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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其它人都離去之后,屋里只剩下薛家兄弟,白蘇,及落意魯青。
魯青在關(guān)上門之后回到薛明輝身邊,附耳說了一句什么,薛明輝眼神都亮了幾分。
銳利的鷹眸緊緊的盯著眼前小小的女孩,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
然而在這具小小的身軀下看不出什么不同之處,年紀(jì)十三四歲的樣子,一身粗布麻衣,身骨瘦弱,臉色也沒有別的孩子那般紅潤。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這張消瘦的小臉,經(jīng)魯青一提,確實變得眼熟幾分。
白蘇并不畏懼,任他打量著,也不開口說話,顯得格外老練沉穩(wěn)。
其實此刻她心底一點勝算都沒有,面上也只是裝腔作勢罷了,輸人不能輸陣啊。
她知道歷史上的變化,接下來就是太平公主與太子之爭,薛家堡如果還繼續(xù)與太平公主站隊,那將來必定是覆滅的命運。
“你……叫白蘇?”良久之后,薛明輝開口了,一旁的薛玉恒倒是比白蘇更緊張。
“哥,她確實是白蘇,有什么問題嗎?”薛玉恒道,對兄長的變化感到疑惑。
“這是你的本名?你今年幾歲了?”薛明輝接著追問。
白蘇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來,這大爺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責(zé)備她嗎?不應(yīng)該聊太平公主與薛家堡之間的事情嗎?
“我大概十三四歲吧,也許十五歲?!?p> “二哥,幾年前白蘇被人在半道上撿的,當(dāng)時得了失憶癥,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連名字還是之前的主子幫取的。”
“可是在六年前與家人走失?”薛明輝追問,一旁的魯青卻輕手撞了他的手臂,似乎在提醒什么。
白蘇疑惑,但她腦子轉(zhuǎn)得快,莫非她這具身體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故事?而這故事剛好與薛家堡有關(guān)?
“并不是,我是在四年前被姚將軍之女姚思允救起的,當(dāng)時已經(jīng)餓得不醒人事,后來被吐蕃五王妃收留,才有了白蘇這個名字。當(dāng)時可能傷到了腦子,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記不起來了,也不知道家里還有什么親人?!卑滋K把她的經(jīng)歷道出,她確實是四年前被思允救了,而非六年前。所有的記憶都是從四年前開始。至于更早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
薛明輝聽了,似乎很失望,連語氣都有些無力感。
自己并非他們要找的人。白蘇默默在心底說道,看來想靠關(guān)系攀上薛家,不容易!可是要如何才能留在這薛家呢?
看到自家主子失望,魯青附耳道,“主子,這白蘇的身份是與不是還有待考證,至少要讓那位先見過之后,才好下定論。不如,我們先將她留下,找機(jī)會讓她與那位見上一面。”
一室的靜默,薛明輝失望,白蘇也在百轉(zhuǎn)千回要如何才能得到薛家堡的幫助。
思慮之后,白蘇默默的向前兩步,跪在薛明輝跟前,雖然她是個現(xiàn)代人,但畢竟在王府里生活四年之久,也不是第一次向人下跪了,有時候為了活著,就得放下尊嚴(yán)。
“請國公爺幫幫我們郡主,只要國公爺愿意幫郡主渡過此劫,白蘇愿為薛家堡所用?!卑滋K此話一出,倒是讓一旁的薛玉恒心疼了,雖然他也想白蘇留在自己身邊,但卻不是這種卑微的方式。
“小丫頭,你可知道收留和澤郡主,很有可能將我們薛家送到風(fēng)口浪尖之上,我做為薛家堡的當(dāng)家人,如何能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而且我薛家堡下人多了去,也不缺你這么一個?!?p> “白蘇不才,但卻是個掙錢的好手。只要國公爺收留我們,我可以用兩年的時間將薛家堡的家業(yè)再壯大一倍?!闭f這話時,白蘇雖然跪著,但語氣卻是自信滿滿。她知道薛玉恒已經(jīng)將她的情況寫在書信里了。
“呵呵,空口無憑,我們?nèi)绾文苄诺昧四悖俊闭f話的是落意,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眼前的白蘇可一點都不像會做生意的人,倒更像端茶倒水的丫鬟。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作證。”薛玉恒道,“在江州城時,小蘇就幫我解決了許多難題,也出了許多主意,二哥可還記得我寫給你的書信里,有許多新奇的管理方式和經(jīng)營方式,那些可都是我與小蘇聊天時候?qū)さ玫??!?p> “哦?”薛明輝深思的看著跪在身前的小小身子,她眼眸清澈,不像是說謊??蛇@么一個小丫頭,真有那么大的力量嗎?
聽到薛明輝的質(zhì)疑,落意同樣也是不相信的,“你的書信我也曾看過,里面的提到的點子當(dāng)真是她想出來的?”
“自然是她的點子,你們相識那么多年,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而且若不是小蘇有這方面的潛質(zhì),我怎敢冒險將她帶來京城?”
室中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沒錯,薛玉恒在外人眼里是個浪蕩公子,可在他們眼里,他做事最為小心翼翼。若不是有利用價值,如何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書信中的那些金玉良策確實精妙得很,這是經(jīng)商幾十年的老輩也想不出來的妙點子,他們四人雖然年紀(jì)不大,但也算是久經(jīng)商場的,尤其是薛明輝打理了十幾年的薛家堡,甚至連他也想不出來那些管理妙招。
這么一個小丫頭,難道她真有如此能耐?若真如此,薛家堡豈不是得了槐寶?
再加上她的身份有待確認(rèn),若真是他們一直尋找的那個小女孩,而他又錯失了她,那人該有多怨懟他啊。
一想到這點,薛明輝態(tài)度放軟下來。他心里的那人已經(jīng)對他有怨憤了,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魯青,你帶白蘇下去,將她們好生安置。不要安排在客院,將槐北閣整理出來,讓她們且住下?!毖γ鬏x安排道。
薛家堡有一處院子是供客人住的,叫客院,薛明輝沒有讓白蘇她們住客院,主要是因為和澤身份特殊,一旦住客院,很快就會有人察覺。
而且對于白蘇,薛明輝有了另一個想法,若她真的有那樣的能耐,日后他必定好好用,目前她還不能曝光。
“哥,我已將人安排在槐南閣了。”槐字閣的院落在薛家保偏北的位置,分為東南西北四個院落,而槐南閣離薛玉恒住的院子只隔一條回廊和一處花池,走小道步行片刻就能到。
薛明輝抬頭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個弟弟做事越來越像他了,思慮周詳。
“多謝國公爺收容之恩?!闭f著,白蘇向薛明輝磕了頭。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揚起,小臉上終于掃去了陰霾。
薛明輝看了,竟有幾分失神,她笑容太像那人了,就像當(dāng)初他們初見時的那一笑。青澀迷人,仿佛拉著他回到十幾歲的那個時候,桃花樹下,驚鴻一譬,終生難忘。
他有多久沒見過那人的笑容了?他已記不清。
一旁的薛玉恒將白蘇扶起,瞥了一眼自家兄長,今天二哥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
白蘇一行回到了槐南閣,姚思遠(yuǎn)兄妹這才安心的離開。
離開時千叮嚀萬囑咐,就怕她們幾個女孩,又不會武功被人欺負(fù)了。
思允本是想留下的,但姚府中老太爺健在,不得不回去問安見禮,畢竟是好幾年沒回京城的孫輩,難得回一次卻不回府里住,豈不是讓叔輩們抓住錯處了?
說起姚府本家,那也是個爛灘子,這幾年叔輩的也就是姚元子將軍出息,其它幾個兄弟雖有在官中任職,卻不得重用,姚老太爺在武皇那個時候還得重用,只是武皇走后,老太爺身子也越漸不行,時常因為身子不適告假家中。
太平公主與皇上自然不會重用這么一個半截身子已經(jīng)入土的人,面上安慰幾句,背里就將重要的事情交給親信去辦。姚老太爺如今只剩官職在身,并無實權(quán)。
而老太爺?shù)膸讉€兒子里,也就是姚元之官職比較高些,鎮(zhèn)北大將軍,官拜二品,可以遞折進(jìn)宮面圣。其它的三個兒子都是五六品官職,進(jìn)宮的機(jī)會都沒有。
這幾個叔輩都是有兒有女的,而且兒女還不少,包括妾室出的孩子,姚思遠(yuǎn)這一輩的兄弟姐妹就有三十來人,有些甚至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生了重孫的。
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兄弟姐妹之間少不了攀比,少不了爭風(fēng)吃醋的,是是非非不在話下。
這也是姚思遠(yuǎn)兄妹不愿意白蘇她們住到姚府的原因,一來人多嘴雜,二來大宅院里是非多。
此次他們回京,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邊塞,兄妹兩是真不樂意回姚府,只希望和澤能早日進(jìn)入公主府,那他們也就能安心回邊塞了。
話又說回來,和澤郡主若是進(jìn)了公主府,二人就能安心離開了嗎?兄妹二人向來熱心正值,如何能丟下她們幾個女孩在這人生地不熟又吃人不吐骨頭的京城?離開京城,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