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哪里走!”
洪亮的聲音響起,夾雜著雄厚的真氣,震耳欲聾。
是墨辭閣閣主蕭景瑞!
蕭景瑞雙腳飛踏,一步數(shù)丈,正是那蜻蜓點水的輕功。
宋芝語來不及多想,只能和葉南歌快速奔逃。兩人的輕功根本不及蕭景瑞,眼見蕭景瑞將近,葉南歌推開了宋芝語“你快走,我來拖住他。”
手中長劍緊握,轉(zhuǎn)身揮出了一道湛藍(lán)的劍氣。
蕭景瑞拔出了自己的寰英劍,蕩開了葉南歌的劍氣。
兩劍碰撞,葉南歌手中的長劍竟然被寰英劍直接削斷,好似切豆腐一般。
葉南歌大驚,身形快速倒退,蕭景瑞卻步步逼近。
手中斷劍根本無法與寰英劍交鋒,葉南歌只能強(qiáng)行運轉(zhuǎn)真氣,渡氣于劍,再次出劍。
蕭景瑞先是一擋,接著反手一劍。眼看劍尖距離葉南歌脖頸只有數(shù)毫,葉南歌側(cè)身閃避,堪堪躲過,揮動手中斷劍,再出一劍。
兩人接連出招回守,葉南歌多次險中逃脫,根本無法抗衡蕭景瑞。
“屏住呼吸趴下!”
聽到宋芝語的聲音,葉南歌下意識地遵從,彎下了腰。
宋芝語飛身而起,撒出一把粉沫,驚得蕭景瑞不敢強(qiáng)攻,只能后退。五毒教是用毒的高手,蕭景瑞確實不敢大意。
宋芝語逼退蕭景瑞,拉起葉南歌再次奔逃。
蕭景瑞畢竟成名已久,不至于真的畏懼,手中寰英劍幻化劍影,激射向逃跑的兩人。
宋芝語伸手一翻,再次灑出一把粉沫,彌漫在空氣中,遮住了視野。
粉沫消散后,蕭景瑞已經(jīng)看不到了兩人的蹤影。
……
不知跑了多久,兩人才稍稍停下了腳步。
葉南歌接連喘息“我們沒事了?!?p> 宋芝語輕聲回應(yīng)“嗯,沒事了。”
葉南歌看著宋芝語的臉龐笑了笑,宋芝語也看著葉南歌笑了笑。
突然,宋芝語咳嗽了幾聲,竟然咳出了鮮血,臉色也頓時蒼白了幾分。
葉南歌大驚,快速攙扶住宋芝語,發(fā)現(xiàn)了宋芝語后背的那一道微不可察的傷口,鮮血正在不斷溢出。
“不……不要?!?p> 葉南歌點了宋芝語的穴道止住了鮮血的流逝,抱起宋芝語,開始一路狂奔,口中一直對宋芝語說道“沒事的,沒事的,我?guī)闳メt(yī)館,你一定會沒事的?!?p> 宋芝語靠在葉南歌的胸膛,雙眼迷離,嘴角迷迷糊糊說道“你的懷里真暖和。”
葉南歌懂一點點藥理,心里其實很清楚,宋芝語的傷口已經(jīng)穿透了心門,即使救治也未必有結(jié)果,但他不愿意相信,他一定要騙自己,宋芝語一定會沒事的。
葉南歌保持著上身盡可能地平穩(wěn),只用雙腳發(fā)力,腰部漸漸酸痛,但他不舍得宋芝語顛簸難受半分。
宋芝語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她靠在葉南歌心門喃喃自語著“其實我很喜歡你的,只是怕年齡比你大,讓你嫌棄了我……”
宋芝語的聲音雖小,但一字一句都刻映在了葉南歌心里。
淚水止不盡地從眼眶溢出,從臉頰滑落,他的心真的很疼,就好像有上千把劍插進(jìn)了心臟然后又拔出又插進(jìn)去,如此反復(fù)循環(huán)。
“你再等等,你不能睡,你一定會沒事的?!?p> 宋芝語的臉色已經(jīng)煞白,她的生命也已經(jīng)到了盡頭,她最后無力地懟了句“傻小子……”奈何三個字還沒落穩(wěn),她的手和頭就已先行下垂,她的雙眼也永遠(yuǎn)的閉上了。
“啊……”
感知到懷中人兒的變故,葉南歌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步伐已經(jīng)停止,雙腿無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懷中還抱著宋芝語,死死地抱著,此時他眼中的世界都已成了黑白色,除了懷中人兒的鮮艷,他一無所知。
哭泣聲越發(fā)哽咽,四肢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他的臉貼著宋芝語的青絲,此時的他萬念俱灰。
“啊……”
“啊……”
我們只想過那尋常的生活,奈何還未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都說鳥兒出了牢籠可以獲得自由,怎奈獵人的箭枳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你的心門。
上蒼!你看到了嗎?我們還未感受到塵世的美好,就已經(jīng)接觸了生死的別離。
感受著宋芝語身上的溫度開始褪去,手腳開始冰冷,葉南歌抱得越發(fā)緊。
天,終究不遂人愿。
腳步聲在四周頻頻響起,率先出現(xiàn)的楚懷宇看到了地上頹廢的葉南歌和他懷中死去的宋芝語。接著,是眾多的墨辭閣人馬,還有許許多多的名門正派弟子。
蕭景瑞冷冷地看著葉南歌,呵斥道“孽障,你可知罪!”
葉南歌抬頭看向蕭景瑞,布滿血絲的雙眼里充斥著憤怒,更多的是憎恨。
葉南歌將懷中的宋芝語尸體緩緩放下,對她柔聲說道“我這就來陪你?!?p> 話語說完,葉南歌雙手握拳,突然沖向了蕭景瑞!
“狗賊,去死!”
蕭景瑞勃然大怒,如魅影一般,上前三步,避過了葉南歌的正面攻擊,一掌拍在了葉南歌后背。硬生生將葉南歌拍在了地上,如同拍蒼蠅一般簡單。
砸在地上的葉南歌已經(jīng)身受重傷,莫說站起來,即使是動一動手指,都已做不到了。
蕭景瑞呵斥“叛出墨辭閣,更與邪魔外道為伍,今日就將你就地正法?!?p> “且慢,還望閣主開恩!”
如此關(guān)頭,是誰敢阻止蕭景瑞?是馮聰,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跪在了蕭景瑞面前。
蕭景瑞不悅“你說什么?”
馮聰抱拳“葉師弟從小生活在宗門內(nèi),年幼無知,父母更是為了宗門而犧牲了性命,我不敢求宗門開恩,只求一命抵一命,贖回他的過錯?!?p> 周圍的上百人開始議論紛紛,場面頓時沸騰起來。
蕭景瑞“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馮聰“弟子很清楚?!?p> 蕭景瑞冷笑“那你想怎么個救贖法?”
馮聰從袖中取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匕首,以匕首抵住心門,一點點插了進(jìn)去,手法干凈利落,沒有半點遲疑。
馮聰其實很清楚,要救葉南歌,他必須這么做,自己一死,蕭景瑞若再殺葉南歌必將被天下恥笑,他必須要讓蕭景瑞下不了臺。
“墨辭閣罪徒馮聰愿用自己的性命換葉南歌一命,還望宗門開恩?!边@一吼已是馮聰?shù)淖畲笠袅俊?p> 蕭景瑞的面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馮聰看著一直流淚卻無法動彈的葉南歌,說了句“無論如何,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p> 匕首拔出心門的那一刻,鮮血噴射而出,馮聰竟然以死來換取葉南歌的活。
落葉嘆秋歌,人生能幾何,但愿隨心做,不枉一命活。
蕭景瑞顧忌顏面,不會再繼續(xù)趕盡殺絕,他環(huán)顧四周,然后放言道“葉南歌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從現(xiàn)在起,挑斷手筋腳筋,廢去武功,逐出我墨辭閣?!?p> ……
初入墨辭閣時,馮聰只有十三歲,他看著才六歲的愛哭鬼葉南歌柔聲說道“我們一起去海邊捉螃蟹吧,那里還有色彩斑斕的貝殼,我會為你做一串貝殼項鏈?!?p> 馮聰?shù)拇迩f被惡匪屠殺,是葉南歌的父母將他救下,并帶回了墨辭閣。葉南歌的父母待他就似自己的孩子一般,而他,也從一開始就將葉南歌視為了自己的親弟弟。
世事多喘,自從葉南歌的父母去世后,孤獨的又何止葉南歌一人,傷心的又何止葉南歌一人,只是馮聰幸運一點點,有不錯的天賦,被宗門看重罷了。
有一次,馮聰曾對葉南歌說過“你叫我哥哥好不好,以后就由我來護(hù)你周全?!?p> 葉南歌當(dāng)時并不懂事,只是隨口回道“好呀,你能帶我去買糖吃嗎?”
馮聰當(dāng)時身無分文,所以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葉南歌看著馮聰?shù)哪蛔髀?,突然改口說道“你看,那里有魚,我們?nèi)プ紧~吧,但我不會游泳?!?p> 馮聰又高興了起來,失落感一掃而空“沒事,我捉給你?!?p> 從那一刻開始,你小小的身影就成了我揮之不去的記憶,因為我有弟弟了。
……
一個月后。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名年輕人擺下了免費的義診攤,說來也奇怪,無論什么疑難雜癥他都可以輕易解決。這少年人自己立有三不治的規(guī)矩,一不治窮兇極惡之人,二不治偷雞摸狗之人,三不治為富不仁之人。他每次治病后都會向病人打聽一個女孩的信息。十多歲,喜歡穿黑色的衣服,最主要的一點是心智殘缺不全。
他在找人,這一點是肯定的。因為他的義診,只要受過他恩惠的人都會幫他留意打聽,但凡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會來告訴他。
夕陽西下,長達(dá)七天的義診也結(jié)束了,他開始啟程,前往下一個地方繼續(xù)自己的義診,繼續(xù)尋找他心心念念的人。
轟隆隆,六月的天總是說變就變,不一會兒就下起了蒙蒙細(xì)雨。
此時的他已經(jīng)到了郊外,不可能再返回城內(nèi),幸好,這郊外有一座荒廢的廟宇,正好可以避雨。
廟宇的門是開著的,門口的地面也挺干凈,似乎還有人住在這里。年輕人要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要么就是藝高人膽大,他直接跑進(jìn)了漆黑的廟宇內(nèi)。
“身上濕漉漉的真難受。”他從后背的竹筐里取出包裹嚴(yán)實的銅制油燈,添了油,點了火。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廢棄的殿堂,由于大殿漏風(fēng)的原因,燭火在隨風(fēng)搖曳,明明是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樣子,卻遲遲不滅,這就是所謂的頑強(qiáng)吧。
他舉著油燈朝著一個方向前行,最后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前停下。
這里躺著一個乞丐,準(zhǔn)確地說是癱瘓著一個乞丐,這個乞丐比他自己還要年輕。
乞丐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躺在這里?”
“因為你還有呼吸?!彼α?,雖然外貌很平凡,但他的笑很特別,像天使般溫暖,像驅(qū)逐黑暗的星辰一般迷人。
乞丐愣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張喻,你身上的傷,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