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前輩？鄭前輩？”千葉輝在鄭前飛眼前揮舞著自己的手臂。
鄭前飛眨了眨眼睛，思緒從八年前的回憶中收回來。
“對不住，一時回憶太遠，沒收住?！编嵡帮w苦澀地笑笑。
“鄭哥，靜秋姐和長生計劃到底有什么淵源呢？”余生歪著腦袋問道。
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喊“鄭前輩”，而是叫了聲“鄭哥”。
“來，喝口酒，我給你們講故事?！编嵡帮w舉起酒杯，示意他們兩個也喝一點兒。
余生一時間有些愣神，他沒想到平時有些大大咧咧的鄭前飛，也會生出如此惆悵的憂郁感來。
兩個人還是喝了一點酒。
鄭前飛緩緩開口：“1972年的時候，人們剛從饑寒交迫中緩和過來，未來之城已經(jīng)初初具規(guī)模，當時長生計劃組之有陳建國教授和劉文強助理兩個人，他們?yōu)榱隧椖?，拋棄了外面美好的大千世界，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來到這里?！?p> “劉文強就是劉靜秋的爺爺，一個有些倔強，而不失主動與浪漫的人。”
“總是對工作充滿了熱情，又向往美好的生活，是一個二十多歲人都有的樣子?！?p> “而既然來到這里，所能看到的，只有地下城這么大的天空，就像是住在井底?！?p> “如果想看到更多美好的東西，除了能在科學研究里看到平時人看不到的科技之美，再就是有種叫做愛情的東西?！?p> “那時候城市里還沒有阿云，英文不好的劉文強遇見了同為大夏國的植物學家蔣中淑，也就是劉靜秋的奶奶?！?p> “談戀愛會不會耽擱科學進步?。坎皇钦f為了科學應該要有拋開一切的覺悟嗎？”余生說。
鄭前飛喝了口酒：“哎，你們啊，還是太小，有些事兒還體會不到，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三十多歲的時候，有些事自然就會明白了：科學固然偉大，但如果沒有愛情，總感覺人間似乎什么都不值得，科研會變得沒意思，長生也會變得沒意思?！?p> “鄭前輩，看來你是真的為靜秋姐的事傷心了?！鼻~輝說。
“沒，沒有，哪有？不可能，這怎么可能？”鄭前飛感覺好像自己的嘴都不聽使喚了。
“鄭哥，你這心虛的稍微有些明顯了，嘴都瓢了。”余生一臉認真地說。
“是嗎？看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编嵡帮w趕緊喝口酒緩解下尷尬。
“然后呢？”千葉輝催促道。
“然后就熱戀、結(jié)婚、生子、搞科研?！编嵡帮w說。
“聽起來很單調(diào)嗎？”千葉輝有些失望。
“哎，你們這些小屁孩是不懂的：一個人單調(diào)呢，那叫孤獨，兩個人一起單調(diào)呢，那叫幸福。”鄭前飛一臉老氣橫秋的樣子。
“這里的科學家們看起來一個個牛皮哄哄的，其實也和普通人一樣，得生活，工作，只不過工作是搞科研而已?！编嵡帮w說。
“不過，像劉家的男人們這樣為了研究項目搭上整個家族的瘋子，也不多見?！编嵡帮w話鋒突然一轉(zhuǎn)。
“什么意思？”余生好奇地問。
“唉！往事真TM不堪回首啊?！编嵡帮w嘆息一聲，娓娓道來：
“劉文強當時研究一種叫做‘植物生存法’的長生項目，為了更真切的了解這個項目的真實反饋，竟然把自己做成了實驗體，后果很不幸……?！编嵡帮w說。
“植物生存法？”千葉輝對此表示好奇。
“也沒什么，就是將人體原有的消化和排泄系統(tǒng)去掉，改成像植物一樣直接供應營養(yǎng)液的形式進行生存，如果在人體外部加一個循環(huán)泵，人只需要一個頭就能活，沒有心臟都沒有問題。簡單來說就像類似病房里的植物人，靠輸液活著。”鄭前飛解釋說。
“明白了，就是改變身體原有的供能系統(tǒng)，切換成另一種供能方式，按理論來說確實可行的啊?！鄙頌槿梭w能源專家千葉輝思索了起來。
余生想象著一個只剩下頭顱的人，帶著一個插滿管子的機械身體，沖自己陰笑的場景，嚇了自己一跳。
“那靜秋姐的父輩呢？”余生問。
因為剛剛鄭前飛說的不是劉文強為項目做了犧牲，而是劉家整個家族，所以余生知道下面還有很多故事。
“劉靜秋的父親也是劉文強唯一的孩子叫做劉龍樹，取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世界上活得最長的樹叫龍血樹吧，能活三萬年的那種，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劉家對‘植物生存法’的期許?！编嵡帮w繼續(xù)。
“但劉龍樹放棄了對‘植物生存法’的研究，他認為改變?nèi)梭w的供能方式，生命本身的意義也就改變了，不可取?！编嵡帮w。
“生命的意義？能有什么改變？”余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果你的疼，你的癢，你和女孩繁衍時候的爽，都不復存在，你覺得你的生命還有意義嗎？?！编嵡帮w問他。
余生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前兩條還勉強接受，第三條實在……。
“劉龍樹選擇了研究長生的另一個方向‘干眠技術(shù)’。”
“就是脫水再吸水復活的那種嗎？”余生對此倒是聽過。
鄭前飛點點頭：“其實我個人對這種長生方式是表示懷疑的，雖說水熊蟲能夠干癟脫水后遇水復生，但人體細胞如何在不被破壞的情況下脫水本身就是個問題，高溫之下細胞必定會損傷，利用溶液等滲原理，還是腌咸菜的老問題，細胞必將被破壞?！?p> “這個問題跟人體冰凍差不多，都無法保證人體細胞的完整性，談何永生？”
“所以劉樹龍也犧牲了？”余生問道。
“哎，劉家的男人們啊，都跟中了魔咒似的，為了永生，前赴后繼都犧牲了?！编嵡帮w端著酒杯搖搖頭說。
“現(xiàn)在劉龍樹的干尸還在干眠實驗室里，你們要是感興趣，有空我可以帶您們?nèi)タ纯??！?p> “這些失敗了的實驗室都好保留著，反正這里地大人稀項目少，靜秋想留著就沒拆，也算是給她留個念想?！编嵡帮w說。
“會議上的時候，我聽你說好像靜秋姐還有個哥哥？不會也……？”余生記得那時鄭前飛好像提過這么一句，因為時間不長，所以記得還很清楚。
提到劉靜秋的哥哥，鄭前飛一口悶了杯中酒。
“要說剛剛說的那兩個犧牲的劉家人，我也是個從別的前輩那里聽來的，但是劉錦夏這件事，我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p> “簡直就是個瘋子?！编嵡帮w說。
“嗡”這時候門突然開了，一個送餐機器人拿著一個電腦移動了進來：“余生先生，你的電腦我給拿過來?！?p> “快看看，靜秋姐有沒有留下什么?！鼻~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