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樹出神半天,回神的時候,面前籠著一層陰影。
他抬頭,看見了她。
鬼界晝夜并不分明,但此時南嘉樹只覺得光太亮了,以至于他一時間竟看不清楚來人的容貌和神情。
但南嘉樹感覺得到,這人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
也是,她到了這里,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南嘉樹輕輕的扯了扯嘴角,對著她笑道,“你來了。”
“……”風(fēng)云煙站在那的時候本來是有點氣的,但一對上這人的眼睛,就什么氣都沒了。
她走神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說的話,“多久了?”
南嘉樹垂下眼簾,小聲說,“有一段時間了?!?p> “找孟知憶看過了,她也沒什么辦法?!?p> “她醫(yī)術(shù)很高的?!?p> “衡兒的身體本來就很不好?!?p> 沒待風(fēng)云煙追問,南嘉樹就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反正無論怎樣都要說的,等她問她還可能會生氣,倒不如自己先交代了。
南嘉樹說完,便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風(fēng)云煙沒想到南衡的身體竟然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了,盡管知道他身體不好,但她一直看見的都是健康的南衡,無法想象有一天他會有這樣的時候。
她自己都已經(jīng)很難受了,身為他親爹的南嘉樹,心里更難受吧?
風(fēng)云煙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語言在這一刻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倒是南嘉樹,見她沉默下來,反而輕聲安慰,“你別擔(dān)心,衡兒會沒事的?!?p> 風(fēng)云煙沒煞風(fēng)景的說些不好聽的話。
但兩個人都知道,南衡的情況很危險。
“南嘉樹,我想……去看看衡兒,可以嗎?”
南嘉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問,“當(dāng)然可以??春鈨菏悄愕臋?quán)利?!?p> 但讓不讓你看就是我的權(quán)利了。
風(fēng)云煙的腦海里自動接上這么一句話。她拍拍頭,暗中唾棄自己看了太多書,一邊跟著南嘉樹往里面走去。
這是她第一次來南衡的住處。
沒有平常孩子那般的童真的裝飾,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藥味,布置毫無生氣,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小孩的房間。
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南衡確實不是個普通小孩。
角落里擺放著一張床,木質(zhì)的床架上雕刻著古樸精致的花紋。
南嘉樹站在她身后,伸手掀開了白色的床簾,露出了床上那個人的身影。
南衡的臉色很蒼白,眼睛緊緊的閉著,看起來令人很是心疼。
南嘉樹掀開簾子之后就沉默下來,一言不發(fā)的站在風(fēng)云煙的身后。
風(fēng)云煙抿著唇,臉色也不太好。
往日那個一見她就開心的笑,乖乖的窩在她懷里,軟軟的喊她娘親的那個孩子,現(xiàn)在卻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風(fēng)云煙坐在床沿邊,靜靜的看著南衡。
南嘉樹站在她身后,看著兩人。
“衡兒,”風(fēng)云煙輕輕的開口,“娘親來看你了?!?p> “對不起,娘親來晚了?!?p> “……”床上的男孩一動不動。
風(fēng)云煙有些難過的低下頭,伸手牽住了南衡的手,“對不起,衡兒?!?p> 南嘉樹皺著眉,輕輕的附上了她的肩膀,道,“衡兒不怪你,別難過了。”
風(fēng)云煙一言不發(fā),一滴眼淚滴落到了床鋪上。
衡兒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對他這么殘忍?
南嘉樹有些難受的別開眼,卻在那一剎那捕捉到南衡的眼睫毛抖動了一下。
風(fēng)云煙渾然不覺,依舊握著他的手不說話。
只聽一道沙啞又帶著童真的聲音響起,“娘親……”
風(fēng)云煙一驚,抬頭看向南衡。
“衡兒?!”
南嘉樹的眼眶有些發(fā)紅,他道,“煙兒,你在這陪著衡兒,我去叫人。”
不待風(fēng)云煙回答便消失在原地,風(fēng)云煙緊緊的握著南衡的手,輕聲問道,“衡兒,娘親來了,你聽見了嗎衡兒?”
“娘親……”南衡緩緩的睜開眼,聲音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風(fēng)云煙看見他,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南衡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咳了一聲,“娘親,別哭了?!?p> 風(fēng)云煙伸手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慌亂的問,“衡兒,你醒了?你覺得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南衡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著風(fēng)云煙,緩慢的扯出一抹笑。
半晌,他道,“娘親來了,衡兒當(dāng)然要醒了?!?p> -
孟知憶站在床前,一一查探著南衡的身體。
南嘉樹站在她的身后。
而風(fēng)云煙,則牽著南衡的手,坐在床邊。
漪涵在后頭,緊張兮兮的扯著衣擺。
孟知憶反反復(fù)復(fù)的檢查了兩三遍,越看越疑惑。
南嘉樹皺眉,“怎么了?”
孟知憶“嘶”了一聲,驚奇道,“奇怪了,分明之前氣息紊亂的……”
“怎么現(xiàn)在就跟沒事似的呢?”
“……”
房中人皆沉默。
南嘉樹若有所思的看著風(fēng)云煙,要說唯一的不對,那便是她吧。
她才來,衡兒就醒了,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衡兒跟她,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沒事就算了,知憶,你先下去吧?!?p> 孟知憶默默的看了一眼風(fēng)云煙,才道,“那有什么事再叫我?!?p> 于是便退下了。
漪涵見應(yīng)該沒什么事情需要她的,便也跟著離開了。
南衡乖乖的牽著風(fēng)云煙的手,一雙靈動的眼睛盯著風(fēng)云煙,“娘親?!?p> “嗯,我在?!?p> 得到風(fēng)云煙肯定的回答,南衡才把目光挪開,看向床邊站立著南嘉樹,“爹爹?!?p> “嗯?!?p> 南衡能清醒,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一件好事。
南嘉樹久違的露出了笑容,“煙兒真是個福星啊?!?p> 風(fēng)云煙茫然的看向他。
南嘉樹道,“煙兒剛來,衡兒便蘇醒了。煙兒可知,衡兒在此前從未清醒過?!?p> 風(fēng)云煙不知道衡兒居然沒有醒來過,心里也是有點驚訝的,但她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呢,可能,只是恰好吧。
“不過不管怎樣,衡兒現(xiàn)在沒事了?!蹦霞螛錄]繼續(xù)這個話題,道,“衡兒剛醒,不易勞累,讓他休息休息,再來和他說話吧?!?p> “好?!憋L(fēng)云煙轉(zhuǎn)頭對南衡說,“衡兒你好好休息,娘親會再來看你的。”
南衡緊緊的抓著她的袖子,問,“真的嗎娘親?”
“嗯,我保證?!?p> “好?!?p> 南衡把手松開。
南嘉樹和風(fēng)云煙離開后,南衡躺在床上,輕輕的喊了一聲,“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