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廣場個不到一個街區(qū)之隔,一座深深宅院。
此時的宅院內(nèi),卻是迥異于廣場的喧鬧,一片寧靜。
綠蔭深處,一幢精巧的兩層小屋內(nèi),一位青年男子仰躺在二層樓柔軟的絲塌上,正在閉目養(yǎng)神。
男子鼻挺目深,雙眉斜飛入鬢,一頭長長的金發(fā)隨意地搭在肩后,相貌是俊朗非常;身上是一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白色長袍,卻給人以十分華貴的感覺。
一個身披絲質(zhì)輕紗的絕美女子,正跪坐在青年男子身后,將男子的頭枕在自己的豐柔的玉腿上,一雙芊芊玉手正在為身前的男子輕巧地按摩著。
絲塌四周是薄薄的白紗,將周圍隱隱隔絕開來,只有輕柔的七弦琴聲透過白紗流淌進來。
絲塌一角,一支名貴的龍涎香向上吐出裊裊的煙氣。
“嗒嗒”低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人走到絲塌前。
“少主?!?p> 聲音低沉有力,穿破了絲塌內(nèi)那如夢境般的氣氛。
“是乾叔嗎,情況如何?”
絲塌這一面的白紗掀了起來,青年男子并未起身,只是睜開了眼,冷冷的煞氣從修長的雙眼中透出。
回話的是一個面容直肅,一派高手風(fēng)范的五十許男子:
“和預(yù)計的差不多,這次報名的共計八百四十余人,比之上一次又多了一成;老夫在那里看了一整天,除了本來就已經(jīng)留意的那幾個外,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人物?!?p> “當(dāng)真?帝誕競技吸引了大陸的目光,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一兩個特別出色的人物冒出來嗎?”
“呵呵,奧得利少爺放心好了,以你的身手,圣域之下可算基本無敵了;而像老夫這樣成名的圣域高手,由于修煉的圣域法訣限制,已不可能再接受雷神的洗禮了,自然不會來報名。況且,圣騎士雖然位高名顯,但限制多多,對圣域高手的吸引力也不是那么強的。”
“除此之外,我不覺得少爺你還需要擔(dān)心什么;大陸上,靠自行領(lǐng)悟而不是靠傳承的圣域,已經(jīng)是上千年未見了?!?p> 青年男子挺起身來,揮手讓身后的女子走開,冷聲道:
“話雖如此,本次的圣騎士選拔事關(guān)重大,對家族及本人來說,都是不容有失。乾叔預(yù)計什么時候詳細(xì)的對戰(zhàn)名單可以到手?”
“名單雖說是要保密的,但也只是個官樣文章罷了,前兩次都是透過京都的三大賭坊,漏出不少消息;這次在我們精心打點之下,估計幾天內(nèi)就有分曉?!?p> “好,名單到手之后再仔細(xì)研究一下。哼,我要清除任何一個可能阻擋我的障礙。到時,如有必要,還要請乾叔出手了。”
男子冷冷地說道,眼眉中透出的濃濃煞氣,破壞了原本英俊的面容,顯得陰森可怖。
七月十一日,帝誕。
清晨起,京都正中,橫貫?zāi)媳钡氖ヌ齑蠼謨膳员憔腿祟^攢動。
但是寬達五十米的青石街面上卻沒有一個人影,顯得空曠而整潔。
因為街道兩旁,各有三排帝國最精銳的,負(fù)責(zé)駐守京麓的雷霆騎士團騎士呈一字型攔住,騎士們騎在神駿的雪天駒上,手持四米長的騎槍,人和馬都披著極品寒鐵鑄造的甲胄,肅立不動,森嚴(yán)的氣勢,甚至壓下了身后人群的嘈雜喧鬧。
圣天大街是帝都最中心也是最寬闊的街道,自南門起,筆直通往北面的皇宮。按祖制,帝誕那一日,皇帝應(yīng)親往南門郊外的祖陵拜祭,隨后沿著圣天大街,一路巡視回皇宮,掀開盛大的帝誕節(jié)的序幕。
艾和柏伽一行幾人,此時便在天街兩邊的人群之中。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不少是和艾等差不多裝束的武者,而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許多人都在翹首南望。
日漸正午,陽光微斜,射在高達五十余米的南門門樓上,更顯得氣象雄偉。
往北望去,則是一覽無遺的空曠的天街,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微的白光,最北面,可以隱約看到金碧輝煌的皇宮殿宇。
“來了,來了!”
隨著幾聲呼喊,人群愈發(fā)喧鬧嘈雜了起來。
首先是三隊百騎儀仗隊開道,之后,隨著城門上雄渾的號角聲響起,一具鸞車自高達二十米的門洞里緩緩駛來。
隨著鸞車的駛近,人群的喧鬧聲逐漸平靜下來,直至寂靜無聲,只余下兩旁侍衛(wèi)的騎士整齊劃一,高舉騎槍敬禮的聲音。
鸞車高十米,長寬各八米,像一座殿堂更勝于一具車仗,通體鏤金鑲玉,頂飾七彩流蘇;車前是兩排共八頭,兩人多高,極其威武雄壯的獅夔異獸,充作拉車御獸。
不過吸引了最多目光的,不是這架高大的鸞車,更不是罕見的獅夔獸,而是鸞車兩旁,各十二位輕甲騎士。
騎士們胯下是圣天龍駒,據(jù)說此馬只產(chǎn)于天雪圣山五千余米高處的地方,身形迥異于常馬,是天龍馬中的王者,與其說是馬,其實更像是一頭遨游于雪天云海的龍。
這種馬,歷代以來,多被大陸上視為圣獸之一,而僅不是被人駕馭的馬匹。
也只有這種馬,才能不懼身邊獅夔獸的威壓。
馬上的騎士身穿暗銀色的輕甲,配著統(tǒng)一的銀絲披風(fēng)。陽光照射下,輕甲上浮現(xiàn)出繁復(fù)奧秘的魔紋,微有七彩的光芒閃動。
這二十四位騎士出現(xiàn)后,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目光。
不是因為胯下的龍駒,也不是因為身上的銀甲,而是騎士身上,那股自然而然的,睥靡天下的氣勢,真正高手的氣勢。
偶爾,某位騎士向兩旁的人群看來,眼光所到之處,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懾人威勢,連高爾尼,銀袍客等久歷生死的悍勇之人,也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不敢對視。
艾冷眼旁觀下,只見這群騎士所到之處,平常百姓多流露出癡迷崇拜及羨慕的神色,而武者裝束的人,卻多臉色蒼白,神情恍惚。
確實,敢在帝誕時節(jié)來到京都的武者,幾乎無一不是站在人類肉體力量,速度和技巧最巔峰的頂尖武者;平素里高傲自負(fù)的他們,今日見識到大陸上真正的最強者,并感覺到,自己與真正的強者間那不可逾越的差距,而且這樣的強者還遠不止一人時,心下有多少的失落?
這就是帝國圣騎士團。
一個據(jù)說由至少五百位頂級圣域騎士組成的,大陸上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力量。
直到騎士們護衛(wèi)著車仗遠去,人群才逐漸恢復(fù)了喧囂吵鬧。
高爾尼望著圣騎士們遠去的背影,輕嘆一口氣道:
“一直聽人說,大劍師和圣域的區(qū)別,就是赤手空拳和持刀提劍的區(qū)別;而一般的圣域和帝國圣騎士的區(qū)別,就是拿著短刀的七八歲小孩,和全副武裝的殺人機器的區(qū)別?!?p> “以前一直不太相信后面一句話,今天終于信了。難怪?jǐn)?shù)百年來,雖然大陸形式變幻風(fēng)云詭譎,帝國仍牢牢掌控局勢,我是真的佩服了一手建立圣騎士團的凱尼恩大帝了?!?p> 一旁的柏伽吁了口氣,一時似不知道如何接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起另一個話題:
“看剛才的情況,那個鸞車應(yīng)該只是個空的車仗,里面并沒有人。傳言攝政王殿下年邁多病,已多日不理政事,應(yīng)該是真的了。”
見古烈等人不解或是不信的神情,柏伽微笑著解釋道:
“我是從出行的圣騎士上看出的。圣騎士身上的鎧甲,是以萬米地底熔巖下,取得的極罕見的沉鐵之晶打造而成的;每套甲胄,光是那點原料只怕就不下數(shù)萬金。但更珍貴的,還是鎧甲上鐫刻的魔法咒文,凱尼恩大帝當(dāng)初設(shè)立圣騎士團時,是為了對付前朝的魔法大師們,因此鐫刻的是上古禁魔法陣,有著極強的魔法抗性。”
“一般的圣騎士鎧甲上的魔法陣,是以頂級的七系魔晶石鐫刻的,呈七彩之色;而剛才那兩個領(lǐng)頭騎士,鎧甲的魔紋卻呈亮銀的星光之色,那是提純精煉之后的秘銀之精,那兩位應(yīng)該便是圣騎士之中的一隊之長,銀輝圣騎士長了。“
“而以攝政王的皇室身份,又是帝誕的開幕之日,如果是親自出巡,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有八位俗稱黃金圣騎士的,圣騎士統(tǒng)領(lǐng)中的一個帶隊的。雖然通常說黃金圣騎士,這八位圣騎士統(tǒng)領(lǐng)身上的鎧甲魔紋,可是以幻金鐫刻的?!?p> “幻金和紫晶,向來號稱大陸最神秘最罕見的魔法材料,以帝國擁有整個大陸的財力物力,幾百年來,也只制作了這八套鎧甲,每一套都只怕是價值連城吧?!?p> 頓了頓,柏伽繼續(xù)道:
“可惜了,今天沒能見識到黃金圣騎士的風(fēng)采,雖然七傳奇是大陸公認(rèn)武者的巔峰,可是在不少京城人的眼里,圣騎士團的八位黃金圣騎士,才當(dāng)?shù)纳鲜亲顝姲伞!?p> “還好照往年的例子,帝誕競技最后一天里,會有一至兩位黃金圣騎士到場,親自裁判并授予獲勝者的冠軍資格,希望屆時是那位七傳奇之一的圣騎士團長吧,如此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說到此處,一向沉穩(wěn)冷靜的柏伽也不由得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攝政王?不是皇帝嗎?”
艾皺了皺眉,問出了這么一個問題。
高爾尼啞然一笑,道:
“艾兄弟果然只是忙于修行,不關(guān)心上層貴族老爺們的那些事兒?!?p> “十幾年前帝都血夜之后,就沒有什么皇帝陛下了;凱尼恩皇室家族號稱是雷神的后裔,每一代,只有一人能真正傳承雷神血脈,所謂的蒼炎之血,也只有這一位才是正統(tǒng)的皇位繼承人。當(dāng)今的攝政王雖然雖然是前一代皇帝的親弟弟,也在那血夜之中奪取了權(quán)力,但卻因沒有純正的蒼炎之血,而得不到宗室的認(rèn)可,無法真正稱帝,只能以攝政王的身份暫統(tǒng)大位了?!?p> “據(jù)說真正的蒼炎之血的擁有者,在帝國血夜那一晚趁亂逃離了,也有人說這一代的還沒出生。照說這些都是帝室秘辛,大家也只在官面上閉口作不語狀罷了,私底下,大陸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p> “帝都血夜?”
艾表面上的神情平淡一如往常,心底下卻翻起了巨浪。他可是親眼見過帝都血夜的主角之一,那個上一代的帝師,格倫.法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