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A:天譴(二)
“哎呦,吳老師,你這皮膚好像越來越好了??!用什么護膚品了?。 ?p> “嗨!不就是個美國牌子么,一瓶水也就兩三千。可真別說,這貴的東西啊,就是好!”
“那是披著東洋貨的日本東西?!眲倓倎淼膶嵙?xí)老師拿好書有些譏諷的吐槽,完全不管不顧吳老師在身后惱羞成怒的樣子。
“呀!陳老師,你這塊表不錯?。∵?!還是鑲鉆的呢!值不少錢吧!”
“二手店淘的,不值幾個錢,這也不是鉆石,就是,玻璃而已!”
“那既然是玻璃,不如賣給我好了,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吳老師,你這用幾千塊的護膚品的手還是不要帶這么廉價的表了,掉身份?!睂嵙?xí)老師小鄭拿著書拍拍吳老師的桌子,有些嘲笑的表情看見微微發(fā)怒的吳老師瞬間變臉,拿著書出門上課去了。
“這個新來的實習(xí)老師怎么這么沒禮貌!我看她實習(xí)期都過不了!小丫頭片子!”
“吳老師,你還是管管你們班的事吧,我昨個兒聽我們班學(xué)生,我們學(xué)生聽你們班學(xué)生說,你們班有兩個小孩打架,女孩拿圓規(guī)扎男孩手的事,你怎么不管管?。咳f一把男孩手戳殘廢了怎么辦?女孩也沒個輕重?!?p> “沒什么事,也就是小孩子打架而已。圓規(guī)這東西扎在手上不就像撓癢癢一樣么!這兩個孩子從坐在一起就天天掐架,沒事,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
“怎么不找雙方父母調(diào)解一下子啊!”
“嗯……”吳老師有些難堪,拿著書笑著出了門。
這位小佳的父母,就是給吳老師買護膚品的人,兩年的護膚品,全被他們包了,哪怕這事是小佳的不對,自己能給小佳穿小鞋么?
“吳老師!”
“小佳爸爸?你怎么來了啊?送小佳上學(xué)???”
“是這樣的,”小佳爸爸將吳老師拉到人少的地方,食堂正在卸貨,中午準備做蔬菜湯,阿姨們正在洗菜切菜。
“我聽說,我女兒前幾天被那個吳南欺負了?”
“嗨呀,小孩子打架,就是玩玩鬧鬧,沒什么別的事!你放心!”
“可是他吳南居然拿圓規(guī)扎我女兒的手!這還得了!我家女兒細皮嫩肉的,這以后落下什么疤怎么辦?。 ?p> “有這事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以為就是你擰一下,我掐一下,沒想到事態(tài)這么嚴重啊!”
“他吳南三番五次找我女兒麻煩,天天欺負我女兒,他父母怎么教的?這樣的孩子連學(xué)校都教不好,以后到社會上不是敗類就是人渣!我女兒現(xiàn)在這么危險,我不管,我要找老師你問個明白,這兩個孩子平時到底怎么回事!”
吳老師有些被嚇住了,因為小佳爸爸胡子拉碴,頭發(fā)凌亂,連襯衫扣子都扣歪了,顯然是昨夜一夜沒睡,現(xiàn)在有些亢奮加神志不清,自己可不能逆著他的意思,一定要起到安定劑的作用。而且要是不向著小佳,自己以后的護膚品怎么辦!
“小佳爸爸,你聽我說啊,”吳老師咽了下口水,有些緊張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企圖用溫柔的聲音來勸說他,卻沒有想到自己此時的話語在他的耳邊卻是致命的催化劑,導(dǎo)致了他腦子更加糊涂,就像一鍋燉糊了的八寶粥,不停地冒著熱氣。
“吳南呢,父母也沒什么文化,家里每個月還要還一筆大錢,他父母還要贍養(yǎng)重病的父親,所以平時對吳南的管教也很少,吳南也就是隨著性子來,和小佳打打鬧鬧?!?p> “小佳可是個乖孩子,平時聲音都不敢大一點,性子那么溫順,被男孩子欺負時肯定的。吳南也許是看到小佳比較好欺負,所以欺負玩玩她,而且,也許是看到小佳穿名牌,心里有些嫉妒吧,所以處處找她麻煩。這不怪吳南,自己家里條件不好,心里不平衡是正常的?!?p> “我也曾經(jīng)試圖和吳南的父母溝通,他們說吳南從小就這樣,沒人管得住他,所以也就不了了之?!?p> “小佳爸爸?”吳老師兀自的說了一堆,卻看見小佳爸爸有些呆滯的看著校門口,雙眼無神,滿臉粗糙。
“吳老師,該上課了,你快去上課吧。”
“哎!你……”吳老師還沒來得及說話,小佳爸爸就轉(zhuǎn)身離去,吳老師無奈的聳聳肩,抱著書往廁所走去。
“哎?我怎么少了一把切菜的尖刀啊!”
“看看是不是李大姐拿的!”
“李大姐,尖刀呢?”
“我也沒看見??!大家找找是不是掉在了地上!”
正在彎腰找刀的阿姨們卻想不到這把刀已經(jīng)被一個男人握在了手中,走進了教學(xué)樓。
“小南,乖乖聽話哦!晚上媽媽做紅燒肉給你吃好吧!”
“嗯嗯!別忘了叫爸爸早點回來吃飯!”吳南向著媽媽揮揮手,走進班里。
吳南媽媽下著樓梯,卻總覺得心神不寧,心里堵著慌,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老公,你怎么來了?”剛剛出了校門的吳南媽媽卻看見吳南爸爸小跑著過來,吳南爸爸摘下安全頭盔,喘勻氣息。
“我今天聽老劉說,他兒子聽咱們兒子班同學(xué)說,兒子手上的傷是被他同桌用圓規(guī)扎的!快,我們?nèi)フ覂鹤酉騾抢蠋熣f清楚這件事!”
“老公,我心里好不舒服??!老想吐,就像是見了血一樣?!?p> “也許是低血糖犯了吧,快走吧!”
樓梯越靠近班級,她的感受越強烈,爬到最后一層竟然就靠在墻邊忍不住的干嘔起來,她揮揮手,示意老公先去班級,沒想到老公剛剛出樓梯就愣在了原地,手里的安全帽掉在了地上。
“老公,你怎么了?”
她強忍著難受,扶著墻出了樓梯口,看到了她此生最心痛和絕望的場景。
走廊滿地是鮮血,一個男人手里握著尖刀靠在欄桿上,尖頭上還滴著滾熱的鮮血。男人滿身是血,充血的眼眶此刻像是一頭撕人碎片的狼!
整個走廊的班級窗戶上都爬滿了學(xué)生,有一些學(xué)生甚至被嚇得嚎啕大哭,更有的直接嚇暈了,剛剛到班門口的小鄭被抽出的刀濺了一臉的血,倒在了門框下看著地上躺著的尸體。
那是一個小小的身軀,被連刺十三刀,身子已經(jīng)被刺爛了,肚子里的腸子被刀扯了出來,就這么散在了地上,血跡像無數(shù)條蛇蜿蜒爬行,流到了她的腳下。
那件衣服,是上個星期剛剛從地下商場給他買的,他當(dāng)時因為好久沒有收到新衣服而激動了一晚上,甚至睡覺都不愿意脫下!
那個書包,是用了好幾年,自己幫他縫縫補補了好多補丁才支撐到現(xiàn)在。他說這是自己上學(xué)來的第一個書包,他說自己舍不得換,一定要背到他上完小學(xué),上完初中,上完高中!
那雙鞋,是爺爺奶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說這雙鞋太合腳了,舒服,穿著就像感受到了爺爺奶奶的愛一樣,舍不得換下。
“小南……小南……小南!”
她終于忍不住猜想,眼淚噴涌而出,連滾帶爬的來到自家兒子面前,他已經(jīng)不會哭,不會笑,不會對自己撒嬌,不會對自己說著在學(xué)校遇到的稀奇事了!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殺我兒子!他做錯了什么!你為什么要殺人!還我兒子!”
這一吼,把男人嚇得回了神,男人有些驚恐的看著滿地鮮血和手上的尖刀,大叫一聲摔倒,不停地后退,每個人都是驚悚和震驚的表情,人群中有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顫抖的喊了聲,
“爸爸……”
黑衣少女站在走廊的盡頭看著這場悲劇,轉(zhuǎn)身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