臟字,聽著就讓人氣短。
“哈哈……”他毫不在意地大笑起來,“我姐夫錯得太離譜了,從你說話,我就覺得你與我姐,根本就不是同一種人。”
突然,他又用凌厲的眼光看著我,陰冷地說:“只能說,你在我姐夫面前一直都在演戲,是不是?”
“呵呵。”我也輕笑一聲,他的猜測倒也符合人類的正常思維,否則以他姐夫的聰明,怎會看不出我們之間的差異。
“你是以什么立場來的?為維護你姐的地位,害怕你小舅子的身份不保,還是幫葉紫蕭相看女朋友?”我挖苦地問。
他今日的到來,本就是非正義的。不過他倒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他在欺負(fù)我這個弱女子。
如此一問,他的臉色確實有些難看,但最后他還是鎮(zhèn)定住了。跟著葉紫蕭幾年,大場面也見過不少,與我一個女人對決,他倒也不至于就敗下陣來。
“我姐已死,姐夫若有了喜歡的女人,我沒必要阻攔?!彼f這話的時候,雖有些傷感,但又似乎很真誠,好像他真的就是這么想的,“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與我姐相像。”
“現(xiàn)在你看到了,我們并不像?!蔽抑卑椎卣f。但我也沒打算就讓他走,我得想一個辦法,讓阿雅可以正常地與弟弟聊幾句,而林高潔又不會懷疑。
“一定哪里不對?!绷指邼嵪駛€偵探一樣,看著周圍,可是這里是酒店,和其他所有酒店一樣,沒有任何個人特色,他又轉(zhuǎn)頭盯著我,好像要把我看穿。
“好吧,我指引你一下,葉紫蕭說我和阿雅很像,有時候性格也像,但你覺得不像,除了你所覺得的我在演戲,還有什么可能性沒有?”我想看看他的腦洞怎樣,能否想象得到我真實的狀態(tài)。
他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瞳孔擴大,支支吾吾地說道:“難道,難道你——”他憋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我點著頭,鼓勵他大膽地猜測。
“你人格分裂?”他終于吐出了這幾個字,但我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你才人格分裂!”他這是罵我呢。
但轉(zhuǎn)瞬我又笑了。他似乎說得沒錯,而且給我目前的狀態(tài)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解釋。至少說自己人格分裂,比說我的身體里住著兩個鬼魂,更讓人信服。
“你,你笑什么?”林高潔被我笑得莫名其妙,心里估計也瘆得慌。他肯定覺得,我這個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但我確實無法按照常理出牌。
“那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人格分裂?!蔽谊帎艕诺鼗卮稹=又?,又對阿雅說:“阿雅,好好地跟他聊幾句吧,他應(yīng)該也是很想你的。”
阿雅倒沒有怪罪我的惡作劇,她占用了我的身體,我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就不一樣了,沒有那么多戾氣,也不帶有攻擊性。
“高子?!卑⒀蓬澲曇?,輕輕地叫了林高潔一聲??伤纳窠?jīng)瞬間就繃緊了,因為從沒有姐姐之外的其他人這樣叫他,即便是葉紫蕭,也是呼他“高潔”。
“我以為再也見不得你了,沒想到你竟然會來找阿寧?!卑⒀抛呓艿?,手撫上了他的臉,“媽媽現(xiàn)在怎樣?風(fēng)濕還嚴(yán)不嚴(yán)重?”說著,滾燙的淚珠就肆無忌憚地滑落。
“你,你怎么會知道?”林高潔說話也開始結(jié)巴,與剛進(jìn)來時氣定神閑、勢在必得的樣子相差太大。
“我是姐姐啊?!卑⒀乓廊怀两谧约旱那榫w里,對他的訝異置若罔聞,沒有人相信,此刻是她這個已死去的人在說話,直至今日,我也不確定葉紫蕭是不是真的信了。
“你或許不會相信是我,我也無法解釋,但我自離開你們,就無時無刻不想你們,擔(dān)心你們。得知紫蕭將你們照顧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卑⒀判牢康卣f。至少,在家人方面,她已經(jīng)沒有后顧之憂。
“你到底是誰?”林高潔強作鎮(zhèn)定。
阿雅沒再辯解,而是一口氣絮叨了幾件小時候的事:“我們曾經(jīng)在河邊的蘆葦叢里抓過一只野鳥,拿回家養(yǎng),捉蟲子給它吃,結(jié)果它還是死了。后來,我們把它埋在樓下的紫荊樹下。我們曾就讀同一所中學(xué),有人騷擾我,你便放棄和同學(xué)打球的時間,每天護送我回家。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