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人類,是一件多么荒謬的事情。
暮朝云把玩著盒子里最后剩下的那只兔子點心,伸出白嫩的指尖點點的它的紅豆眼睛。
“我不應(yīng)該留下,對不對?!?p> 他必須要活下去,就算霍卿對他做了承諾,但他必須從現(xiàn)在開始就在朝中建穩(wěn)根基。
龍族的未來,如今就在他手上,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放棄整個龍族的希望,他必須要盡到應(yīng)盡職責(zé),至少在他覺醒的三十年內(nèi),保證王朝不被顛覆。
這天,霍卿又跑來跟暮朝云講,“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說?!?p> 被他困在屋子里多日,連屋門都出不得的人,不像早先一樣用貧瘠的詞匯變著花的罵他。而是淡淡的撐開眼眸開了口,“我想去地下?!?p> “為什么?”霍卿皺眉,“那里都已經(jīng)被陛下命人搬空了,如今什么都沒有?!?p> “我想去看看,畢竟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蹦撼坡曇艉茌p,卻聽得霍卿無端心疼。
“好好好,帶你去便是?!辈还茉趺凑f,暮朝云提出了需求,總比他死氣沉沉的坐在床上發(fā)呆要好許多。
“這天下間萬千生靈,為何你非要困住我?”暮朝云跟在霍卿身旁,有些突兀的發(fā)問。
“遇見那么多人,只有你入了我心?!被羟渥鹚氖种赣H了下。
“我扮過萬千面目,有的道貌岸然,有的高風(fēng)亮節(jié),然而地痞無賴演的最為爐火純青。我見過很多的人,但你最有意思?!?p> “跟我說這些做甚?!蹦撼普Z音冷漠的回他。
“我在表白啊?!被羟淝浦UQ劬?,“不知道你為何突然變得這么冷漠,但我若日日親口對你表露心意,你可會有一絲軟化?!?p> “你不明白嗎?我們不合適?!?p> 暮朝云只會用這句話回他。
到了巨石城,暮朝云要一個人上通天塔。
霍卿有些心急,“你上次難受便是因為一個人上了通天塔,我不放心你自己上去?!?p> “之前發(fā)生的異變只是化龍先兆,對我沒什么影響。”暮朝云拒絕了他的要求,“接下來我要看的東西有關(guān)于龍族秘辛,您不能跟來?!?p> 他手腕一轉(zhuǎn),一道無形的屏障便阻隔在了二人之間。
“我很快便會下來的。”暮朝云留下淡泊的一句話,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霍卿上火的拍打著無形的墻壁,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暮朝云越走越遠。
“不能就這么走了!站?。 被羟涞娜^重重砸到面前的阻隔上,痛的只有他的手。
前面的人,根本連頭都不會回一下。
空蕩蕩的地域只有他的聲音在不斷循環(huán)。
暮朝云的腳步都未曾停頓過一下,他急需查驗一個地方。
龍族對于子嗣的保護近乎嚴苛,有專門藏匿龍蛋的地方,那是整個地宮最安全的地方。舉龍族全族之力設(shè)立的結(jié)界。
只有守護帝星的龍能夠打開這個結(jié)界。
當(dāng)年母龍由于不信任人類,再加上喪子后的不斷懇求,才使得那條龍為了這條近乎瘋了的母龍不去找人類的麻煩。
打開了禁制,拿出了它。
而現(xiàn)在,唯一能打開禁制的只剩下了暮朝云。
金色的流光在他手指間凝聚成了一個五孔形狀的小型陣法,他抬手壓上面前的一面墻壁。那扇墻壁像是一觸即散的煙霧一般,瞬間消弭。
禁錮周邊的法術(shù)也一并散去。
這種地方,若是沒有龍族法術(shù)的支撐,怎么可能撐起地面上沉重的一切,打造出一片如此開闊的區(qū)域。
他看著被放在一個個柔軟墊子上的龍蛋,感受著此處蓬勃的生命氣息,神情暖化了下來。
這些龍蛋沒有出事。
他手指挨上了一只藍色的龍蛋,似乎能感受到殼內(nèi)心臟跳動的響動。
“萬幸?!蹦撼齐x開之前,將自己的半數(shù)法力都用于了守護此地的禁制,那些力量他本身并未融匯貫通。
現(xiàn)在,只要那些小龍孵化完成,便能接受他留下的信息,從禁制中自己走出來了。
他每走一步都仿佛會帶動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疼痛著。
很快他便熟悉了這種痛感,腳下的步子重新刻意變得穩(wěn)了起來。
他走到通天柱的門口,霍卿的目光卻不像剛才那般友善了。他陰沉著目光,盯著暮朝云,像是在思索著什么事情。
這個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
暮朝云散開了阻隔著入口的禁制,“你在想什么?”
“你這么厲害,根本沒有必要爭得我的同意,為什么不直接離開?!?p> “我欠你的人情,我會呆到你主動讓我走的時候。”暮朝云強行壓抑著自己難過的心情,他必須狠狠的傷透霍卿的心。
這樣日后兩人敵對之時,霍卿才不會對他留情。
即使霍卿一直在跟他強調(diào),霍家不會動改朝換代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可是暮朝云卻能看見他身上日漸濃厚的帝運。
最慘的就是,不光愛上了人類,愛上的還是自己的敵人。
“這樣的嗎,那你走吧。既然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我繼續(xù)強迫下去,也沒什么意思。”霍卿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漸漸攥緊。
暮朝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暮朝云抬起瞳孔,看向霍卿的眼睛,緩緩勾起了唇角,“多謝,臨別之前,最后喝一次酒吧?!?p> 兩人去了最有名的仙鶴樓,霍卿直接大手筆的包了整個二層,兩人喝光了仙鶴樓的素有藏酒。
說是兩個人,霍卿醉的很快,后面只剩下暮朝云一壇接著一壇的喝著。
到后來,暮朝云也有了些醉意。
他帶著因為體質(zhì)覺醒而顯得有些寒涼的體溫,湊到了霍卿面前。伸出冰涼潔白的手指,戳了戳霍卿的臉頰,醉醺醺的呢喃著。
“傻子,我也喜歡你吶。”
“可那有什么用呢,如今的我,背負的太多了?!彼p笑了一聲,整個人伏在了霍卿的身上,徹底醉的不省人事。
裝醉的霍卿緩緩睜開了眼睛。
背上像是覆了一層冰,涼涼的。
這塊兒冰的心是暖的。
就因為暮朝云這一句話,霍卿不敢去賭了,他甚至帶上了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暮朝云真的深愛他呢——
雖然他想不通,深愛是如何能選擇放手的,可是他想試著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