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篡明一時有些恍惚:“什么……什么繁桂十街?”
黃鸝莞爾一笑,離開他耳邊,唇瓣上像開了一朵花:“女孩子,想要恩客多疼疼她,也有錯么?”
徐篡明沒有聽懂前一句話,這句倒聽懂了,也不去細究了,笑嘻嘻的把嘴湊到黃鸝唇邊:“別人不知道,徐某現(xiàn)在心上只有黃鸝姑娘一個。”
“哥哥光逗人開心。你又能在繁桂十街留多久呢?還不是很快就走了,到別的城市去,喝別的酒,抱別的女人,那時早就把黃鸝忘在腦后啦?!?p> “……”徐篡明語塞一下,又覺得跟一個妓女不必做什么承諾,于是搪塞過去,“怎么可能?你這樣的姑娘……放在繁桂十街之外,是再難找到的了?!边@話里頭倒也不是完全胡說,多少塞了幾分真心。如今外頭戰(zhàn)火紛亂,人們顛沛流離,再難有繁桂十街這樣的地方,像是個充滿了濃艷世俗氣的世外桃源,一切都是從容而自信的。徐篡明不禁想起了剛進復州城時聽到的傳言:繁桂十街,有神靈護佑。
他忍不住說:“只有繁桂十街才能養(yǎng)的出你這樣的女人……”
“這話又怎么講呢?”黃鸝似乎在引誘他說出更多。
他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出去過么?到繁桂十街外面的地方去。只要你出了這里,即刻就會發(fā)現(xiàn),一股巨大的不安和恐懼時刻籠罩著你。那不是哪一個人,哪一支軍隊,甚至哪一股勢力施加給你的,不論你走到何地,眼里盡收的都是血火與淚水……那是時代的痕跡。”
黃鸝像是完全不懂的樣子:“哥哥不也是自外面來的么?我見哥哥也是個十分驕傲的人,并不像被什么恐懼纏身的樣子啊。”
徐篡明陰陰的嘿嘿一笑:“做人聰明點,要學會適應你的環(huán)境。融進去是最好的辦法。不做受虐者,就只能做施暴者。拿起鞭子趕羊……接觸多了,竟也覺得上癮,不想從這泥淖里出來了。就算茍延殘喘地爬出來也已經(jīng)異化成了怪物……要么被生吃,要么吃人,沒有中間的選擇。”
他看黃鸝有點怕又有點懵懂的樣子,曖昧而陰冷地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被描繪的錦繡河山,小橋流水,閑云野鶴,一世一雙人……都是弱者的幻想。那么脆弱的東西,輕易就能打破,根本無法存活。懂了么,小姑娘?只有勇者……只有勇者能夠成為殺死牦牛的人,只有殺死牦牛才能賺錢生存。不就是這樣一回事么?這世上每個人都在掙扎著生活……只有勇者、勇者可以自由!”
“所謂的自由,就是毫無顧忌的吃人么?”黃鸝突然問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說什么?”徐篡明皺起眉頭,鐵鉗一般的手靠近少女纖細美好的脖頸,“你再說一遍?!?p> 少女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隨著她身體的擺動,那天鵝一樣的脖頸更緊地湊近徐篡明,簡直像是把自己的命活生生遞在了他手上一般。
徐篡明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