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晟,你當初究竟為何拒絕我?”清澄正沉浸在自憐自艾中難以自拔,頭頂上卻傳來這樣一聲。
他說的是——洞房花燭夜?
“如果我說宮里有鬼,圣上會信么?”清澄試探著問道。
云清鉞明顯面色不虞:“我信,但是你要是拿這個來拒絕我,我不能接受?!?p> 清澄嘆了口氣:“你還是不信我?!?p> “阿晟,我知你與常人有些不同,但是鬼神之說豈不是荒誕不經(jīng)?!痹魄邈X試圖說服她的執(zhí)拗。
“圣上連親眼見過的事情,都不愿意相信么?”清澄心中一寒。
上回到底是誰被座位底下的鬼嚇得半死。
“阿晟,你弄那些把戲戲弄朕也就罷了,以后切莫再拿來嚇唬旁人,于你也沒有什么好處?!痹魄邈X言辭懇切。
清澄卻冷哼一聲:“我明白了,敢情你當我是神經(jīng)病唄,說起來你還忍辱負重了,真是委屈啊?!?p> 她一把拂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真是瞎了眼,以為師尊的轉世會和師尊本身一樣沉靜睿智。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你去哪?”皇帝見她要走,忙又伸手拉住。
“我回去和鬼呆著去,圣上還是離我遠些,畢竟我腦子不好?!鼻宄螞]好氣地說。
“阿晟,這樣好的日子,你和我賭什么氣?”
云清鉞轉到她面前。
“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說說話,就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清澄的嘴張了又張,最終卻沒有再反駁。
憑什么,和師傅一樣的臉,卻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犯規(guī),絕對是犯規(guī)。
在云來山,她可從來沒有見過師尊會有這樣生動的表情。
那個老古董,總是萬年不變的一個表情,不冷也不熱。
雖然也是很好看就是了。
但是可以預見,如果師尊會這樣看著她,大概讓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了。
值得擔心的問題是:師尊大概永遠都不會這樣看著她。
算了,對凡人來說,鬼神本來就是諱莫如深的東西,也不指望他能瞬間全盤接受。
慢慢來吧。
想到這里,她放緩了語氣:“回去吧,圣上也累了一天了?!?p> 云清鉞輕笑一聲,將她拉入懷里。
“朕就不能留下么?”
清澄心中警鈴大作,她猛地抬起頭來,雙眼也瞪得大了許多:“留下?”
云清鉞忽然低下頭來和她額頭相觸:
“阿晟還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不會是打算一直賴賬吧?”
來人啊,救命啊~~~~
清澄看著那張在近在眼前的神顏,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哪里還分得清眼前人是師尊還是云清鉞。
“嗯?阿晟,你說話呀?”皇帝柔聲問道。
“你可知當年你的拒絕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云清鉞的身量足足比清澄高了一個頭,此時為著和她目光相抵,腰身便有些微微彎曲。
卻無形中帶著撲面而來的壓力,讓清澄有種倉皇逃竄的想法。
“圣圣圣上,我有些累了,改天再約!”
實際上她也這么做了。
看著她面色羞紅,提著裙擺在樹蔭花影中逃離的磕磕絆絆的身影,云清鉞的笑聲慢慢溢出了唇角,彌漫在迷人的夜色中。
他不由得心情愉悅地倒背著雙手,步履輕盈地走在青草柔軟的小徑上,連旁邊黑黢黢的樹影都覺得美色無邊。
到了大殿門口,見華英站在那里就開口問道:“她人呢?”
“在里面?!比A英老老實實地讓開了路,等他進去后又幫忙把門關上。
這才對著明亮月光搖了搖頭,找旺財去了。
清澄正對著銅鏡,打算將頭上的發(fā)釵簪子弄下來,聽得身后腳步聲響,就說:“不是讓你在門口守著么,進來做什么?”
然后銅鏡里卻映出了一張出塵的臉,帶著淺淺地笑意。
清澄一慌,剛想站起來,肩上一雙手輕輕一壓,制止了她的動作。
接著這雙手又上移,開始替她除去發(fā)簪,散開發(fā)髻。
光澤柔潤的長發(fā),帶著流光傾瀉在面頰兩側,讓她的五官更顯柔和。
“圣上,你怎么還沒走?”清澄總覺得這句話問得毫無底氣。
這個死華英,不是說好了讓他在門口好好守著,別放人進來么?
也不知道躥到哪里去玩了。
?。ū桓拐u的人,正在后面閑著的草皮子上和旺財玩你追我跑的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朕就不能不走么?”云清鉞俯下身來。
從后面整個將她抱在懷里,一雙眼睛卻水光瀲滟地從銅鏡里望著她。
層層疊疊的衣裳深紫淺紫的互相糾結到一處,如同深深淺淺的墨色浸入水中,漸漸融合。
“那個,圣上,華清殿沒有地方給你住,你要是留下……”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和那雙眼睛對視,干脆轉開了頭:“就只能打地鋪了?!?p> “你的床,我不能睡么?”云清鉞的聲音又低又醇,大提琴的韻律一樣撓著她的耳膜。
“我我……我沒有床!”尼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你沒有床?”云清鉞狐疑地問道。
“真沒有,不信,圣上自己看?!彪S著身上的人肉毯子離開了,清澄覺得又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腦子。
云清鉞在殿內轉了一圈,還真沒看到半張像床的東西。
“那偏殿呢?朕不介意?!彼J定了她在?;ㄕ?。
“偏殿住著陳嬪、于嬪,還有……幾位不太熟的?!彼B忙說道。
“廂房——”
“廂房住著華英、幼蘭、王嬤嬤她們……”皇帝話還沒說完,她已經(jīng)接完了。
聽完她的話,皇帝的臉色晴轉多云。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清澄,直瞅得她心發(fā)慌。
“晟妃,你告訴朕,你晚上都睡哪里?”
“我——”不能說。
難道要告訴他華英每天晚上給她搭床?
他有一個空間法器,被褥衿席一應俱全?
連鬼神都忌諱的不得了,這種荒唐事事說出來大概也只是叫他反感罷了。
“我都是在華英那里擠一擠?!?p> 云清鉞面色稍霽:“怎么不做一張新的?”
“做了,沒成功?!鼻宄蔚吐曕洁炝艘痪?。
云清鉞沒說話,好像有一回來的時候,確實看到她在倒騰一堆木頭渣子來著。
他沉吟了一下說:“你作為四妃之首,總睡在宮女那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