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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憂無解

第十六章 逍遙所在

有憂無解 溫柔蛇精病 5420 2019-04-29 09:54:10

  很快,彤彤折返回來,手上拿了兩個串了一排墨綠色珍珠的長胸針。她舉起胸針遞到田荷眼前,田荷立刻張大口驚訝地望向彤彤,“這么美!哪里來的?”

  “我啊,不告訴你,這時我的收藏。不算貴,但是比較少見,你看,針頭這里還是鑲鉆的?!彼蜷_扣起的針,給田荷看。

  “彤彤,這胸針是不是很貴?給我戴萬一弄壞了多不好,你還是收起來吧。”明明為難起來,不知道彤彤要怎樣用這胸針,但看她珍重地收在自己臥室里,便曉得是同外面這些隨客人怎么挑選試用的產(chǎn)品不同的。

  “珍珠很小不怎么值錢,但是這個顏色算是我老師親手染出來的,意義比較特別,不是說價格有多貴?!蓖?dāng)偪粗中睦锏男蒯?,將它們在明明藏藍色的裙子上比劃起來。并未回應(yīng)明明對躊躇。

  “你別動,我馬上就好?!彼龑⑿蒯槾蜷_,從鎖骨的位置把領(lǐng)口收進去,長長的針刺穿有彈性的面料,針頭閃著亮眼的光在胸前約莫5公分的上方扣起來,手下未停,第二個胸針從另一邊的鎖骨位置扣住了。

  兩枚胸針便將明明平淡無奇的圓領(lǐng)改成了方領(lǐng),墨綠色閃耀在沉靜的藏藍色上,出奇的相得益彰,珍珠的色澤點亮了整身裙子。

  即便是像明明這樣疏于打扮的女孩子,也被彤彤這一手巧妙的改造驚艷了??粗赃呯R子里明艷動人,高貴得體的自己,明明訝然于表。

  “太美了太美了,要是有時間再做個頭發(fā)就更好了?!碧锖甚谄鹉_尖湊到彤彤跟前,“要不你出手整一整?”

  “你還嫌她不夠出風(fēng)頭???沒見她今天是去完成任務(wù)的嗎?”彤彤橫了田荷一眼,“把頭發(fā)梳一梳就好,頭發(fā)不是太長,披著也不影響全身的比例。你說呢?”她看著明明問。

  “頭發(fā)不必弄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明明不安地看了看自己腳尖,這樣光芒四射的唐明明,讓自己有點害怕。

  “那不噴點香水?”田荷脫口而出,真不甘心明明的造型半途而廢。

  明明又笑又氣:“不要了?!?p>  忙不迭將田荷一把拉到自己身邊,微微頷首謝了彤彤:“真的不好意思,來得匆忙,這會兒該回單位去了,明天中午我們過來還你的胸針。真是太感謝你了?!?p>  “客氣什么?田荷的朋友,隨時歡迎你過來玩。有時間我還真想幫你做個整體的造型試試。”彤彤客氣地回了話,“你們慢走,我也該收拾一下去我媽那兒吃晚飯了?!?p>  “好。明天見。”

  明明拉了田荷轉(zhuǎn)身,穿過精致輝煌的廳堂,穿過夕陽沉沉下映著紅色晚霞的玻璃門,穿過種著一棵高高無花果樹的天井,走到掛著“妝點”的燈箱下,似是心有靈犀一般,回過頭穿過這重重的門窗,看到彤彤也扭過頭看過來。

  “田荷,走吧。”

  兩人默然不語地走過這一排樓,明明拉過田荷:“彤彤是誰?”

  “我說過了啊,一個造型師。她這個圈子混了好多年,你瞧她這么多好東西……不過呢,她收費不便宜,當(dāng)然是針對客人,有不少明星是她的客戶呢,有些還問她買產(chǎn)品。”

  “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哎,是不是不來這兒上班,你也是想當(dāng)造型師?”明明好奇道。

  “哪那么容易哦,要資源沒資源,要人脈沒人脈的。我還是先安安心心上班吧?!碧锖蓚?cè)著臉向上看明明,有些難見的俏皮。

  穿出弄堂,路燈已經(jīng)悉數(shù)亮起來。這條窄窄的小巷子,蜿蜒出許多喧鬧下的靜謐。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平時無車泊著的馬路兩邊,三三兩兩停著幾輛車。

  明明提著裙子抬腿走過幾節(jié)臺階,穿過大堂去坐電梯上樓。

  “今天害你下班晚了,你快回去吧?!泵髅饔檬謸崃藫嵝乜诘闹榇畬μ锖烧f。

  “明明姐,跟你說個正事??紤]一下分一間房給我吧?”田荷認真地對著明明說。

  “你爸媽能同意嗎?住外面畢竟三餐四季都得自己打點的,總不如在家里舒服?!?p>  “同意,我都說服他們了?!碧锖蓾M不在乎。

  “好,我問問同屋的女孩子的意見?!?p>  “叮”電梯到了,打開門,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扭頭看到實驗室里也還燈火通明。

  米迪的位置上堆著她換下來的裙子,她正側(cè)著腦袋在戴耳環(huán)。身上穿一襲墨綠色的絲絨裙,睫毛厚而濃密,遠遠望去便有很強烈的存在感。正在戴的耳環(huán),是兩朵白色花瓣中間綴著嫩黃色蕊的馬蹄蓮。她摸著正紅色的口紅涂著帶閃粉的金棕色眼影——可以說嫵媚濃艷得很了。

  辦公室里很靜,踩在大理石上的腳步聲驚動了戴完耳環(huán)正在端詳鏡中自己的米迪。

  米迪抬起頭,看到門口的明明,張大口久久不言。她伸出手指著明明:“好你個唐明明,這就是你的不化妝???”

  “是我想給明明姐試試我新買的產(chǎn)品?!碧锖蓮拿髅魃砗髷D上前,擋住米迪咄咄逼人的視線。

  “喲,我差點忘了你還是個美妝博主了,真小瞧你了?!泵椎喜恍嫉?。

  “是不是差不多可以走了?要訂車嗎?”明明打斷兩人的唇槍舌劍,她懶得去狡辯自己為什么要化妝。

  “我當(dāng)然是有人來接的咯,走吧走吧。等下啊,拜托你坐后面吧?!泵椎纤崴岬卣f。

  “我可以自己交車。”明明淺笑道,去自己的位置取了包夾在臂下。

  米迪并不理她們兩個,抓起自己的包仰起頭往前走出去,高跟鞋敲著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明明搖搖頭,低聲說:“田荷,快回家吧?!?p>  “好。明明姐,有什么需要幫的你發(fā)消息給我。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碧锖赏叭プ约旱墓の?,拿起包憂心忡忡地說。

  “好啦,沒問題的?!泵髅鬏p推田荷的后背,讓她快走。

  終究是爭個一時之氣。和田荷伴著下樓梯時,明明覺得自己蠢極了。

  若不答應(yīng)去,倒也罷了,甩甩衣袖就回家去;然而恰恰自己答應(yīng)了,卻要在沒有地址的情況下自己叫車去地方,這叫什么事?

  還沒有走到門口,便看見李慕柳像一尊門神一樣杵在門口。見到從大廳里緩緩而來的明明,瞳孔瞬間似放大一般,一眼不錯地看著她。

  今天晚上的李慕柳,穿著成套的西裝,頭發(fā)精心做過,香水淡淡襲人——多一分顯做作,少一分則不夠“出客”。即便對李慕柳沒有一點點想法的明明,也乍一眼覺得很出挑。

  還未開口,李慕柳身后的米迪拉了拉他的衣袖:“慕柳,不早了,走吧走吧?!?p>  李慕柳頗有點失態(tài)地盯著明明看,未理會米迪的拉扯。

  田荷忍不住咳嗽一聲:“明明姐,明天見?!?p>  “嗯,路上小心。”明明側(cè)過頭揮揮手,又回頭看著李慕柳,“不好意思忘了你貴姓,我是唐明明,謝謝你今天的安排?!碑?dāng)然看到米迪小心而緊張的樣子,不禁想啞然失笑。今天晚上,自己既不會就著她的性子,也不會故意出風(fēng)頭,只是唐明明而已。

  “可不是我的安排。免貴,我叫李慕柳?!崩钅搅栈厣袼?,低頭吸了口氣讓自己不要太失態(tài),“我們走吧,車在外面?!彼芬宦吠白?。

  李慕柳很紳士做派地站在后排門口,拉開車門單手擋住車頂,朝明明微微頷首:“唐小姐,請上車?!?p>  明明定了定神,拎起裙擺走下臺階。胸口的墨綠珍珠在路燈的照射下,顯出溫柔的沉靜的光。她緩步走到車門旁,彎腰坐進了后排。剛坐定,手機響起來,是藍媚。

  “喂?”明明把聲音放低,在密閉的車廂里,連電話那一頭的藍媚的聲音都被放大到清晰可聞。

  “明明,我要追到男人是蘇州人哎!我要好好跟你去蘇州玩玩?!彼{媚的電話聽起來沒頭沒腦。

  米迪已經(jīng)彎腰坐到副駕駛座上,“砰”一聲關(guān)上車門,往后看了看打電話的明明,剛剛聽到電話里有個女聲在說去蘇州玩。

  “好,等我有時間了商量,拜拜。”明明快點結(jié)束電話收線。

  “唐小姐,要去蘇州嗎?什么時候去?需要的話我可以送你和你朋友過去?!崩钅搅壓冒踩珟?,望了一眼后視鏡里的唐明明。

  “不必了,還沒商量什么時候去?!辈幻庥X得尷尬。

  “慕柳,你好好開車?!泵椎喜粷M地嬌聲打斷,“我們在哪一家吃啊?”

  “你坐著就好了。這家店平時不接待外客的,有幾道菜做得真不錯,應(yīng)該合唐小姐口味。”李慕柳微微側(cè)過頭看著明明,對將要赴宴的地方頗有信心。

  “無功不受祿,我實在想不出哪里和李先生有什么交集,何德何能勞煩你這樣招待?!?p>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其實我也是受人所托。”李慕柳轉(zhuǎn)回去認真開車。

  “慕柳,吃完飯你要送我回家。”米迪嬌聲說。

  “我不一定有時間?!崩钅搅坏兔柬樠鄣臅r候看起來就是個翩翩貴公子,他略往上抬的臉,讓這句話聽起來那么拒人千里。

  上海是座不夜城,但早晚的高峰期尤其擁擠熱鬧。在暑氣消散的時節(jié)里,因為堵車讓人覺得燥熱煩悶。

  車緩緩地往外灘方向開。老城區(qū)的馬路不那么寬闊,紅燈一個接一個,讓你即使開著超跑也得學(xué)會20碼慢慢騰。

  外灘的璀璨映著車水馬龍,像櫥窗里的奢侈品,你來或不來,它都在這里矜持相望。明明在這個城市快十年了,但是來外灘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這里太繁華太老派,有始終不屬于外鄉(xiāng)人的驕傲。

  “唐小姐,喜歡外灘嗎?”車里安靜了許久,李慕柳禮貌地展開聊天的姿態(tài)。

  “誰能不喜歡呢?”明明莞爾。

  “改天再約你去浦東的濱江坐坐,那里更新派時髦,年輕人都喜歡?!崩钅搅吞字?p>  “費心了,不必這么麻煩?!边@個局結(jié)束就罷了,此刻的明明開始后悔自己的貪心。

  “也得喊上我!”米迪尖尖的嗓門在車子狹小的空間里有點刺耳。

  李慕柳不接話,自顧自開著車。

  蜿蜒曲折地從BJ東路穿過一條小巷,李慕柳將車停在蘇州河邊上的一個私人停車位上。從車里搖下窗,便見有一個上海爺叔一路小跑過來:“李先生,我?guī)湍惆衍嚥春??!?p>  李慕柳將鑰匙交給他,轉(zhuǎn)頭對明明說:“唐小姐,這家做私房菜的館子沒有地方停車,我們從這里走過去吧。不遠,就5分鐘?!?p>  “好?!泵髅魍崎_車門。

  李慕柳已經(jīng)繞到明明下車的車門旁,等著她下車便將門輕輕關(guān)上。米迪坐了一會兒,滿心以為李慕柳會繼續(xù)發(fā)揚紳士風(fēng)度給自己開門,卻見他已經(jīng)傾身在跟明明講怎對面的小區(qū)多么有來頭,絲毫不記得副駕駛座上還有個等他來獻殷勤的米迪。

  米迪氣咻咻開了車門,將車門關(guān)得砰砰響。拿了鑰匙的上海爺叔麻溜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發(fā)動起車子。

  明明內(nèi)心不免惶惑,這太奇怪了!自己和李慕柳全無交情,就算李慕柳有目的,需要這樣麻煩嗎?

  李慕柳顯是看明明繃得緊緊的臉色,不再多話。手指了指右后方:“走吧?!闭f完往前跨半步,先于明明半身向前帶路。

  米迪跺了跺腳,咬唇快要羞憤落淚。好個李慕柳!但又不忍心就這樣轉(zhuǎn)身離去,委屈地跟上去,將裙擺甩得颯颯作響。

  一路往前,繞進了民居。分花拂柳般穿過仲秋的小巷,在吵雜的市中心老城區(qū),這里有許多解放前建的新里洋房,翻新過的外墻與這城市相得益彰地相稱。

  新里雖然看著氣韻獨特,但居住并不舒適。原本整棟樓的結(jié)構(gòu)是為一戶人家的使用設(shè)計,解放后往往一家人只能分配到其中的一兩間,連獨立的衛(wèi)生間和廚房都沒,需要合用煤衛(wèi)。鄰里之間像大學(xué)女生寢室一樣,最渴求隱私的部分卻是與人分享的空間。

  七拐八彎地終于到了挨著蘇州河的最里面的一棟樓。磚紅色外墻,窗欞和門框涂成白色,尖尖的屋頂,與其他樓乍一看并無不同。但細細看來,卻發(fā)現(xiàn)大有乾坤。

  這棟樓是獨門獨院的,透過雕花圍墻可以看到它沒有被住戶挖空心思地在天井里種上青菜、小蔥,也沒有在擦邊球范圍內(nèi)扯著晾衣繩曬起萬國旗,花壇干凈整齊,一棵桂樹已有年頭,墻頭爬滿歐月,盛開時必然是一道美景,天井里的地面用鵝卵石拼著吉祥的紋樣。大門是厚重的鑄鐵門,門上掛著老式的信箱,門柱上有一個別致的銘牌“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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