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人工開鑿出來的山路,從山腰的城堡再往上兩百余米,便到了雪線。
這里,大塊大塊的巖石上覆蓋著皚皚的白雪,只在根部露出些青黑的顏色。
山坳處,卻搭建著幾幢精巧的木制平房,平房上空是半敞開式的,可以看見雪峰和天空;幾間平房圍繞中的,是一個十來米長的天然池子,滾熱的溫泉水正從池底石縫中汩汩涌出,注滿了水池后,沿著精心挖鑿的石渠流入屋外的小溪去。
這一處冰天雪地中的高山溫泉,正是這座行宮的皇家御用溫湯。
今天,這里的溫泉,只屬于一個女子。
艾爾默特夫人正閉著眼,將全身浸沒在溫?zé)岬娜?,享受著這難得的雪山溫泉浴。
一片片冰冷的雪花落下來,落在水面上,落在夫人如桃花般粉紅柔嫩的臉上,寂無聲息地消失不見。
周圍的木屋里也是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這里的皇室御用溫泉,除了王室之外,也只有像艾爾默特夫人等寥寥幾個和安米達(dá)王后關(guān)系密切的貴婦人,才有資格享用。
行宮到此地的路上,沿途守衛(wèi)極其森嚴(yán),不用擔(dān)心會有人攪擾到這里的私密和安寧。
身后長長的木制長廊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應(yīng)該是隨侍而來的貼身侍女。
艾爾默特夫人依舊沉浸在冬日溫泉的舒適中,并未睜開眼來。
噗通一聲,有人跳入了水池。
夫人修長的雙眉挑了挑,臉色沉了下來。
不過,尚未等她睜開眼看個分明,一雙堅強(qiáng)有力的臂膀從后緊緊摟住了她。
艾爾默特夫人駭然大震,扭頭,往身后看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帶著有些邪氣笑容的年輕男子的臉,男子的臉上留著兩撇髭須,看上去俊朗且狂野。
這突兀出現(xiàn)在皇室溫泉御湯里的,正是迪凡.雷諾騎士。
“是你!你怎么進(jìn)來的?”
艾爾默特夫人尖聲問道。
“我想進(jìn)來,有誰能攔得??!”
男子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回答道。
艾爾默特夫人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著:
“你,你好大的膽子!快住手,我要叫人了!”
一邊說著,夫人一邊用力掙扎著;但她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弱女子,再怎么努力,又怎么掙得脫一位圣域騎士的強(qiáng)壯臂膀呢。
“嘿嘿,你叫吧,這里可沒什么人!最近的侍女也在二十米之外;而且,你真希望有人過來嗎?”
雷諾騎士毫不在乎懷里女子口頭的威脅,他今天進(jìn)來這里,自然早就做足了準(zhǔn)備;他對這個女子可是熟悉得很,女子的反應(yīng),本就在騎士的預(yù)料之中,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他當(dāng)然明白,現(xiàn)在可不是多說廢話的時候。
。。。
不知過了多久,水中的動靜才慢慢平復(fù)下來,回到了先前的寧靜。
。。。
“你瘋了!不怕再惹出事來?”
片刻之后,女子幽幽的聲音響起。
“這次回來后,我家那個老頭子就警告過我,不準(zhǔn)我再來惹你;可他自己行為就不檢點的很,怎么管得了我!”
“不過,你放心好了,這次我是偷偷溜進(jìn)來的,絕對沒人看見?!?p> 沉默片刻后,騎士看著懷內(nèi)的女人,嘖嘖贊嘆道:
“五年了,你的皮膚還是像瓷器一樣光滑,比那些年輕上十幾歲的女人還要好,真是奇跡!”
“怎么?嫌我老了?”
女子騰地坐直身體,轉(zhuǎn)過頭,鳳目生威地盯著身后近在咫尺的雷諾騎士:
“說,這幾年,你有過多少個年輕的賤貨?”
雷諾騎士自知觸犯了女子的逆鱗,連忙賠笑道:
“軍營里那來什么女人!何況在我心里,就是整個京城里,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你的。”
“哼,你這幾天好像和阿爾伯特的那個女人攪到了一起?”
“不會吧,你難道真以為我看上了那個男人婆?不過是無聊,教教她怎樣做一個淑女罷了。”
女人又躺了回男子的懷里,用纖纖食指在男子的胸前劃著小圈:
“聽說這次東陸商行的拍賣會上,你得了那條可以永葆青春的永恒之鏈?”
騎士呆了一呆,隨后急急叫屈道: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永恒之鏈?zhǔn)遣患?,不過一回家,就給我家那個老頭子搜去了,也不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要是在我這里,早就雙手奉上了!”
“在我心里,有什么珠寶比得上你的傾城一笑呢?”
女子若有所失地嘆了口氣:
“希望你不要口不對心吧,男人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呢?。俊?p> 不等男子再說什么,推開男子,道:
“你快走吧,這里不能久留的,我的侍女快進(jìn)來了?!?p> 騎士哈哈笑著,游往木屋一側(cè):
“回城后我再來找你,我的美人,到時候可不要再躲起來噢?!?p> 看著男子的身影逐漸遠(yuǎn)去消失,艾爾默特夫人面色沉靜下來。
直到臉上的潮紅完全退去之后,夫人才緩緩走出池水,披上純棉的素白長褸,裹住修長窈窕的身軀,邐迤走入木屋之中。
拍了拍手,屏風(fēng)后匆匆走出一個侍女,低著頭,手捧著個金漆的托盤,上面盛放著精美奪目的頭飾和珠寶。
“替我梳起頭來?!?p> 艾爾默特夫人徑自在屋內(nèi)唯一的銅鏡前坐下,并不回頭,淡淡地吩咐道。
侍女連忙坐到夫人的身后,仍是低著頭,仔細(xì)而熟練地梳理起夫人濕漉漉的長發(fā)來。
“剛才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些異常的動靜?”
夫人似是隨意地問道。
侍女身子一顫,低聲道:
“我,我剛才可能是累了,不小心睡了過去,沒注意到有什么異常的。”
“噢?!?p> 艾爾默特夫人在唇上點上了些朱紅,仔細(xì)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隨手拈起一枚小巧的翡翠發(fā)簪。
“這邊額角處有一縷白發(fā),幫我拔掉?!?p> 侍女抬起身體,小心翼翼地探手拈住那縷白發(fā)時,夫人那握住發(fā)簪的纖長五指猛地一揮,翠簪狠狠地刺入侍女伸長的脖項中。
“砰”地一聲,侍女重重地摔落在木質(zhì)地板上,雙手握住脖子,努力想說些什么的樣子,但只有血沫從口中和脖子上的傷口處噴出。
夫人稍顯厭惡地站起身,避開噴濺的血沫,冷冷看著地板上不住扭動掙扎的軀體。
直至它最后靜止下來,漸漸僵硬。
換上長長的血紅色絲質(zhì)長裙,艾爾默特夫人走出了木屋。
幾個侍女打著羅傘,抬著張小巧的暖塌,正守候在屋外。
“格米婭趁我入浴的時候偷竊我的首飾,被發(fā)現(xiàn)后自盡,死在這屋里。吩咐下去,把尸體扔到山頂,供禿鷹啄食,以儆效尤?!?p> 艾爾默特夫人儀態(tài)萬方地挪步登上了暖塌,臨行前,輕描淡寫地對身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浮游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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