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盛潔依舊沒有動身的跡象。蕾蕾焦急萬分,顯然她的這項任務(wù)是辦砸了。眼看著,前來參加宴席的賓客一個個酒足飯飽后散場離去,蕾蕾覺得內(nèi)心萬分煎熬,她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新娘的母親能盡快安慰住新娘。
此時,室外突然禮炮喧天。這是依照事先計劃好的第二波催促新娘動身的信號。原本,此時的新娘應(yīng)該早已換好婚紗,正在和家中的至親進行著最后的告別。只是,因為盛潔遲遲不愿換婚紗,大留也沒了主意,只得通知外面等候的人群先放鞭炮,以此來催促新娘趕緊準備,不要誤了吉時。
時間又過去了十來分鐘,在盛家人的包圍中,盛潔總算站起了身。此刻,從蕾蕾所在的位置上幾乎已看不清主桌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了。她的視線內(nèi)滿是盛家人的背影。
為了避免再惹出什么事端,蕾蕾這次沒有跟著盛潔一塊兒上樓,而是乖乖地在樓下耐心地等待著。既然盛潔不太喜歡看到她,那她就躲著點。之前沒有完成好任務(wù),她已經(jīng)有些自責了。眼看著新娘回心轉(zhuǎn)意了,要是這時自己再一個不識趣走上前去惹怒新娘,可就得不償失了。
又過了半小時,禮炮再次炸響,迎親的隊伍開拔回程。待回到施二妹家中時,時間已經(jīng)快接近四點半了。這比正常情況下,新娘到婆家的時間幾乎晚了一個小時左右。
新人在禮炮的轟鳴聲中,緩緩下了車。
蕾蕾跟在新人身后快速向屋內(nèi)走去,她現(xiàn)在是身懷巨款,可不敢有任何馬虎。這一路上她一直將裝有紅包的挎包牢牢地抱在懷中,生怕有個什么差池。未免節(jié)外生枝,蕾蕾在前來迎候的人群中不斷搜索著她熟悉的身影。
另一邊,施二妹在施小妹的陪伴下,也在迎親歸來的隊伍中不斷拿眼搜索著。
蕾蕾看到施二妹和施小妹的身影后,快速迎了上去。施小妹眼尖,先于施二妹看到了蕾蕾。她抬起左手沖著蕾蕾招了招,又伸出右手拽著施二妹的胳膊,將她一同拉到了蕾蕾的跟前。
“怎么樣???沒出什么問題吧?”施小妹才近跟前,就迫不及待地打聽了起來。
“這個怎么辦?”蕾蕾將手中的紅色挎包舉到眼前,不答反問。
“給我吧!”施小妹替施二妹接過挎包,“這里面的紅包是按照我之前教你的那樣碼放的嗎?有沒有漏掉過?數(shù)目不會有問題吧?”
“應(yīng)該沒問題。大留哥哥收到的紅包都給我了,我也按照之前說的那樣放的,錯不了?!崩倮僮孕艥M滿地回答著。
“快進去吧!”
施小妹拍了拍蕾蕾的背,將她向屋內(nèi)推了一把。自己則和施二妹兒人拎著紅色的挎包朝另一個房間走去。
進屋后,蕾蕾看到客堂間已經(jīng)被布置成了禮堂,中間一張大桌子上,一堆龍鳳燭高高地聳立著,桌上還堆著喜糖、果盤等物品。新人們也已經(jīng)在桌前站立,等待著拜堂儀式的開始。
蕾蕾挑了一個視野極好的位置站定,拿出相機,在取景框里調(diào)整好焦距,等待著儀式的正式開始。
拜堂儀式是有司儀主持的,司儀一般是由男方的舅舅擔任,施家便是施小國。施小國胸前別著一朵小紅花,紅花下還墜著一張粉色的紙條,紙條上由記號筆清晰地寫著“司儀”兩個字。他在鼎沸的人聲中開口了。
“大家靜一靜啊!”施小國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眾人果然依言噤聲,禮堂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施小國清了清嗓子,喊道:“拜堂儀式正式開始。首先,有請長輩致辭?!?p> 施大國從人群中走出來,手中拿著一張粉色的A4紙,上面是他密密麻麻的筆跡。施大國展開紙張,聲情并茂地讀了起來。
待施大國代表男方長輩致完辭后,施小國的聲音再度響起:“有請證婚人致辭。”
人群里一陣騷動,一位長相喜人的矮胖女人,在擠擠挨挨的人群中撥出一條縫,勉強側(cè)著身子鉆了出來。她的手上也有一張粉紅色的A4紙。她站到了桌前,轉(zhuǎn)身面對著新人,喜笑顏開地讀完了紙上的內(nèi)容。此時,人群中不知道誰起了個哄,一句“有十八只蹄膀吃了”,把眾人說得一下子都哄堂大笑起來。矮胖女人一邊向人群走去,一邊笑呵呵地說著“有了,有了”。
施小國再次登場:“有請新郎父母?!?p> 施二妹和順發(fā)站到了桌前。
“新人敬茶?!?p> 施小國的話語剛落,一邊的施小妹趕緊將早已準備好的紅棗茶遞到新人手中。大留和盛潔將手中的茶杯恭恭敬敬地奉送到施二妹夫婦面前,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向新郎長輩敬茶?!?p> 在施小國的唱和聲中,大留的爺爺奶奶以及施老太太相繼被攙扶到桌前。三人面對新人站定,新人再次奉上紅棗茶。
“新人拜天地……”施小國拖著長長的尾音,朗聲吆喝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新人們?nèi)缤峋€木偶般,一一照辦。
“最后……”施小國宣布道,“送入洞房……”
隨著施小國這一聲的落下,人群再次騷動起來?!皢褑褑选钡钠鸷迓暣似鸨朔?,期間還夾雜著“要用抱的”,“把新娘抱上樓”的慫恿聲,真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大留倒是一點都不羞澀,大方地依照眾人所愿,將新娘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朝二樓走去。直到此刻,盛潔的臉上才露出了這天以來——至少是蕾蕾見到的——第一個笑臉。
見到新人已上樓,眾人立即做鳥獸散,他們知道接下來新娘要為之后的婚宴做準備,現(xiàn)在并不是鬧新人的時候,所以都不急于跟上樓去,他們在等待時機,在等待著夜晚的降臨,那時才是他們鬧洞房的絕佳時刻。
蕾蕾全程跟拍完拜堂儀式,堅持了一整天的照相機終于支撐不住了,液晶屏上電量的顯示變成了警示的紅色。可眼看著,接下來馬上就要開宴,現(xiàn)在即便是充上了電,估計也無法支撐完整個宴席。于是,她找到了阿新。
“阿新哥哥,你今天是不是也帶了數(shù)碼相機???”蕾蕾問道,“你那個能不能借我用用?這個相機沒電了,必須要去充電?!?p> “我那個現(xiàn)在也正在充電?!卑⑿禄卮鸬?。
“那怎么辦呀?一會兒大留哥哥他們敬酒時還得再拍吶!”蕾蕾顯得有些焦急。
“沒關(guān)系,我的那個應(yīng)該快充好了。你先把你手上那個拿去充電,等我的那個好了,接下來的照片由我來拍。你也辛苦了一天,去休息一會兒吧!”阿新十分體諒地對蕾蕾說著。
蕾蕾如釋重負般吐了一口氣出來:“阿新哥哥,太謝謝你了?!?p> 按照習俗,蕾蕾作為迎親人員在回到男方家中后,她不再需要像先前那般時刻陪在新人身邊——這時陪伴新人的換成了女方來送親的賓客——所以,蕾蕾在得到釋放后,高高興興地去尋找楊慧了。
兮兮在回到施二妹家之后,已先一步找到了楊慧,二人在婚宴正式開席前,便已選定好了座位。同席的還有戚巧兒、朵朵、梅梅、小云和小娟。阿新、大衛(wèi)和阿杰等施家的女婿,則都被拉去主桌那里,和施家的其他男性成員一起,陪伴隨著送親隊伍而來的新娘的娘家人。
楊慧看到蕾蕾來尋他們,趕緊伸手示意,并在自己的座位邊給蕾蕾騰了一個位置,并給夾了一些冷菜在碟子里。
“在那里沒吃上什么東西吧?”楊慧頗為心疼地問道。
“喝了兩口紅棗茶,吃了兩口冷菜,喝了一小碗酒釀圓子……”蕾蕾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回憶著自己吃過的東西。
“看把你餓的。行了,別說了,快吃點吧!”楊慧疼惜地催促著女兒多吃兩口。
正當蕾蕾埋頭吃菜時,大留從她身邊經(jīng)過。
“咦?你怎么坐下來吃啦?不是還要繼續(xù)給我們拍照的嗎?”
一句話說得蕾蕾差點沒噎著。
“照相機沒電了,正在充電吶!”蕾蕾趕緊解釋道,“阿新哥哥剛才說了,他的照相機快充好電了,一會兒由他先拍著?!?p> 大留聽完后,“哦”了一聲,便走了。
經(jīng)過大留這么一提醒,蕾蕾倒是有些不放心起來。
“我去看看照相機的電有沒有充好?”蕾蕾向楊慧交待了一句后,便離席了。
她先是來到新人主桌所在的客堂間里,果然,正如她先前所料的那樣,阿新此刻正陪著新娘的家人在吃宴席,早把要拍照的事給忘了。眼看著新郎新娘就要開始敬酒了,蕾蕾來不及多想,一轉(zhuǎn)身便沖向施二妹家的二樓,找到了正在充電的照相機。摁亮屏幕后,蕾蕾看到電量的顯示已到達了三分之一,估算著撐完接下來的敬酒過程問題不大后,便拔掉了電源插頭,緊接著轉(zhuǎn)身下到一樓,找到了正要開始敬酒的新人,再次干起了攝影師的活。
等新人完成整個敬酒的過程后,宴席也已基本進入尾聲。這一整天下來,蕾蕾竟跟兩位新人一樣,從頭到尾一直在忙碌著,一口熱菜都沒吃上??粗鴿M桌的殘羹冷炙,蕾蕾也失去了胃口。
兮兮因為要趕著坐末班車回到市區(qū),宴席剛一結(jié)束便匆匆離開了,蕾蕾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她說聲再見。
“誰送兮兮去的車站?”蕾蕾問楊慧。
“你立軍姑父騎著助動車去送的,放心吧!”楊慧向女兒解釋道。
蕾蕾已經(jīng)累到筋疲力盡,再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計較這種天氣下開助動車會把人凍成什么樣這種細節(jié)了。
“老爸呢?也走了嗎?”
“宴席還沒結(jié)束就走了,趕火車去了?!?p> “哦……”
蕾蕾已經(jīng)連動一下嘴皮子這樣的事都懶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