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站在鏡子前,扣上了訓練服的最后一個扣子。
鏡中自己看上去氣色不錯,只是眼角已經(jīng)有了皺紋,今天是他三十九歲的生日,還有一年他就要四十歲了。
在這個時代,三十九歲對有的人來說生命才剛剛開始沒多久,也許才過了四分之一,但對于另一些人來說卻已經(jīng)是過了大半輩子了。而他自己,雖然遠遠不如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高貴人士”,卻也比那些因為劣質(zhì)基因藥劑和惡劣工作環(huán)境而早死的礦工強得多。
外表有些蒼老,那是過往經(jīng)歷留下的痕跡,但是內(nèi)在依舊有著足夠的力量。在之前的基礎訓練中,他和那些十多歲,二十多歲的戰(zhàn)友在同一個訓練場上競技,硬是靠著經(jīng)驗和韌性咬牙堅持了下來。
所以就有了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他因為優(yōu)秀的訓練成績,被選拔為第二新兵連的代理連長,會與同一個訓練連隊中最好的士兵一起,第一批接受身體強化。
“查爾斯大叔,你可真厲害,我沒想到你的訓練總分居然比我還高了兩分?!辩R子里露出了一個腦袋,那是阿夫拉姆,他也是今天的被強化者之一。
“如果不是你理論課太差,本該你是第一的?,F(xiàn)在么,這個位置就歸我了?!眮啴斔挂呀?jīng)穿戴整齊,走到宿舍的門口。
“查爾斯大叔還做過文書工作,我怎么和他比。但是我也就比你們差點。但也不算理論課最差的。反正都是同一批接受強化,有什么大不了的?!卑⒎蚶返馈?p> “還大叔?,F(xiàn)在得叫連長,還有,叫我副連長?!眮啴斔挂话驼婆脑诎⒎蚶泛竽X勺上。
“查爾斯大叔做連長我服氣,你嘛,哼哼,看我到訓練結(jié)束,把你從那個位子上擠下來。”阿夫拉姆打掉了他的手。
“呦,口氣不小,我等著你!”亞當斯身后又拍了下阿夫拉姆的頭,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拔腿就跑。
“別跑,你給我等著!”
兩人打打鬧鬧走出了宿舍。
查爾斯跟在他們后面,他笑罵道:“你們兩個惹事鬼,要強化了一點都不緊張嗎?”
可那兩個家伙全然沒有聽到,一追一逃很快跑沒影了。查爾斯吐出一口氣,加快了步伐,向著醫(yī)療室走去。
他忽然想起,一個月前和羅伯特先生的那次交談,對方問他為什么在這個年紀,還會想到要來這里當兵。查爾斯當時告訴他,自己想要一些改變,他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每一次都顯得很無奈,因此他改變自身,也改變自己以后的人生。
而現(xiàn)在改變就在眼前了。
當查爾斯走到醫(yī)療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剛剛還跑得飛快的阿夫拉姆和亞當斯都站在門前。兩人沒有進門,反而是回身等著他。
“怎么,到了門口覺得緊張了?”查爾斯道。
“還是和連長一起進去吧?!卑⒎蚶窊现X袋說道。
“這種時候我可不能走在連長前面?!眮啴斔惯肿煨χ?p> “走吧。”查爾斯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按在門上……
簽字,檢查,再確認簽字,三人和之后來到的另外七名新兵一起經(jīng)過的一道道手續(xù),然后來到了最后一步,進入了手術(shù)間,躺在了手術(shù)臺上。
強化手術(shù)的手術(shù)臺,是一間類似睡眠艙的艙室。查爾斯在系統(tǒng)指示的引導下,躺入其中后,兩名醫(yī)生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其中一名醫(yī)生開口對他說道:“查爾斯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我是李文征,這是我的同事張宇立醫(yī)生,在強化工作開始之前,我要最后一次提醒你這次強化的危險性?!贬t(yī)生一邊說著,一邊翻動著手臂終端上的資料,“我之前就警告過你,你的年紀偏大了,已經(jīng)超過了這種強化手術(shù)的臨界線。我們之前年齡最大的強化者年紀是三十五歲,而且他是礦工出身,本身就非常強壯。你的情況是我們之前沒有經(jīng)歷過的。我強烈建議你重新考慮一下,其實經(jīng)過訓練以后去后勤部門工作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沒有必要非得進入作戰(zhàn)部隊。”
張宇立醫(yī)生在邊上也說道:“按照我們的模擬實驗,你的失敗概率在30%,這其中包含10%的機能退化和殘疾,以及5%的致死率。而且就算成功,你也有一半概率得到低于其他人的強化效果?!?p> “你所經(jīng)歷的痛苦也會比別人大得多。如果不是希娜女士特批了你的強化申請,我是不會批準這次手術(shù)進行的?!崩钗恼髡f道。
“我有自己的理由?!辈闋査沟?。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問題在于值不值得?!崩钗恼鞯?。
“你有那種感覺嗎?”查爾斯的目光在兩名醫(yī)生臉上移動著,“當你想保護某個人的時候,卻非常無力。因為你只是一個普通人。缺少戰(zhàn)斗的力量和能力?!?p>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種情況,不過作為醫(yī)生,都體會過救不了人的那種無力感?!崩钗恼鞯恼Z氣沒有了之前的堅決。
“我想避免下一次的時候,還有那種情況發(fā)生,所以,些許風險還是可以承受的?!辈闋査拐f道。
李文征還要說什么,他的同伴伸手拍在他的肩上,“我們還是開始吧。查爾斯先生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你沒發(fā)現(xiàn)嗎?來到這里以后有不少這樣的人。包括你我也沒有把現(xiàn)在的這些事看成一份簡單的工作。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p> 李文征點點頭。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查爾斯躺在了艙室里。
“祝你好運?!?p> 這是查爾斯在手術(shù)臺閉合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之后,他就陷入了一種混混沉沉的狀態(tài),只是隱約中,他感覺有什么東西通過一處處針管進入了他的身體,然后又有一種火熱的力量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他就好像在燃燒,這種灼熱的痛苦持續(xù)了很久,他只記得自己在咬牙堅持。某種信念讓他無法放棄。
不知過了多久,這些感覺慢慢褪去,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李文征的臉龐,他的神情既高興又有些奇怪。
“恭喜。你不僅成功了,而且刷新了我們對這種療法的看法。你比其他人的結(jié)果更好,甚至超出了我們預料很多。你成了一個……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