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公子世無雙
雨漸漸小了,昏暗的路燈下,沈陌陌和一個名叫欒華的年輕人,相遇了。
他完美的五官糅合了高貴與優(yōu)雅,雨水順著黑綢般的發(fā)絲往下淌著,劃過臉頰,落在他的鎖骨上,又憑添了幾分魅惑。一雙眼眸泛著迷人的光彩,似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情,他的嘴角輕揚,溫煦如風,柔和了人的心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是沈陌陌眼中的欒華。
赤著腳,撐著傘,披著長而亂的頭發(fā),穿一身粉紅色印有白色小貓的睡衣,臉色蒼白,兩眼無神,狀似瘋癲。
這是一個邋遢而幼稚的女孩。
這是欒華眼中的沈陌陌。
無論觀感的好惡,此刻的兩人,都只是陌生的人,并不妨礙他們踏上各自的歸程。
只是,在他們正要擦肩而過的時候,沈陌陌忽然心中一動,叫住了欒華,把手中的傘柄塞進了欒華的手中:“雨大,我比較近,這傘給你吧。”
傳遞傘的過程中,兩人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欒華深深地看了
沈陌陌一眼,沈陌陌馬上會意。
“對不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欒華正想解釋,就見那女孩沖他微微一笑,遞給他一個“我明白”的眼神,然后一頭栽進雨幕里,幾下拐彎,不見了影蹤。
“這還真是……”欒華無奈地笑道。
從沒試過有人向他做出類似贈傘的行為,欒華覺得有少許新鮮.
摩挲著已經被他的手腐蝕得變成一根黑鐵的傘柄,欒華又有少許疑惑:“她的手,看起來好像不受影響。到底是為什么呢?”
而且,這大半夜的,這女孩不睡覺光著腳跑出來,年紀輕輕,眼里就藏了那么多的悲傷。嗯,是個有故事的人。
想想她不受自己能力影響,欒華又有點不確定:“莫非……是個有故事的妖怪?”
然而,這些都與欒華無關,正確地說,這種小事不會在他心里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他現(xiàn)在滿心裝的,是那次因機緣巧合碰到的玄華大師對他的預言。
“你命中注定有一劫。當日出東方,異世之魂降臨的時候,你的命運由此被改寫。”
大師還為他展示了剛卜的一卦:大兇。
再要問在何方,是何人,將會做何事時,大師卻再不肯往下說。
直到他無奈拿出鎖魂玉,玄華大師見狀嘆了一聲“天意”后,才對他說出此人在何處。
然而再問何人何事的時候,玄華大師只道“少做冤孽”便閉口不言。
鎖魂玉是他的師父所傳,師父對玄華大師有恩,玄華大師曾說過可攜此玉來命他做一件事或者問一個卦,此刻浪費在問一句話身上,欒華感到十分后悔。
因此,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欒華仍是命令手下的人入駐集資樓的時候需要低調,不得輕舉妄動。
當初本應該一起駐守的,因中途他警醒到有御鬼方面強手追蹤,為掩飾行蹤,他獨自引開追蹤的人,叫珊瑚帶隊按照原計劃進行。
這一去就是十天,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珊瑚性子急、為人比較沖動,只希望不要生事端才好。
這樣想著,欒華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并非他不想使用遁行術,只是他剛進入這個縣市,就感受到了來自強者的一股氣息,分不清是哪個派別,還是小心為妙。
李村村邊集資樓1幢4樓。
珊瑚氣沖沖地劈開房門闖進401房,扯著聽到報警聲跑出來看個究竟的朱富貴的襯衣領子,冷冷問道:
“當初是你拍著胸口說你有好的主意,我才把東西交由你收好。現(xiàn)在東西不見了,我想問問你,安全縝密,百無一失的防盜方法,在哪里?東西都不見了,你的防盜網(wǎng)還好好的,你倒是給我說說看這道理?!?p> 朱富貴掙扎著說:“不可能!門鎖我安裝了震導儀,窗戶不但里面嵌了震導儀,外面也安裝了一層“天羅地網(wǎng)”,只要有人撬門或者破窗而入,就會觸發(fā)危急啟動裝置,讓盜賊插翅難飛!除此以外,為了預防有異能者入侵,我在各個房間甚至大廳也安裝了能力感測儀。除非它會隱身術,否則不可能在非正常的渠道通過而不觸發(fā)我的陷阱,而且據(jù)我所知,會隱身術的人只有那么幾個,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
只是朱富貴想破腦袋也沒能想到,沈陌陌是走的是最尋常不過的路--按門鈴讓主人家請進來的……
朱富貴越說越激動:“珊瑚大人您先冷靜一點,我?guī)湍乙槐?。這東西我放的地方絕對隱秘,絕對沒有人想得到?!?p> “所謂隱秘……你是指粘在窗戶外面?”珊瑚的女下屬方華扶額。
朱富貴:“……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是利用逆向思維來設置這個裝置的,尋常人等不可能想得到……”
朱富貴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珊瑚,小聲地補充了句:“當然您跟珊瑚大人都不是尋常人?!?p> “一群蠢貨!”珊瑚一把推開朱富貴,把靠近門邊的一個書架掀倒在地上。
本想給朱富貴一個教訓,后來想到欒華的叮囑,她只得硬生生把這一口惡氣咽下。
朱富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了,他的心“砰砰”亂跳,剛才的珊瑚太嚇人了,說不害怕是假的。
朱富貴的妻子劉曉蘭也嚇了一跳,她小聲埋怨道:“大半夜的,來這里又打又砸的,嚇著孩子怎么辦……”還沒說完,她的嘴巴被朱富貴一把捂住了。
“珊瑚大人,我這老婆,呵呵,腦袋有點問題,她就愛亂說話,說錯話,這邊我向您賠個不是,您千萬別見怪哈。”
正轉過身子準備離去的珊瑚聞言,不怒反笑:“孩子?你倒真把自己不當外人,真是個好'母親'呢!朱富貴,看好你的老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劉曉蘭是個螞蟻精。
聽完珊瑚的話后,她臉色煞白。
倒不是她悔改之心有多強,而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不對勁。
朱富貴早已放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看著丈夫驚慌失措的臉,劉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么,最終沒能說出口。
她的舌頭不見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劉曉蘭,含著滿口的鮮血,徹底地昏死過去。
一時間,朱富貴的叫喊聲,被吵醒的“兒子”王大柱的哭喊聲,匯集成一片。
大樓里被驚醒著的人,有一頭霧水的,也有惶惶不安的。比方說小青和阿正。
剛才珊瑚上門找沈陌陌的時候,他倆一臉茫然地告訴她,沈陌陌好久沒有回來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也幸虧是這一臉茫然……
小青顫抖著,用帶有僥幸的語氣地對阿正說:“你說,會不會真是我跟你說話的時候太大聲了,被沈陌陌不小心聽了去呢?”
阿正呵斥:“別胡說,你記住,你什么也沒說過,這事與你無關。想死,別拉上我!”
……
這邊平靜下來的珊瑚正在聽方華的匯報。
“一百米內進入警戒線三個警察,正往我們這里走來,大人您看需要做什么布置?比方說七樓那里……”
珊瑚打斷她:“殺了便是,哪有那么多廢話?找個地方妥善處理尸體吧!”
“你剛剛說,要殺了誰?”
聽到熟悉的聲音,珊瑚驚喜地轉過身,撞進眼眸里的,卻是欒華充滿血色的雙眼。
“他發(fā)怒了?!边@是珊瑚看到欒華的第一個念頭。
還沒反應過來,珊瑚便覺得整個身體凌空飛了起來,在下屬方華的驚叫聲中,狠狠地撞上她平日最討厭的,斑駁發(fā)黑的墻壁,撞落了好幾塊墻皮,才掉到地上。
“咔嚓”一聲,那是她的肋骨斷了的聲音。
或者可以說,是她心碎了的聲音。
躺在臟兮兮的地板上的珊瑚,看著頭也不回地離去的欒華,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