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停在遲家大院門口,沒一會兒,一輛汽車跟在后面停穩(wěn)。
“下車?!蹦爸哉f完,司機下車把車門打開。
陌之言整理了下被林璇旋抓亂的衣服,西服褲子上還有未干的淚漬。
心想著這丫頭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真的來事了,像個淚罐子,哭起來就沒完,這次的事,好在有驚無險,但他必須要做點什么,讓她長長記性了。
看到陌之言下車,后面車里的保鏢也架著奄奄一息的遲澎下來。
遲澎低垂著腦袋,雙腿已經(jīng)沒辦法站直,幾乎是被兩個保鏢拖著向前走的。
“遲澎?!绷骤蠼幸宦曀拿?,他卻連回應的力氣也沒有了。
陌之言大手一攬,把馬上就要沖到遲澎身邊的林璇旋摟在身邊,“跟著我,別亂跑。”
林璇旋想要掰開箍在她腰上的大手,反抗的動作激怒了陌之言,他胳膊用力,林璇旋感覺到腰被擠壓的痛。
她只好停下反抗,一想到陌之言因為遲澎違背了他的意愿就要打斷他的腿,心里就直發(fā)怵。
陌之言和她心里的少年,一點都不像,那種熟悉的感覺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他的畏懼。
可是今天他救她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除了憤怒,還蘊含著害怕,是害怕她受傷嗎?
她不信,他怎么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那一定是錯覺。
遲府的客廳里。
陌之言坐在棕色的真皮沙發(fā)上,遲明啟看著對面氣定心閑的男人,緊咬牙齦,壓抑著憤怒,
“陌總,我們遲家從未與你交惡,你怎么能把遲澎打成那個樣子?他還是個小孩子,就算做了什么惹你不開心,你這個當叔叔的未免也太睚眥必報了點吧?!?p> 陌之言端起茶杯,吹散浮著的茶葉,輕輕抿一口,化不開的苦澀滋味停留在舌間,皺了皺眉頭,
“遲老板家的茶葉和遲老板家的兒子一樣,頑固不化。遲澎招惹的可是青紅會的人,他們不僅要挖他的眼睛,還要用他做人質(zhì),上門敲詐勒索。我只不過是替你管管這個迷途少年,怎么還怪罪于我。”
醫(yī)生和遲澎媽媽從樓上下來,遲澎媽媽哭得稀里嘩啦,坐在遲明啟身邊,怒視著陌之言。
要不是家里一半生意和陌之言有關(guān)聯(lián),她一定會沖上去給他兩耳光。
遲明啟揮揮手,不想看見哭哭啼啼的遲澎媽媽,
“平時叫你多管教他你不聽,只知道美容院和打麻將,現(xiàn)在哭有什么用,上去看著兒子去。”
遲明啟手扶額,心里直罵這個兒子只會花錢闖禍,無奈地對陌之言說,
“要管教也得做父母的來對不對,你這么打他,我們怎么會不心疼?!?p> 陌之言交換了下交疊的長腿,“遲老板的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我哪里有那個閑心管別人的事,只是他每次闖禍都帶個林璇旋,那我就不能不管了?!?p> 遲明啟聽得糊涂,這陌之言和林家非親非故的,他提林璇旋做什么。
陌之言明白他的不解,雙臂抱胸,
“我來是想告訴遲老板,從今天起,林璇旋由我來管教,但凡不利于她成長的,我都要插手,無論人還是事。所以,麻煩你幫我轉(zhuǎn)告一下遲澎,以后出去惹事,別再帶著林璇旋了?!?p> 二樓遲澎的臥室里。
遲澎的兩條腿都用直板固定,纏著厚厚的繃帶,稍微一動,就鉆心的疼。
林璇旋揉揉發(fā)紅的眼睛,幫疼得齜牙咧嘴的遲澎擦干凈臉上的黑道。
她和遲澎去青紅會,是想打探親生父母的事情,他們當時出車禍時,鑒定結(jié)果把事故兇手歸罪到青紅會的一個小流氓頭上。
當時她還小什么也不懂,后來想想,只覺得諸多疑點,雖然六歲的記憶已經(jīng)遺忘了大半,但是她的印象中,親生父母都是老實做生意的正經(jīng)人,怎么會和黑社會的人扯上關(guān)系。
于是她就和遲澎一起來青紅會,想問問看,有沒有了解當時情況的人。
結(jié)果,事情沒打探清楚,卻撞破了他們的不正當交易。
林璇旋想起那個流氓頭子的齷齪行為和陌之言的殘忍暴行,就覺得自己的父母死得冤枉,這世界那么多傷害別人的壞人都活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讓她要成為失去雙親的孤兒。
遲澎看她眼睛紅紅,把她給他擦臉的毛巾翻過來,往她眼睛上蹭,
“你別哭啊,陌之言還是有分寸的,我腿是骨折,但還沒斷呢?!?p> 林璇旋把他的手拿開,“這毛巾臟死了,你還來蹭我臉。”
遲澎捏著她臉上的肉,“行行行,你最干凈了。”
林璇旋捂著臉躲閃,遲澎繼續(xù)伸手嚇唬她。
門口的遲澎媽媽看見了,瞪著林璇旋,心里憤憤不平,她是出了名的惹事精,遲澎就是跟著她才會出事的。
遲母叉著腰。
“澎兒,你知不知道自己腿快要斷了,還在這里胡鬧什么。林璇旋,澎兒受傷了你沒看見嗎?他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以后能別來找他了嗎,你們都這么大了,男女有別也該懂了吧?!?p> 遲澎媽媽對林璇旋態(tài)度向來不善,林璇旋收斂了笑臉,不顧遲澎的拉扯,拿起包就往外面走。
林璇旋抬起下巴,直接無視遲澎媽媽,噘著嘴與她擦肩過。
遲澎媽媽望著她的背影,暗暗嘲諷,“沒有教養(yǎng)的野丫頭?!?p> 林璇旋聽到了,咬著牙,手一伸,把走廊柜子上的一個花瓶打碎在地。
遲澎媽媽大驚失色,這可是她花了二十萬塊買回來古董寶貝。
遲澎媽媽又心疼又氣憤,指著林璇旋就要罵人。
罵人的話剛到嘴邊,樓梯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璇旋,快給遲澎媽媽道歉?!蹦爸跃従徸呱蠘翘?,陰沉著臉,把林璇旋拉到他的身邊,與遲澎媽媽保持著五步遠距離。
林璇旋斜眼看了眼陌之言,他剛剛說什么?讓她道歉?她罵她是野丫頭,他難道沒聽見嗎?
陌之言低頭看著林璇旋,“我是沒說清還是你裝聾作啞,快點道歉?!?p> 他的嗓音渾厚,聽入耳有攝人的威嚴,她禁不住打了個顫,抬起眼皮看了眼遲澎媽媽,開口小聲說著,
“對不起?!闭f完,撇撇嘴,視線落在地上的陶瓷碎片。
“遲澎媽媽,我現(xiàn)在是林璇旋的監(jiān)護人,林璇旋打碎的花瓶,該由我來賠,您出個價,我好差人把支票送過來?!?p> 陌之言手插在口袋,走到遲澎房間門口,像是故意說給里面的人聽,
“相信有我的管教,她會學會正確的待人處事的方式。而你們,也把遲澎看好。兩個孩子,還是不要再接觸見面了,遲澎媽媽,您覺得呢?”
陌之言的語氣和神態(tài),就像是在平心氣和管教孩子的家。
林璇旋越想越奇怪,她的監(jiān)護人,什么時候是他?她馬上就成年了,還需要監(jiān)護人嗎?
陌之言淡淡地看著林璇旋,“別呆愣著了,去和你遲叔打個招呼告辭,這個時間,你也應該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