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帶你們到洛陽而已嗎?可我聽說,思遠兄也會去洛陽不是嗎?有他在,想必比待在我身邊更安全不是嗎?”
白蘇斂下眸子,“我聽說,薛家堡與太平公主殿下是姻親?!?p> “是又如何?這幾年薛家堡與公主府關系已經不如當年了?!毖τ窈阋睬那牡土嗣?,輕抿嘴,像是在感嘆。
自從薛家出了那事之后,已不復當年鼎盛。如今雖然還是太平盛世,但朝內卻暗潮洶涌,公主府自成一派,而楚王府又是一黨。薛家這樣的外臣又能做什么?
和澤郡主的身份不簡單,她畢竟是吐蕃的堂堂郡主,去尋求太平公主的庇護,這必定要引起軒然大波,屆時吐蕃與大唐要人,大唐給與不給呢?
和澤郡主的事情必定升級成為兩國大事,弄不好,會是兩國開戰(zhàn)的導火線。這可不是兒戲。
薛家堡如今雖然空有皇親國戚的名頭,卻沒有人在朝為官了,二哥乃是世襲了國公爺?shù)纳矸?,但也只是襲了爵位罷了,不參與朝政,在朝中說不上話。
若是他貿然將和澤郡主帶回大唐,是否會給薛家堡帶來麻煩?
再者,為何和澤郡主要投靠的是太平公主,而非當今天子?這其中到底有什么樣的隱情?
薛玉恒思慮良多,白蘇也不追問,她知道他在權衡利弊。
“哎呀,薛三爺,你這忙到底幫是不幫嘛!”思允見兩人都沉默,有些著急了。
“思允姐姐,莫急!”白蘇安撫的拍拍姚思允的手臂。
“可是……”
“薛三哥有所顧慮在所難免,畢竟郡主身份不簡單?!?p> “你們希望我怎么做?”
“帶我們進京,然后將和澤郡主安排進公主府?!?p> “你可知若我?guī)土四銈?,我薛家堡將面臨什么樣的風險?冒這么大的風險,我又能得到什么?”薛玉恒倒想看看,這小丫頭能開什么條件。
其實他也不是非得從她身上得到什么,純粹是欣賞她,喜歡她罷了。并非刻意為難她,而她所提之事,還得細細思量一翻才行。
白蘇臉色暗了兩分,真不愧是生意人,早前她就預料到了,“薛三哥覺得這僅僅是一件百害無一利的事情嗎?坦白說,目前我們郡主確實是個麻煩,但,薛三哥可有想過事情的對立面?
當今天子兄弟姐妹已經所剩無幾了,如今只怕很是看重親情,若圣上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流落在外,四處逃亡,必定會出手庇護我們郡主,而且若是薛三哥能將郡主護送回京,那豈不是大功一件?于薛家而言,不是大功一件?
再者,薛三哥覺得我這個人如何?可是個適合經商的人才?”白蘇想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他,有利益,也有弊端,當然還有利誘,那個利誘就是她。
“你?”薛玉恒驚詫的看著她,小丫頭該不會是想用自己做交換條件吧?坦白說,他有些心動了,一來,她說的不無道理,當今天子已經年過半百,剩下的兄弟姐妹已經屈指可數(shù),尤其重視親情。
太平公主亦然,如果皇帝與太平公主知道有這么一個外甥女流落在外,四處逃亡,而不出手相助,那便是泯滅親情。
這是天理不容的啊。
將郡主帶回京,有五層的機會是立功的,這件事情不能說是壞事。
再者,關于白蘇這小丫頭,薛玉恒其實是有些想法的。
這幾日相處下來,白蘇對他沒有防備之心,也常與他談論關于經常的一些小竅門,許多微妙不可察的小細節(jié),從她嘴里說出來又是另一翻大道理,他甚至可以從她身上學到一些行萬里路都學不到的東西。而且他還聽說,五王妃將名下的兩間米鋪交到她手里,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兩間米鋪發(fā)展成了十間,而且還開了兩家酒樓,盈利百萬之多。而那兩家酒樓在吐蕃的時候他也有所耳聞,底下的幾個掌柜還特意去效仿了人家的經營手段呢。不得不說,她確實是個經商奇才,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子,日后必定有大作為。
只是,薛玉恒沒有想到,她會用自己作為交換條件,以保得和澤郡主的平安。
白蘇此話一出,不僅薛玉恒詫異,就連思允也震驚了。昨天兩人商議要如何說服薛玉恒幫助她們,當時白蘇只說她自有辦法,沒想到竟是這樣的餿主意啊。
“薛三哥,若是你不嫌棄,我愿賣身到薛家堡,為薛家堡所用,我們郡主一日留在公主府,我便一日為薛家堡效命。如此條件,薛三哥你覺得如何?”
“白小蘇,你這是干嘛?”思允挺著急的,這傻丫頭,她以為自己值幾個錢?。侩m然她確實是有些頭腦,可是開出這樣的條件,鬼才答應她呢,更何況薛家那么大的家業(yè),要什么樣的人才沒有?怎會看上區(qū)區(qū)十四歲的小姑娘?不是瞧不起她,而是因為事情關系到郡主的性命,可不能玩笑視之。
薛玉恒和姚思允的想法不同,經過這幾日的觀察相處,他看到了她的才華,看到了她的價值,一年的時間能把兩間米鋪做到百萬的價值,放在整個薛家堡里,哪怕是被喻為點金勝手的二哥都不一定做得到的。更何況她當時還只是個十三歲左右的孩子,這樣的璞玉若是能精細的雕琢一翻,為薛家堡所用,那他們薛家堡豈不是得了一員猛將?
而且于私心來說,薛玉恒自然知道自己已經被眼前的小丫頭所吸引了,若是能就此將她留在身邊,再等個兩三年……
“小蘇,你此話可當真?”薛玉恒盤算之后,似乎已經所了答案,和澤郡主回到大唐引起兩國戰(zhàn)事的機率是一半,若是能好好周旋,小心行事,戰(zhàn)事不是不可免。而薛家堡若能得到白蘇這樣的猛將,二哥和主母多年的心愿便指日可待了。
思允更不可思議的看向薛玉恒,這二世主真的同意了?真的就這么同意幫她們了?
“自然,只要我們郡主能夠平安的留在公主府,小蘇便愿意為薛家堡效命?!卑滋K尋思著,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到時候等事情淡了,她就帶和澤隱姓埋名,逃離那些暗潮洶涌的地方。
目前她還沒有能力保護她周全,所以只能尋求他人的幫助。
“若真是如此,那我以薛家三當家的身份,應下了。不過,到了京城你們且要聽我安排,這一點可做得到?”薛玉恒面上尋思良久,內心卻暗潮洶涌,似乎答應這事于他沒有任何影響。
可是誰又曾知道,他害怕她反悔提這樣的條件,萬一他答應遲了,她又想出其它方法投靠公主府,而他薛家堡又什么忙都幫不上的時候,他薛玉薛就真的與她錯過了。
是啊,以她那靈敏的小腦袋瓜子,想要解決事情,那豈有解決不了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薛玉恒慶幸自己有了接近她的理由。
十四歲的小丫頭,雖然還是小了點,但若不抓緊一點,只怕會被其它人捷足先登。
就在思允還處在震驚和蒙圈的時候,白蘇和薛玉恒已經將協(xié)議確定,并且開始商量著啟程回京的日子。只稍白蘇的身體再好一些。
回京的日子定在五日之后,一來是白蘇的傷勢,二來是薛玉恒和姚思遠都需要一些時間處理安排這邊的事情。
因著和澤的身份特殊,一行人決定喬裝離開,和澤郡主的名字也被改成了阿澤,身份是白蘇的妹妹。而日后直到她進入公主府之前,都必須以這個身份示人,以免引來追兵。
越是離開江州城,和澤的情緒越是低洛,不似半月前的那般神彩,聽玲瓏說是想母親了。
這是第一次和澤離開母親那么長的時間,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死去,再也回不來了。
玲瓏玲珠不敢跟她說實話,只說現(xiàn)在趕路就是為了去見她的母親,否則,她是真的會哭鬧不止。
和澤雖然癡傻,卻也知道白蘇是這群姐妹中說話的人,所以難過的時候,也總是趴到白蘇身上哭。
白蘇沒有安慰孩子的經驗,只能硬生生的哄著,用一些小玩意,好吃的東西來哄。
也幸好一路走來沒有碰到追兵,沿路風景還算不錯,和澤白天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不至于太過想念母親。
只是到了晚上,就得幾個姐妹一起陪著她玩,值到她玩累了,沒有太多心思想母親了,愿意睡了,幾人才能安心些。
白蘇很慶幸,有玲瓏和玲珠在身邊,如果不是她們在,她不知道如何能帶好和澤,再加上思允是個急性子的人,根本沒有心思哄,直接就是開罵了。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帶著和澤出逃,她是萬不得已,為什么會接下和澤這個大麻煩,說來也很奇怪。
只有在這樣寂靜的深夜里,她才有心思思考這個問題。
她一向是個理智的人,怎么會答應帶和澤去大唐投靠太平公主呢?難道就是因為王妃對她有恩嗎?
也許這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只怕是因為她太心軟吧。在薛玉恒救下她之后的那幾天,還沒有回到將軍府,她曾想過就此離開,也許她一個人會活得更輕松。
可是若她離開了,和澤怎么辦?她是一個智力有問題的孤兒啊,而且還被側妃一黨追殺,思允雖然武功高強,可是她想法太過純粹,如果有個萬一,和澤又該怎么辦?
萬般思緒下來,白蘇覺得自己是心太軟了,王妃對她有恩是一回事,她舍不得丟下和澤是真的,畢竟相處了四年了,十歲就開始在一起的玩伴,最美好的時光,最天真的時光,已經有了感情了。
“怎么還不睡?”一個聲音闖入,隨之而來是一件披風覆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