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怔怔地低頭看著那根刺進自己身體里的觸手,目光有些迷茫,他的腦子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想要說話,卻什么也說不出,嘴就那樣微微地張著,片刻之后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馮一鳴就那樣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只是本能般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身旁。由于手表的光還在照著前方,他只能在微弱的光亮中看到高瘦的無面人此刻就站在原來石峰站的位置,他抬起頭看著這個約摸兩米的怪物,而怪物此刻也低下頭“回看”他。石峰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整個人被一條觸手釘在了墻上,馮一鳴低頭呢喃了幾句,看口型是在呼喚石峰的名字。然而對方并沒有回應(yīng),此刻的石峰腹部被觸手刺穿,傷口和嘴里都在流血,眼睛半閉。他的四肢都垂了下來,生死未卜。
無面人依舊“看著”呆立在原地的馮一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處理他的下一個獵物。它的頭習(xí)慣性的略微彎斜,剩下的五條觸手不再自由自在的浮在半空中,而是陡然間豎直,化為根根利刺,瞄向馮一鳴。
“躲開!”上方傳來鐘離雪的聲音。在靠近天花板的陰影中,一個巨大的身影縱身躍下,鐘離雪張開他的雙爪,猛然襲向無面人。在即將觸碰到它的一瞬間,無面人再次消失了。巨大的抓力全部打在了地板上,將地板打出一個巨坑,馮一鳴也被這股力道震倒在地。不遠處石峰的身體脫離了觸手的控制,也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喂,醒醒,救人??!”鐘離雪不顧消失的無面人可能會再攻過來的危險,狠命地搖著馮一鳴,一臉呆滯的他在身體劇烈的搖晃當中猛然驚醒。不錯,現(xiàn)在不是發(fā)呆的時候。他倆急忙跑到石峰身邊,將他攙扶起來。
鐘離雪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激動地大叫:“還有鼻息,他還活著!”仿佛要回應(yīng)鐘離雪的判斷似的,石峰此時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將一口口鮮血吐了出來。鐘離雪讓馮一鳴死死按住他腹部的傷口,自己將身上的衣服撕了下來,給他做了緊急包扎。只是現(xiàn)在身邊一點藥品都沒有,緊緊給他勒緊包扎了一下傷口,也不知道他能撐多久。
石峰勉強地在馮一鳴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腹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但他咬牙堅持了下來??上У氖?,二人交付給他的手機都摔壞了,出去尋找增援的希望變得十分渺茫。馮一鳴扶著他往門口走去,石峰右手捂著傷口,一瘸一拐地往前緩慢的走著,原本就幾步路的距離,此刻對他們來講卻像有幾公里一樣遙遠。他們的眼前忽然一黑,無面人再一次氣定神閑的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一個黑影倏地迎上前去,電光火石間鐘離雪已經(jīng)與它扭打在了一起。馮一鳴借著這個機會趕緊架著石峰走出辦公室,他們倆朝著走廊深處走了一陣,馮一鳴輕輕地扶著石峰靠墻坐下。他把自己身上剩下的子彈全都給了這個傷者,蹲在那神情肅穆地看著他。
石峰依舊捂著疼痛的傷口,低聲呻吟。他的意識時有時無,他感覺到馮一鳴在看他,勉強睜開了眼。馮一鳴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將子彈塞進了他的口袋里,并且把他的手表摘下來,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隨后,馮一鳴拿出僅有的一瓶酒灌進他的嘴里。石峰狠狠地喝了幾口,又忍不住咳了起來。馮一鳴笑了,輕聲地問他好點了沒有,石峰沒有回答,只是咳嗽。他看向馮一鳴,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訣別的味道。
“我要回去幫他?!瘪T一鳴平靜地說。
“你會死的?!彪m然只是短暫的一瞬,石峰也領(lǐng)教到了那個怪物的可怕,與之前遇到的無面人相比,這個怪物要厲害的多。
馮一鳴沒有應(yīng)答,只是搖了搖頭,他拍了拍石峰的肩膀,說了句“保重”。然后,他站起來,轉(zhuǎn)過身,朝著辦公室走去。走了幾步后,他又停下來,沒有轉(zhuǎn)頭。石峰聽到他的聲音傳過來。
“希望你能活下去……”
鐘離雪在房間里苦苦支撐著,他站在門口,趁亂把門關(guān)上,并且始終在門附近戰(zhàn)斗,不讓無面人出去。為此,他身上又添了多處傷口。
本來自己已經(jīng)身負重傷,還未愈合又與另一個怪物交戰(zhàn),這讓鐘離雪狼狽不已。他不能自由行動,因為要守住門,替同伴們爭取逃跑的時間,尖銳的觸手一次一次刺向他的身體。雖然他的身手依舊矯健,避開了要害部位,但是全身多處依舊被刺傷。他的意識漸漸模糊,這個狼人的動作逐漸遲緩下來,他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倔強的眼睛不肯閉上,依舊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敵人。
無面人也放緩了進攻,收回六條觸手,彬彬有禮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鐘離雪恢復(fù)體力。
“哈……哈……”鐘離雪邊喘氣邊看著眼前這個氣定神閑的怪物,思考著對策。論速度,哪怕在狼人族群里,他雖然不是最頂尖那檔,也不至于墊底。可是這個無面人跟鬼魅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快的幾乎看不見。論力量,鐘離雪可以一拳擊碎地板,無面人的觸手隨隨便便一個刺擊,就能在墻上打個洞。論智力,鐘離雪并非什么天才,而對面的怪物,從衣著和行為來看,顯然是個具有高度智慧的生物。鐘離雪實在想不出有什么辦法能戰(zhàn)勝它。
這個平時陽光開朗的男人坐了下來,他已經(jīng)感到絕望。在這個不可戰(zhàn)勝的敵人面前,他體會到了深深的無助感。
對方的實力太可怕了,自己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哪怕自己沒有受過傷,恐怕也碰不到它分毫。
如果哥哥在這里就好了,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在鐘離雪意識模糊,胡思亂想的時候,無面人正一步一步接近他。它的觸手再一次作出了攻擊的姿勢,每一根都化為尖刺,刺的尖端瞄準鐘離雪。
“結(jié)束了……嗎……”
鐘離雪看著那幾個尖利的觸手,再次微笑起來。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跑步聲,聲音越來越近。與此同時,六條觸手齊飛,一同刺向了鐘離雪。
房間里想起利器刺穿皮肉的聲音,下一秒,拿著微型手電筒的馮一鳴一腳踹開了房門。
“鐘離雪,出來!”他高聲叫著。
隨后,一個模糊地聲音猛地向后一躍,跳出了房間。那個身影踉蹌地落在馮一鳴身后,赫然是深受重傷的狼人鐘離雪。原來剛剛在他絕望之際,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他想起了馮一鳴和石峰。他想起了身后還有兩個同伴要保護,甚至有一個同伴在跑來支援他!在六根觸手即將刺到他的那一刻,鐘離雪不退反進,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迎了上去,同時右爪高舉,狠狠地抓向?qū)Ψ降牟鳖i。
無面人沒想到狼人在最后一刻還有這種爆發(fā)力,被抓個正著。爪子深深地刺穿了它的皮肉,如果不是最后時刻它微微地向后傾了傾身子,恐怕此刻已經(jīng)身首分離了。
兩邊都被對方刺中身體,一時之間竟都呆立在原地不能動彈。馮一鳴的這一聲吼驚醒了鐘離雪,他猛然一跳,遠離無面人。無面人隨即也反應(yīng)過來,跟著準備跳出房間。但它還未起跳,就“看到”了一樣泛著金屬光澤的東西,那是馮一鳴的打火機。此刻,馮一鳴的大拇指正搭在打火輪上面。無面人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正要做動作回避,馮一鳴已經(jīng)按下了大拇指。
巨大的火舌再次竄出,將整個辦公室都點著了。馮一鳴的周圍一下子明亮起來,那個無面人全身著了火,瘋狂地到處亂竄?;秀敝g,馮一鳴似乎聽到了它凄厲的叫喊。它想從房間里跑出來,卻又被鐘離雪硬撐著一腳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