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蝕魂夜(十一)
夜幕深沉,像是大團的濃墨從天上壓了下來,偶爾雷光轟鳴,寒風(fēng)呼嚎,更像是捅了鬼怪亡靈的巢穴,讓人心驚膽顫。
崔斯特就抬頭看著神廟的方向,忍不住齜牙咧嘴。
“那是赫卡里姆的鐵之團吧,我小時候見過一次。”
“所以我說咱們應(yīng)該等天亮的時候再醒?!?p> 格雷福斯悶聲悶氣地捂著腦袋開口,他正抱著安妮藏在一塊大石頭的后面,偶爾探出腦袋看向神廟,做賊一樣,看兩眼就縮回來,小心翼翼,不敢讓那些亡靈發(fā)現(xiàn)自己。
崔斯特也拉著蘇木藏在旁邊的地方。
“不過我更好奇之前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崔斯特瞧了蘇木一眼。
看上去就像剛從血池里撈出來一樣,滿身的血跡和泥濘污痕,如果不是已經(jīng)非常熟悉,大概誰都沒辦法認出來眼前的這個血人就是蘇木。
“卡爾薩斯似乎特意地關(guān)照過你?”
崔斯特扯著嘴角,見到蘇木似乎并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轉(zhuǎn)頭重新看向神廟的方向。
慘綠的鬼火早已經(jīng)包圍了整個神廟,看上去就像亡靈的巢穴一樣,也不知道是比爾吉沃特捅了亡靈的巢穴,還是亡靈們把巢穴搬來了比爾吉沃特。
“卡爾薩斯可不是一般的亡靈,我能感覺到,那家伙身上有著相當(dāng)可怕的黑魔法和詛咒的氣息。有誰救了咱們嗎?卡爾薩斯呢?”
說著,崔斯特又看向安妮。
他只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只有安妮正坐在旁邊守著他們。
“卡爾薩斯?”
安妮歪了下腦袋,又輕輕搖頭。
“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見了,其他人也都不見了,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想著你們說要來神廟,所以才讓提伯斯把你們都帶了過來。但咱們來到這兒的時候,神廟已經(jīng)變成這幅模樣了,而且那些亡靈騎士還發(fā)現(xiàn)了我,是之前那個和大哥哥一起去倉庫的叔叔救了我?!?p> “盧錫安?”
蘇木愣了下,崔斯特和格雷福斯也有些意外。
“他現(xiàn)在在哪?”
蘇木又急急的追問一聲。
安妮伸手指向神廟的方向。
“他去那兒了。”
聞言,蘇木的臉色當(dāng)即難看下來。
崔斯特和格雷福斯也有些頭疼。
“那個黑皮的小哥兒還真是個不安分的家伙。”
崔斯特捂著腦袋,轉(zhuǎn)頭看向早已經(jīng)被亡靈騎士團團包圍的神廟。
如果是別的地方還好說,但現(xiàn)在的神廟就跟個魔窟差不多,而且眼看著就要被徹底攻陷了,崔斯特和格雷福斯都恨得咬牙切齒。他們可不是那些不講道義的流氓混混,相反,在崔斯特和格雷福斯而言,沒有什么是比道義更重要的事。盧錫安救了安妮,也救了他們,在這兩個惡棍而言,他們也就欠了盧錫安一條命,怎么都得還給他才行。
“去不去?”
格雷福斯狠狠地抓了兩把頭發(fā),轉(zhuǎn)頭看向崔斯特。
“命重要,還是底線重要?”
“命重要?!?p> 崔斯特翻了個白眼。
“但底線同樣重要,咱們可不是那些沒臉沒皮的小混混!”
“那就得了,干他娘的!”
格雷福斯也來了脾氣。
他狠狠沖著旁邊啐了一口唾沫,又把腰上的彈藥包取了下來,開始清點里面的彈藥。
之前提伯斯把他們都帶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其他東西,所以,無論是格雷福斯的霰彈槍,還是蘇木的黑刀,都被原原本本地丟在蟒橋附近。但現(xiàn)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格雷福斯也沒打算回去,那太浪費時間了,否則等到回來的時候,說不定神廟就已經(jīng)變成了廢墟。
“終極爆彈還有不少,但我沒法兒保證這玩意兒對亡靈有用?!?p> 格雷福斯把丹藥重新收了起來,擺在腰上一個更容易拿到的地方。
崔斯特也清點了自己身上所剩無幾的卡牌。
大部分的卡牌都用來對付卡爾薩斯了。
“胡子女士的真者應(yīng)該也在里面,她會有辦法的,咱們只需要負責(zé)拖延時間,但愿如此?!?p> 崔斯特收起卡牌,目光轉(zhuǎn)向鬼火熊熊的神廟,咬緊了牙關(guān)。
裝作不知道他們欠了盧錫安一條命,那不可能,他們做不到。自從在比爾吉沃特混跡以來,從小就是,無論崔斯特也或格雷福斯,無論他們各自什么樣的性格也或處事態(tài)度,唯有一點從來都沒有變過,這也是他們之所以能夠合作十多年的根本緣由——重義氣,講道義。
他們和比爾吉沃特街巷里的那些流氓地痞有著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
“我忽然開始想念普朗克那個混蛋了。”
格雷福斯站起身來,又禁不住晃了一晃。
“雖然我一直都想親手殺了他,但那個混蛋確實有點骨氣,每次蝕魂夜的時候都會站出來抵抗這些亡靈的侵略。那個厄運小姐應(yīng)該晚點兒再對普朗克動手的?!?p> “我承認你說的是實話,但普朗克已經(jīng)沒了,這是事實?!?p> 崔斯特聳了下肩膀,又轉(zhuǎn)頭看向安妮和蘇木。
“你們乖乖在這兒等我們,別亂跑,如果天亮的時候,天亮了蝕魂夜就過去了,那些亡靈和黑霧也都會退走。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沒回來,就沒必要等我們了,自己回去倉庫,盡可能多的帶點兒財寶,帶不走的就暫且丟在那兒,但別被其他的那些混蛋們發(fā)現(xiàn)了,然后出海,去皮爾特沃夫。上船的時候別忘了交什一稅?!?p> 他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樣。
“小蘇木,你直到我的意思,那位美麗的皮城女警是你們唯一能投靠的人,我也相信她會照顧好你們?!?p> “記得把那些財寶的事兒告訴那娘們兒,她自己留下也好,還給發(fā)條金庫也罷,反正我們管不著?!?p> 格雷福斯從懷里掏了跟劣質(zhì)雪茄出來,塞進嘴里,點燃,吐出大口的煙霧。
這兩個惡棍似乎認定了自己肯定回不來。
“我也去?!?p> 蘇木皺著眉頭,同樣站了起來。
他大概能猜到之前面對卡爾薩斯的時候發(fā)生過什么,除了那把黑刀,蘇木想不出其他可能。既然黑刀能夠阻攔卡爾薩斯,那也就可以解決赫卡里姆,蘇木可不想讓崔斯特和格雷福斯出事,還有早已經(jīng)跑去神廟的盧錫安。
“胡鬧!”
崔斯特難得板著臉,格雷福斯的表情也相當(dāng)嚴(yán)肅。
可蘇木卻一直倔強地盯著崔斯特。
“我知道是誰趕走了卡爾薩斯,那家伙也肯定可以趕走赫卡里姆!絕對!”
蘇木伸出手來,急切地呼喚著墨淵的出現(xiàn)。
崔斯特和格雷福斯皺著眉頭,不知道蘇木到底想干什么。
但蘇木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難看了。
無論他怎么呼喚,那把刀,墨淵,它始終沒有出現(xiàn),就像不存在一樣,哪怕蘇木在心底里拿自己的性命作威脅也不行,破口大罵更不行。
“好了,你就乖乖在這兒等我們?!?p> 崔斯特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蘇木的肩膀,輕輕搖頭。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也沒必要騙我們。何況,我和格雷福斯也未必就會死在神廟里,那位胡子女士的真者肯定有辦法解決赫卡里姆,如果她在的話?!?p> “走吧,現(xiàn)在可不是跟他玩過家家的時候。”
格雷福斯已經(jīng)爬上了巨石。
蘇木臉色蒼白,還想辯解什么,可崔斯特卻搖了搖頭,不再讓蘇木多說,反而搭在蘇木肩頭的手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張泛著黃色光芒的卡牌。
“一個小時以后你就能動了,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但現(xiàn)在,小安妮,照顧好他?!?p> 崔斯特把卡牌拍在蘇木的脖頸后面,黃色的魔法能量立刻鎖住了蘇木,讓他動彈不得。
連話都說不出來。
“咱們得快點兒,老伙計,那些蠢貨可堅持不了多久?!?p> 格雷福斯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催促著。
安妮正抬頭看著格雷福斯。
但格雷福斯卻像是沒發(fā)現(xiàn)一樣,說完之后就回過頭去,等崔斯特躍上巨石之后,那家伙就跳了下去。
“為我們祈禱吧,小安妮?!?p> 崔斯特沖著安妮揮了揮手,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就像往日里那樣,散漫而又隨意。
可安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的小女孩。
她只是沒能開口說出來什么而已。
當(dāng)崔斯特也跳下巨石后,安妮依然站在原地。她抬頭瞧著嶙峋亂石之間來回蹦跳,一點點靠近神廟的格雷福斯和崔斯特,咬住了唇角,默默地把手抱在胸前,無聲地祈禱著他們的平安歸來。
神廟里,赫卡里姆的鐵之團已經(jīng)殺破了阻擋他們的大門,慘綠的火焰映照在大殿的每個角落,看上去凄涼殘忍。
“此地不歡迎死者!”
盧錫安從人群中一躍而出。
他的呼吸早已經(jīng)亂得不成樣子,拿著雙槍的手掌也在微微發(fā)抖,遍體鱗傷的樣子像極了剛從血池里撈出來。盡管如此,這家伙還是站了出來,悍不畏死地阻攔在赫卡里姆面前,平舉雙槍。
厄運小姐也扶著墻壁站了起來。
普通的火槍對亡靈根本沒用,但她別無選擇,因為她早已經(jīng)沒了揮劍的力氣。
抽了個空閑,厄運小姐又轉(zhuǎn)頭瞧了眼俄洛伊。
她還在圍繞那尊石像進行著拍打儀式,但相比之前,現(xiàn)在的俄洛伊卻出現(xiàn)了些許的不同。蒼白的光線縈繞在她的全身,手中的石球則濺射著光芒。她的雙手微微顫抖,下巴緊繃,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宛如粗纜,汗珠如小溪一般滾落她的面頰。
雖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顯然極費心神。
“你還要多久?!”
厄運小姐大喊一聲。
但俄洛伊根本沒空回答她。
“該死的,如果你做的這些毫無意義,我肯定會在臨死前把你的腦袋崩掉!”
厄運小姐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同時舉起手里的火槍,對準(zhǔn)了門口的赫卡里姆和他的鐵之團,子彈出膛的聲音像是鞭炮一樣,接連不熄。
她一口氣把槍膛里的子彈全部射光了。
慘綠的火焰瘋狂搖晃,卻收效甚微,那些子彈還沒來得及觸碰到赫卡里姆時,就已經(jīng)被森冷的火焰焚燒成灰。
盡管如此,厄運小姐依然熟練地取出了新的彈夾。
她倚著墻壁,面色猙獰,狀若瘋狂,兩只火槍的槍口再次噴涌出猛烈的火光。
“該死的亡靈,滾出老娘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