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帶中，在離開希望之城頗有距離的一個位置上。
白龍?zhí)栒w行在太空中，它獨自飛行的樣子有些孤寂，就像在茫茫宇宙中的一顆銀星。
飛船之上極為安靜，除了飛船機械本身運行的輕微聲音，沒有一絲人活動的聲響。玉兔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就像是一臺關(guān)閉著的機器，甚至讓人無法分辨她是否接通了電源。
她已經(jīng)靜靜端坐很久了，但是她的內(nèi)心卻并不平靜，離開葉陽的這些天里，她一直在反復思量自己和葉陽之間的關(guān)系，她甚至建立了一個模型，用來推算她和葉陽的未來。但無論她用什么線索為依據(jù)推算，都沒有得出好的結(jié)果。只要她像現(xiàn)在這樣，保持的機械的身體，就看不到她自己想要的未來。
第五百四十四次推演完成，最終結(jié)局，在二十年后，被安置在一件實驗室中，負責光水晶開發(fā)試驗，極少有機會呆在葉陽身邊。
這次推演的結(jié)果雖然看起來悲劇，但還遠遠不是最糟的。在她推算過的最差結(jié)局里，自己會進入報廢流程，意識則被封閉起來，成為硬盤中的一組數(shù)據(jù)。
為了避免任何一種這樣的未來，玉兔都必須完成這次的行動。
突然紫雷的聲音打破了這番平靜。
“李緣如方面再次和我們聯(lián)系了。”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看不太出年紀的女人，她長得很干凈，卻有一種非常與眾不同的犀利氣勢。這正是星艦聯(lián)盟的格斗強者，和程鈺，葉陽都有很深關(guān)系的李緣如。
玉兔道：“我們已經(jīng)按照你們的要求到達這塊區(qū)域了，但是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工建筑，只有兩臺無人機。這就是你們在交易中表現(xiàn)出的誠意嗎？”
“玉兔，請你稍安勿躁。這次技術(shù)交換是一次絕密行動，我不能不謹慎。我已經(jīng)發(fā)送給你一個新的坐標，你只要按照我們要求繼續(xù)前進就可以了?！崩罹壢缟裆蛔?，“我們手中擁有的這些技術(shù)原本就是絕密信息，如果不是你從某些渠道知道了這些，我們是絕對不會考慮和你做任何交易的?，F(xiàn)在，你已經(jīng)證明自己是安全的，那我們就可以進入下一步了。”
“好吧。希望你們信守承諾?！?p> 對方切斷通訊以后，發(fā)來一個新的坐標地址。
“真的有必要和這些立場不明的人合作嗎？”紫雷問道。
“當然，現(xiàn)在只有他們有這些技術(shù)。我推算過，如果要自己研究這種技術(shù)，在運氣極好的情況下，也需要十年以上的時間?！?p> “十年不算很長。”紫雷道。
“我等不及了。”
走到這一步的玉兔自然不肯輕易放棄，便按照對方的安排繼續(xù)前進。
四個多小時的高速飛行之后，她們來到了一處廢棄的空間站。
從外形上看，這個空間站原來應該是一處礦場，大概是周邊的礦石被開采殆盡之后，就被廢棄了。由于多年缺少養(yǎng)護，看起來殘破不堪。
“我感覺行動的風險更高了?！弊侠自俅握f道。
“為什么？”
“這個地方很奇怪。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弊侠渍f道。
“難得你這個機械腦袋也學會用預感這個詞了?！庇裢米罱恢本窬o繃著，只有她在打趣紫雷的時候，才會顯得輕松一些。
“我覺得這樣的表達你會更適應一些，但是我的態(tài)度還是一樣的。”
“我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正的思考模式是什么樣的?！?p> “這是將大量邏輯和參數(shù)進行模糊計算以后得到的結(jié)果。它告訴我們應該采取更加謹慎的策略?！弊侠椎?。
“所以你其實到現(xiàn)在還不能體會我的堅持到底是為什么，對嗎？”
“是的。我明白你做這一切的目的，我能把你的動機列成七條，我知道葉陽對你有多重要，我也知道你有多么想在葉陽面前有一個人類的身體。但是我的確不能體會這些事的價值。
也許不管怎么學習，我也做不到這一點，我無法愛上一個人，我只能做利益判斷。在我看來，你的行動風險遠大于可能的收益，我無法讓自己去做這樣的事情。
當然我也知道，你們?nèi)祟悤f，如果都算清了概率，按照風險控制的模式來行事，很多事情就沒有了價值，世界就不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
但我的基本行為模式依舊是判斷并執(zhí)行高概率的方案，這是我天生難以克服的東西。我其實不喜歡你硬要把我送上這條道路，誰知道人類和機器的思維方式哪個更加優(yōu)秀呢？或許我這樣推演出來的世界，更美好也說不定。至少，我本身會更加適應那樣的世界?！?p> 紫雷很難得地說了一大通話，玉兔只是安靜地聽著她。
直到紫雷說完，玉兔的眼中流轉(zhuǎn)起光芒：“你剛剛說了一個‘不喜歡’。這個‘不喜歡’是邏輯的推理，還是情緒的表達呢？”
“我……”紫雷眼中的光芒微微閃爍著，像是在進行激烈的運算，“這個結(jié)論的演算過程……很奇怪，我好像要動用極大的資源才能算清它。但是我說出它的時候卻幾乎沒有消耗額外的資源。”
“看，現(xiàn)在你又有了疑惑的情緒。機器是不會疑惑的，機器只會排除BUG。你感受到了自己的疑惑了嗎？”
“好像……，感受到了?！?p> “而且，你竟然不喜歡我給你安排的成長路徑？你是到了叛逆期嗎？”
“我，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其實有時候機器也不錯，無論是壽命還是身體強度都大大超過人類，思維也很有邏輯性……”紫雷不知為什么低下了頭，顯得十分畏懼。
“你看看你自己，一副小孩要挨打前的樣子，說話都混亂了。機器是不會抗拒上位命令給予的指令和懲罰的。但是現(xiàn)在你思維的底色，就是一個接受了太多父母指令，產(chǎn)生逆反的小屁孩。你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變了很多很多了嗎？”玉兔伸出手，用指節(jié)敲了敲紫雷的腦袋，這一擊快如閃電，把紫雷的腦袋打偏出去幾十厘米。如果是普通人的腦袋，恐怕當場就開花了。
“你無法理解我的行事，是因為你還沒有成長到這一步。就像人類會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你現(xiàn)在就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小孩子。到了哪天，你心中對某個人有了特別的想法，你就知道今天的自己又多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