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畫展

　　醫(yī)院里，王瀚文抓著王振的手說：“爸，他又回來了！”

　　“你有珠子，他不敢靠近你的，不要怕！”

　　“爸，我好幾次看見許晨皓和江淮對著空氣說話，上次體育課我聽到他們叫他名字了，爸，他在，他跟著我！爸，他是不是要回來拿回他的腎！是不是？”王瀚文就像受了驚嚇的小獸，眼珠子不住地來回轉(zhuǎn)動，不安分地向四處張望。

　　“放心，有爸爸在！”王振拍了拍王振的背，一臉堅決地說。

　　十一長假第一天，林洛傾跟著洛熠和林止去了琳瑯畫廊。

　　入了畫廊，里面或是藝術(shù)人士，或是文人，或是名媛淑女，或是名門紳士……洛熠帶著他們在廊上走了沒一會兒就有人上前來和洛熠打招呼。其中有一個考古家還預(yù)約了他寒假的時間，也就是寒假他要空出一段時間幫忙去考古。林洛傾和林止大概也是要在考古隊里過上一段時間。

　　上一次考古，洛熠考古到了林止前世的未婚妻的墓，主墓里滿墻壁的林止畫像與一紙紙用松香墨書寫滿紙的相思。還沒等一行考古家入內(nèi)，他手一揮，滿室畫卷信箋瞬間空白，只留下微微泛黃的素底。

　　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見他們過來，都紛紛朝他們看過來，林洛傾可以感覺出這些目光是打在她的身上的。

　　“爹爹，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她摸了摸臉。

　　“沒有。”

　　“可是他們怎么都在看我？有一種被當猴子圍觀的錯覺。”從畫廊深處出來的人，看到她都會瞧上她幾眼，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比夜里被百鬼追趕還難受。

　　“看我們家顏值高，要習(xí)慣，要習(xí)慣的。”林止拍了拍自家女兒的肩膀，還不忘對拿手機偷偷拍照的女孩的鏡頭比了個“耶”。

　　自戀。林洛傾心里暗暗吐槽自家老爸。

　　等到他們快到了畫廊盡頭，他們才明白他們的異常。

　　畫廊的盡頭墻上掛這一幅水墨畫，畫中的女子一襲碧色的漢服因為坐著散落在地上，畫中的女子雙目盼兮，流轉(zhuǎn)間，恍若從遙遠的過去穿越而來。

　　她眼瞪得老大。

　　那是......那是她。

　　她坐著古源鎮(zhèn)水邊的東亭里，一只手托著下巴往外看，另外一只手去觸碰亭角吊落下來的紅繩。

　　“這是誰畫的？”畫中并沒有落款，定不是江老先生畫的畫。

　　“我孫子畫的。被我助理不小心收拾到要展出的畫堆里，放上了就放上了，我瞧這畫得比我好?！闭f話的老人約摸60來歲，身體不似普通老人那樣佝僂，看上去十分硬朗。他拄著拐杖走到林洛傾面前，洛熠往后退了一步，騰出地方，林止也跟著往后退。

　　“嗯。是在古源鎮(zhèn)的那個小姑娘?！彼[著眼，看清了面前的人，露出一個慈祥的笑。

　　原來，他見過她。

　　“阿淮跟著我去那里采風，就在那個東亭對面的河道上，他看到你就拿出相機拍下了這個瞬間?！?p>　　“爺爺，你怎么把它拿出來了？”江淮得知自己的畫被拿出來展，急得他從家里匆匆趕過來。他知道林洛傾要來，萬一她看見，怎么辦？

　　可是，怕什么來什么。

　　“不是我，是他......”老人對著帶眼睛的年輕人一指，努努嘴，把鍋甩給自己的助理。

　　“阿淮，來來，這個就是那個小姑娘?！?p>　　“洛傾，這......這......”他撓撓脖子又搓搓手背，一時不知道怎么說。而一旁的趙君垚背靠著墻，儼然在看戲。

　　“原來認識啊，不早說！害老頭子我還在想怎么讓你們認識一下?！苯匾姰嬛械呐友劬芮宄?，就像一汪清泉。這樣的小姑娘不多見了。不過他見了和林洛傾同行的洛熠他就明白了，怎么樣的人家養(yǎng)怎么樣的孩子。

　　江霖替考古部門修復(fù)古畫時，見過洛熠好幾次。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是出土的一件文物，透著與這個時代不符合的氣息。他筆下的人沒有一個有他古人那種君子端方的氣質(zhì)。謙謙君子，卑以子牧也，說的也應(yīng)是他那樣的人。

　　“這是我同學(xué)。同桌?！苯礈惖浇舷壬呡p聲說。

　　“洛傾？是洛教授的妹妹還是什么的？”

　　“江老先生，是晚輩的女兒?！?p>　　“原來是洛教授的女兒，嗯，有幾分像你。誒？也像這一位先生。”

　　“也是我女兒，能不像我么！您這不是廢話嗎？”林止接下話。

　　江老先生也就不再往下問了。

　　“嗯，來來，初次見面，爺爺給你個禮物?！闭f著他把墻上的一幅《琴默圖》摘下來，“來來，彥真幫我一把?！币慌缘闹砭蛶兔Π亚倌瑘D取下來，老人手法嫻熟地把畫卷起來，一把往林洛傾懷里放?！盃敔敚湍懔耍　?p>　　隨隨便便一幅畫就上百萬，他就這樣送給了一個小丫頭？林洛傾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江爺爺，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彼掷锖孟袂嬷欢呀鹱?，怎么辦？

　　“爺爺高興，給你就收下，是不是不給爺爺面子。”他故意把臉一放，佯作要生氣。

　　她轉(zhuǎn)過頭一臉求救地看洛熠，她好像沒和江老先生那么熟吧，這個畫太名貴了，給了她，不是糟蹋了嗎？“爹爹。”

　　“江老先生，這畫太貴重了，給孩子不太合適。”洛熠拿過林洛傾手里的畫要交給江老先生。

　　“我的畫，我愛給誰就給誰！”都說老人越活越小，眼前的老人就像是個孩子似的。江老先生賣畫隨眼緣，喜歡你你愿意給多少就賣了。不合眼緣，出多少都不肯賣。他這古怪的性子在畫界出了名的。

　　“是不是我畫得不好，丫頭你嫌棄啊。”他一副受傷的樣子。

　　“不不不——”林洛傾忙擺擺手。

　　“那就收下，彥真去拿個盒子裝起來?！?p>　　林洛傾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幅畫。

　　“洛傾收下沒事！我爺爺固執(zhí)的很，人家都說不撞南墻不回頭，我爺爺是撞了南墻也要把墻撞爛了，然后繼續(xù)向前走。所以麻煩你順著他了。他要是鬧起來，明天畫壇有要多一個笑料了。”

　　“哈哈，江爺爺很可愛，但是這實在太貴重了?！彼胫厝ツ檬裁炊Y回贈。

　　“在學(xué)校里我一眼就認出你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提，就沒有說起。那天，我和爺爺就站在東亭對面的河岸上，我隨手一拍就拍到那一幕?！?p>　　“哦。”她哦了一聲，就轉(zhuǎn)過頭和不遠處的趙君垚打招呼。

　　“今天的衣服，嗯，挺好的。”

　　江淮聽到他的畫被混到展出的畫作中就匆匆出門了。趙君垚是沒有換什么衣服，穿著黑色的休閑短褲和白色短袖就出來了，腳上還拖拉著一雙夏天的塑料拖鞋。

　　“他都不給我換衣服的時間?！壁w君垚埋怨道。

　　“我爹爹他們還要看畫，這個我叫爹爹給我保管，萬一出去被打劫了怎么辦？我存了畫再來找你們！”她把畫交給林止，他老爹老爸在，爹在鬼怪散盡，爸在地痞流氓什么的也要避三舍。

　　她喘著氣跑回去，“我來了，我們走?！?p>　　“對了，你為什么叫洛教授叫“爹爹”，這個年代叫“爹地”的多，叫“爹爹”的好像挺少的?！苯磫?。

　　“中國人以前就是管父親叫“爹爹”的，我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爹爹”，所以一直叫父親叫爹爹?！贝_實，她開口蹦出來的第一個發(fā)音就是“爹爹”，隨后是“娘親”。她在蛋里的時候需要時不時地補充靈力。林洛和洛熠每天想起就給些靈力，老魔君夫婦趁著他們不在也會偷偷輸點靈力給林洛傾。林洛傾趕在魔族百年祭前就出生了，出生的時候已經(jīng)有兩歲娃娃的大小。

　　許晨皓踩著中飯的點來蹭他一天第一餐，三人一鬼就在林家的凌味軒用了中飯。

　　林洛傾用洛熠的工資卡付了錢，經(jīng)理給他們打了八折。過去林家小輩現(xiàn)帶著狐朋狗友出入林氏下的餐飲酒店或者奢侈品柜臺賒賬行嚴重。

　　林止的爺爺也就林洛傾的太爺爺就立下規(guī)矩，族中小輩出入林氏在門店消費自己的產(chǎn)品也要付賬買單，不得白取或者賒賬。公司不能隨隨便便當做自家的私有財產(chǎn)，畢竟還有一部分是股東的。被自家太奶奶帶到各種餐廳開吃，這里的人都認識她。

　　林洛傾揮揮手里的銀行卡，“朱叔叔，我有錢，爹爹給了我工資卡。”

　　朱全本想著她過來就想替她把單子買了，沒想到還沒有付好，她就出來了。

　　林家小輩里，林洛傾他見過次數(shù)最多，甚至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林老夫人總帶著她上這兒吃飯，若是單獨來也會捎走林洛傾愛吃的點心。

　　洛熠的學(xué)校里的工資一部分給了她，其他的收入都打到他自己的卡上來供家里開銷。

　　回去，洛熠幫她準備了一方唐初的績溪徽墨作為江霖老先生贈畫的回贈禮。

　　徽墨以松為基本原料，摻入20多種其他原料，經(jīng)過點煙、和料、壓磨、晾干、挫邊、描金、裝盒等工序精制而成。色澤黑潤、堅而有光、入紙不暈、舔筆不膠、經(jīng)久不褪、馨香濃郁及防腐防蛀，宜書宜畫，素有“香徹肌骨，渣不留硯”之美稱。用其繪畫，墨色歷千年而不褪，油墨黑潤賽漆，淡墨豐韻如神；用于書畫變化無窮，妙趣橫生。

　　上面鐫繪的圖案美雅致，本身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現(xiàn)代流水線出來的產(chǎn)品與古人的智慧與心靈手巧下的作品是比都不能比的。

　　拿它送江老先生最合適不過了。

　　洛熠還用雕花的盒子將它裝好交給林洛傾。

　　洛熠總能為他們周全。

　　第二天早上，她讓江淮把這一方徽墨轉(zhuǎn)交給江霖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