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殘酷的懲罰
把腳放在過道上的同學,忙把腳往座位底下收。即使這樣,也一路磕磕碰碰,不停有同學抱怨:“胖子,小心一點!”“呀,胖子,別把我的書碰掉了!”
始終沒有誰出來搭一把手。
池誠滿頭大汗,瞪著一雙怎么睜也睜不大的眼睛,吭哧吭哧直喘粗氣,動作緩慢樣子笨拙,活像一只熊。
他那滑稽的樣子引得同學們嗤嗤發(fā)笑。
連心有些生氣,她賭氣似的把手里輕巧的東西放在門口,把池誠媽媽放在門口的那件飲料抱起來往教室后面去。
坐在門口的抄神黃杰趕緊去接應(yīng)連心:“這種體力活,怎么好讓女同學動手?!?p> 說著就要去接連心手里的東西,連心面若冰霜,只是輕輕往旁邊一讓,沒給他。
黃杰的手伸在空中,有些尷尬。他反應(yīng)也快,嘿嘿干笑兩聲,走到門口拿另外的東西去了。
池誠放下飲料,回身看見連心抱了一件,著急忙慌跑過來接,連心略一遲疑,給他了。
池誠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自己的座位旁邊,越發(fā)擠得他坐不下,連心還好,沒受影響。
池誠背靠后墻站立,用紙巾擦汗,連心氣鼓鼓地坐在座位上,像只青蛙。
連心瞪了池誠一眼,嘴里罵了一句:“活該!”
池誠聽見了也不以為意。
池誠在這逼仄的空間里待了一天,到了下午放學,班長帶著十幾個人開始布置教室,這些東西才陸續(xù)被搬開了。
晚上六點半,中秋晚會正式開始。
剛開始胡門神也在,全班起哄讓胡門神高歌一曲,胡門神拗不過唱了一首《HLBE大草原》。
這首歌音高,胡門神仗著自己嗓門大,同時又想給學生呈現(xiàn)出一個不一樣的萬分驚艷具有才情的自己,所以特意選了這首歌。
不曾想太高估自己,高音的部分沒高上去,還破音,弄得挺尷尬。
學生們可不管這么多,一個勁兒地昧著良心叫好:“唱得好,把原唱都比下去啦!”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原唱是誰,一群零零后那會喜歡這種老歌。
胡門神自己也不好意思,唱完以后匆匆交代幾句,倉促離場:“我在辦公室,有事來辦公室找我,雖是辦晚會,希望大家遵守紀律,有理有節(jié)?!?p> “知道!”
趕走胡門神,同學們才能放得開,玩得嗨。
接下來唱歌、跳舞、樂器演奏、小品輪番上演,不得不說四班的同學藏龍臥虎多才多藝。
之前文藝委員張丹丹征集節(jié)目的時候也來問過連心,問她是否愿意出個節(jié)目,或者參加某個環(huán)節(jié),如人所料,她被“顏坨子”冷得夠嗆。
讓陳一帆表演節(jié)目的呼聲最高,無奈學神不樂意,倒也勉強不來。
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是玩游戲,之前聽制作人透露,此次游戲相當不一般,趣味橫生,并伴隨刺激與挑戰(zhàn),希望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擊鼓傳花?;ㄔ谡l的手里誰就在盒子里抽一張紙條,再根據(jù)紙條上的內(nèi)容完成相應(yīng)要求。
一圈鼓點下來,花落在一個心靈特別美的女同學手里,為什么說她心靈特別美呢,因為民間傳言心靈美和相貌美往往成反比。
女同學抽出一張紙條,還未來得及看就被主持人霸氣搶過去了,眾人屏氣凝神聽主持人念紙條上的內(nèi)容:“請說出你為你喜歡的人做過的最瘋狂的事,不能說父母家人,如果拒絕將接受殘酷的懲罰?!?p> “這個好,這個好,哦,哦——”大家在興奮中架秧子起哄,平時被壓抑久了,稍微敏感一些的話題就能引爆大家的情緒。
不知是“為喜歡的人做過的最瘋狂的事”太過“瘋狂”,還是一想到要當眾分享自己的隱私太過難為情,總之,女同學的一張臉紅成絳紫色。
女同學咬咬嘴唇,狠狠心說:“我接受懲罰吧。”
眾人失望地“唉”了一聲。
“可別后悔!”知道懲罰內(nèi)容的主持人和眾人的反應(yīng)截然相反,她表現(xiàn)得異常興奮,那語氣倒是還真怕對方后悔似的。
女同學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會面臨怎樣殘酷的懲罰,底氣不足地說了一句:“不后悔?!?p> 主持人一下子笑得止不住,眾人吼她:“哎呀,自個兒笑什么,快說,快說!
主持人忍住笑念道:“請和池誠一起扮演白娘子和許仙,親密游西湖?!?p> 眾人一聽,樂得拊掌大笑。這是誰想的鬼點子,和池誠,夠損的。
整個晚會,池誠都坐在角落里吃零食看節(jié)目,傻樂不止,該鼓掌鼓掌,該歡呼歡呼,做為一個觀眾他非常稱職。
池誠沒想到還要讓自己參與節(jié)目,他忙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副積極配合的樣子。
女同學忸怩起來,看得出來極不情愿。
大家催促:“快點哦,快點哦,人家許仙都準備好了。”
聽大家這樣一說,池誠越發(fā)來勁,憨笑著走出來。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把撐開的傘,池誠順從拿在手里。
女同學別別扭扭半天,終于來到傘下,同學們喊:“靠近一點,哪有那么生疏的白娘子許仙?!眱蓚€人只得往彼此靠一靠。
大家還嫌不夠:“手挽手,手挽手!”
池誠樂呵呵地抬起手讓女同學挽,女同學嚇得后退兩步,急得跺腳:“這是什么呀,我不演了!”
同學們笑得前仰后合。
主持人忙出來打圓場:“不挽算了,不挽算了。不演是不行的,要是大家都不演這游戲就玩不下去了?!?p> 聽主持人這么一說,女同學只得勉為其難硬著頭皮演下去。她滿臉嫌棄地看著池誠,心里只怨自己運氣不佳,抽到這樣倒霉的題目。
把教室當西湖,他們倆在教室里共撐一把傘“夫妻離心”走了一圈。
“白娘子”氣得恨不得法海馬上收了自己,兩百多斤的“許仙”虎背熊腰像黑旋風李逵。這組CP滑稽十足,笑得人打滾兒。
連心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個人跑到陽臺上去透氣。這年頭,想當個心平氣和的看客都難,有人喜歡看猴戲,有人甘愿當猴給人看。
連心心里悲涼,那透著嘲諷的熱鬧與戲弄的喧囂不看也罷。
……
第二天,晚自習上課之前,教室里人還不是很多。陳一帆突然來到教室后面,他不是來找連心的,而是來找池誠。
池誠坐在座位上仰視陳一帆,無論哪種視角,陳一帆也是池誠仰視的高山。
陳一帆不僅眉目俊朗,還是那種干干凈凈的男生,他的舉手投足都是一種范兒,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魅力。
學神到來,池誠感到受寵若驚,學神強大的氣場讓池誠有些緊張:“帆哥?!?p> 陳一帆微微點頭,算是應(yīng)答。
自從那晚白衣短發(fā)女子跳江事件之后,陳一帆一直刻意回避池誠,池誠那毫不猶豫的一跳在某些方面如同給了陳一帆當頭一棒。
陳一帆做夢也不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池誠比高下,不管在什么方面兩人都沒有可比性。
而那晚,池誠讓陳一帆覺得自己的表現(xiàn)像懦夫,陳一帆不知道池誠會怎樣想自己,膽怯,亦或是見死不救?
平時池誠和陳一帆也不是那種經(jīng)常會有交集的關(guān)系,有時一兩個月也說不上一兩句話,池誠在陳一帆這里幾乎沒有存在感。
可是從開學到現(xiàn)在也就十天,陳一帆處處感到池誠的存在,哪怕池誠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坐在那里。
那晚以后,這還是陳一帆第一次和池誠正面接觸。陳一帆看見池誠那細小的眼睛里滿是崇拜,坦坦蕩蕩的崇拜,而這樣的崇拜,陳一帆有些承受不住。
陳一帆甚至懷疑,池誠那貌似坦蕩的崇拜背后是否隱藏著諷刺和嘲笑。
池誠成了陳一帆的一面鏡子,同時也是心頭刺。
陳一帆不太自然道:“這次用了多少錢?”
池誠謙卑道:“沒多少,帆哥?!?p> “沒多少是多少?”陳一帆很執(zhí)著。
池誠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真,真沒多少?!?p> “我看你買的那些東西,都是往好里買?!?p> 池誠臉紅起來:“我想到是要給大家吃的,所以沒節(jié)約錢……”
“你心虛什么,我只是覺得沒這必要?!背卣\越發(fā)窘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陳一帆接著說,“我估計應(yīng)該有一千八的樣子吧?!?p> 池誠瞪著眼睛,大為驚詫,陳一帆一笑,“看來我說對了?!标愐环贿厪难澏道锬缅X,一邊說,“一共一千八,我們班52個人,一個人攤34.6153846塊?!标愐环贸鲆话賶K放在池誠面前,“這是我的,不用找了?!?p> 池誠拿起那一百塊要還給陳一帆:“帆哥,你干嘛那么客氣,他們都不拿,你也不用拿?!?p> 陳一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不會占任何人的便宜?!?p> “那我也不能要你這么多啊,我把多余的找給你?!?p> “不要了,多余的算是給你的辛苦費。”
池誠急了:“不行,我不要你的辛苦費!”
陳一帆不理池誠,轉(zhuǎn)身準備往回走。
見陳一帆來到面前,連心本來想對陳一帆說聲謝謝的,為他那天背她去醫(yī)務(wù)室??墒顷愐环珡念^到尾沒有看連心一眼,連心也就沒好意思開口。
聽了陳一帆和池誠的對話,至始至終沒有說話的連心終于沒忍住,原本想要道謝的話最終變成冷言冷語:“喂,你在可憐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