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外出打工
回到家，母親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我，我很隨意地說了句：“都挺好的，你就是想多了?！?p> 母親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再沒說話，我知道這一聲‘哼’的含義，就是對我說的話百分之百的不相信。
父親停下手中編織的漁網(wǎng)，給我使了使眼色，我看到母親在偷偷地抹眼淚，她經(jīng)不起二哥和姐姐下崗的事實。
“媽，我都告訴你了，他倆挺好的，你還擔(dān)心什么？二哥準(zhǔn)備去沿海城市看看，聽說去那邊的人都掙到錢了，二哥去了也沒問題。姐姐在籌備養(yǎng)肉雞，現(xiàn)在肉雞的銷路可好了，是搶手貨。其實下崗也挺好的，不用每天正常上下班，而且還比上班掙的多，何樂而不為呢？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啊！”
“我能高興的起來嗎？兩個孩子都下崗了，以后可怎么辦?。孔錾馐菕赍X，可生意不是每個人都能干的，哪有上班好??！旱澇保收的，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p>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你還是老思想，我們年輕人就該出去闖一闖，等我的身體養(yǎng)好了，也出去看看。”我勸慰母親，就是不想讓她著急上火。
“現(xiàn)在時代變化多快？變得我們都跟不上了，就拿錢來說吧！以前你爸每個月三十二元錢養(yǎng)活一家六口人，現(xiàn)在呢？一個月掙三百元錢養(yǎng)活不了一家三口人，唉！”
“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和我爸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讓我們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吧！”
“都說這個理，可哪個當(dāng)父母的不為自己的子女著想？我們就是有一口吃的，也會留半口給你們。你剛才說的話我能聽出來，他倆并不像你說的那樣無所謂。你現(xiàn)在回去告訴他倆，晚上一家三口都到家里來吃飯，我自己親自問問?！?p> 完了，我說的話要穿幫了，我求助地看向父親，父親還是一言不發(f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父母的意見是一樣的，都想把事情弄清楚。
晚上，姐姐、姐夫、小外甥龍龍先進的門，我非常喜歡這個小外甥，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嘴特別會說。
“來，龍龍，小姨給你拿好吃的，香蕉、橘子、獼猴桃、梨，蘋果，想吃什么自己拿？”
龍龍?zhí)暨x了半天，才拿了個最小的橘子遞到我手上，稚聲稚氣地說“小姨，扒?！?p> 拿著橘子我趴到沙發(fā)上，樂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個外甥夠?qū)嵲诘牧?，這么多水果里它最小，他還就挑這個?！贝蠹叶奸_心地笑了。
二哥和二嫂也來了，兩個人進屋就親切地喊：“爸，媽，我們回來了，這是買的螃蟹，這是您二老最愛吃的。彤彤，叫爺爺、奶奶。”
我不顧龍龍滿手的橘子汁抹在我臉上，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二哥、二嫂，他倆不是離婚了嗎？這么快復(fù)婚了？而且好的和一個人似的？
圓桌前圍了一大家子人，表面上看似開心熱鬧，可個個都滿懷著心事，我極力在中間調(diào)和，就是不想讓大家感到尷尬。
“好了，小雨，你別忙乎了，開不開心大家心里都清楚，說說吧！你們都是咋想的？有什么難處就說出來?！蹦赣H終于把話轉(zhuǎn)到了正題上。
瞬間，飯桌前一片寂靜，只有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啃著雞腿，真羨慕他們的年齡，有天大的事都和他們無關(guān)。
沉默了許久，姐夫打破僵局說：“爸、媽，你們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下崗是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沒有人能改變的，我們既然改變不了現(xiàn)實，那就改變自己，以前上班能掙工資，現(xiàn)在下崗了，照樣能掙錢，而且比上班掙的還要多?！?p> 父母看向二哥、二嫂，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倆，因為從他們的笑容里可以看出非常的牽強，而且特別的假。
二哥也看出了苗頭，怕被大家看出來他在作戲，趕緊打圓場說：“嗯！那個什么？我也說幾句啊！咱們家兄妹四人，在家待業(yè)就有三個，大哥種地也算是有個工作，這是為什么？就是因為咱家人太老實了。所以啊！我決定到外面去闖闖，等我掙到錢，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p> 父親的臉拉下來了，他知道二哥沒那本事，出去闖只能讓他越陷越深，有可能連自己都得搭進去。
二嫂滿臉笑容一邊給父母夾菜，一邊說：“爸，媽，你倆多吃點，既然他已經(jīng)決定了，就讓他出去看看吧！小鎮(zhèn)上的活少，下崗工人多，擠在一起是不掙錢，他自己要是真能闖出名堂，也是好事?！?p> “話是這么說，可他出去了，你自己在家整著個孩子，還要上班能行嗎？要不然就把孩子放我們這？這個老二也真是不省心，拋家舍業(yè)的跑那么遠干什么？連自己媳婦和孩子都不管了？在哪不能找份工作干？”母親不放心地說，就是想留住二哥。
“好了，我們不去操心孩子們的事了，是龍是蟲以后就會知道了，我希望孩子們都能安安分分地生活、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掙錢，一家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有些不信任，孩子都說沒事，人各有命、富貴由天，都快吃飯吧！”父親勸阻母親，他是想讓家里人好好的吃頓飯。
飯桌上只能聽到嘴嚼飯的聲音，再沒有人說一個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起來卻如同嚼蠟。
吃過飯，姐姐和姐夫還有事情帶著孩子走了。二哥和二嫂陪父母看電視，我能猜出他們眼睛雖然在電視上，可心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我領(lǐng)著彤彤在里屋玩，看見外面的場面，就喊二哥：“二哥快來，你看彤彤也太能作了，把我這屋弄的亂七八糟的，你幫我收拾收拾?！?p> 二哥很不情愿地進屋，屋里整整齊齊的，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夏小雨，你又想干啥？這屋里不好好的嗎？搞什么鬼？”
“噓，二哥，我有個事沒弄明白想問問你？二嫂今晚咋和你一起來了？你倆不是離婚了嗎？又復(fù)婚了？”
“沒有，復(fù)什么婚？你以為小孩過家家啊？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說離婚就離婚？這不是爸媽讓回來吃飯嗎？我實在沒轍了，就去找你二嫂，求她幫我演這場戲。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不想讓爸媽知道了上火?！?p> “這是弄虛作假，再說你能瞞多久？”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瞞多久瞞多久吧！也是沒有辦法，我也不想和你嫂子離婚，可她非得和我離呀！”
“二哥，你以后會后悔的，當(dāng)初二嫂嫁給你的時候，也沒指望你能掙大錢，她不就是希望能有一個愛她、疼她的男人陪她走一輩子嗎？你想沒想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嫂子的變化有多大？家里家外的活都她一人干，你一天到晚除了上班還干什么了？你不覺得愧疚？心里真的沒有絲毫不安嗎？你的良心真的很好受嗎？”
“不好受又能怎樣？我是個男人，做什么事情絕不后悔，天涯何處無芳草呢？她能找好的，我也能找到一個，說不定比她還好呢？”
“別說氣話了，我看現(xiàn)在你倆都在氣頭上，說啥都聽不進去，你走了也挺好，兩個人都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辦吧！”
和二哥沒有談妥，只能把這件事情交給時間了，是去是留只有時間才能見證。
第二天，二哥去火車站，我和二嫂帶著彤彤去送他，真的要分開了，二哥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彤彤就交給你了，對自己好點，別累著，以前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忘了我吧！找一個比我好百倍的男人愛你?！?p> 二哥的話，把二嫂弄得眼睛也濕潤了，她幫二哥整了整衣領(lǐng)說：“出去不像在家里，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你的胃不好，別吃涼東西，按時吃飯，經(jīng)常給家里打電話報個平安。來，彤彤，和爸爸說再見?！?p> 彤彤被轟隆隆開來的火車吸引了，尤其是火車停下來冒出的白氣，惹得她上前就用腳去踩。
“??！”二哥、二嫂兩個人同時驚叫，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二嫂本來就壓抑的心情終于控制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站臺上的人都過來圍觀，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列車長也趕過來，知道是孩子調(diào)皮惹得，也嚇出一身冷汗，對二哥二嫂好一頓說。
火車開走的瞬間，彤彤伸出手撲向二哥，哭著喊著叫爸爸，那哭聲撕心裂肺的，弄得我們大人也跟著抹眼淚。
回到家里，我沒和父母說句話，一頭扎在屋里，任憑母親怎么敲門也不出來，給父母急得以為出了什么事情？
好在二嫂來了，他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父親嘆口氣說：“老二出去我們不放心，他是那種‘耳根子軟’的孩子，別人說啥他都相信，我們怕他為了掙錢會干出違法的事情。如果單位不倒閉，他在單位還能消停呆著干點活，可是下崗了，誰都沒有辦法??！是國家的需要，為了國家的發(fā)展，他和千千萬萬的工人們下崗也值了，因為沒有下崗工人的巨大犧性，就沒有改革開放的推進和巨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