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起時,蓮花山上尚是一片氤氳霧氣,林慕云便和云仙子一起辭別眾人,往北去了。雖然宋祁極力挽留,甚至許以長老之職,但是林慕云仍然不肯做絲毫逗留,也只得作罷。只是想到張玉成,林慕云不由得為肖無言的安危擔憂起來,云仙子得知緣由后,便送了一件小巧玲瓏的碟狀法寶給肖無言,林慕云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元嬰期的修士就能夠躡風飛行了,林慕云雖然已經(jīng)能夠輕松地對付分神期的修士了,但對此仍然是一竅不通。他用瞬移之法行進速度倒也快得駭人,但對于長距離的旅行卻也只能徒呼奈何。他那只木鳶倒是讓云仙子驚奇了一番,但是其速度實在是慢得讓林慕云汗顏不已。
林慕云便被云仙子帶著一起趕路,他雖心下不愿,但推托一番也就只得作罷。小空踩著一團熊熊燃燒的青色火焰前進,顯得逍遙自在;小寶則將青光聚于體表,在身側(cè)形成兩根小小的青色翅膀來,飛行時輕揮翅膀,一滑翔便是數(shù)十丈的距離,看得林慕云心下羨慕不已。
經(jīng)過一周的時間,林慕云和云仙子便已經(jīng)遠遠地看到了北都康定城。越過連綿的長白山脈后,只行了數(shù)百里便看到了墨城。云仙子提議在此歇息一番,卻被林慕云斷然拒絕了。云仙子雖然不知緣由,但感覺林慕云的神情有些黯然,也就只得作罷。
時至仲夏,極目所視,但見數(shù)十里林海,綠意磅礴,間或三兩小山點綴其中,掩映成翠,相得益彰。草木葳蕤,獸伏其間,偶然竄出,便帶起一陣窸窸窣窣來。風起時,樹動葉搖,遠遠望去如一條扭動不已的綠色大蟒,就這樣悄然地伏在那墨綠的隔斷山梁之間。風越大,那綠蟒便顯得越安靜。迷離沉醉間,似乎連風也是綠色的了。只有撲棱飛出的鳥兒,在那將醉未醉的古山古林之中,劃出一道撲面而來的生動來。
一條半新的官道在林間蜿蜒,路的盡頭正是那雄渾巋巍的康定城。林慕云和云仙子看到了離城十里的長亭,便從空中緩緩落了下來。這夏卻是太燥熱,一股若有若無的煙塵味在四下彌漫著。過往的旅客行色匆匆,拉車的馬兒更是撅著蹄子,在官道上刨起一溜密匝匝的塵土來。路上的旅客躲避不及,任由那塵土沾到身上,卻也并不破口大罵,只是看向馬車目光中隱有恨意。
林慕云將飛燕取了出來,施展過化活之術(shù)后飛燕漲大到尋常馬車大小。云仙子細細打量了一番,便面帶笑意地進入車廂里。小空則一翻身,齜牙咧嘴地坐到那車轅之上,儼然以御手自居了,面對著兩匹栩栩如生的木制馬匹,它裝模作樣地吆喝著,惹得過往行人紛紛側(cè)目不已。而小寶雖然想躲在車廂里酣睡,但它的體型過大,只得跟著飛燕在官道上小跑著。
康定城外十里長亭的范圍內(nèi),包括城中的所有區(qū)域,出于安全的考慮都是禁飛的。城外的護城河挖得很寬,足有里許。水面上泛起的幽深波紋,暗示著護城河的深度。斑駁的城墻上似乎仍有遺留的血跡,昭示著過往歲月的戰(zhàn)火崢嶸。城墻高足有十五丈,由一塊塊四尺見方的石頭細細地堆砌而成,看起來非常高大結(jié)實。這些石頭林慕云在百煉堂中未曾見過,但想來也不應(yīng)該是普通的山石。
經(jīng)過城門口的時候,那些盤查的士兵本想上前,但看到小空“無意”中在爪中玩弄的有如活物一般的青色火球,再加上在一旁不時張開血盆大口的小寶,連忙將眾人放入城中。康定城中修士眾多,雖然平素這些修士并不一定都在城中,但是相比于其他城池的百姓,這里的百姓看到林慕云一干人等都是一臉平靜,并沒有議論紛紛,倒是對于云仙子的美貌表現(xiàn)出難以抑制的驚訝和贊嘆。
康定城城池很大,街道也很寬闊。磨石鋪成的街道看起來非常有質(zhì)感,踩上去會發(fā)出一陣“沙沙”的聲音。兩旁的店鋪都掛著毫無花哨很是質(zhì)樸的招牌,只在門口簡單地掛上“酒樓”、“藥店”、“鐵匠鋪”等很是簡單明了的招牌。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川流不息,很是熱鬧。林慕云細看時才發(fā)現(xiàn)其中不乏衣衫襤褸之人,卻大都面無表情。
林慕云本意是直接去那寒云寺中,但云仙子卻執(zhí)意要來這康定城一趟,說有一些雜碎的事情要辦。林慕云本就對她心存些許敬畏,再加上需要云仙子帶路,便跟著一起來了。
此刻到了城中,云仙子便和林慕云兵分兩路徑自離開了,只剩下無所事事的林慕云,帶著一猴一虎一起在這康定城中瞎逛著。他走馬觀花似的朝兩旁的店鋪掃去,突然在一處僻靜的拐角處看到一間無名小店,門口并未掛出任何招牌,那小小的窗,小小的門,像極了靜默的睿智長者,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林慕云一時興起,便帶著小空、小寶一起進入店中。并沒有伙計上來招呼,只有一個看不出年紀的老人躲在一堆泛黃的紙堆后面,自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林慕云一眼,便不再理會林慕云,只是埋頭不時地涂寫著什么。林慕云也自得其樂,在這小店里隨意地逛著。
這間小店著實看不出是做什么買賣的,有一些很是粗糙的法寶以及下品源石。那些法寶林慕云只稍微掃了一眼,便興致寥寥地將目光移了開去。他體內(nèi)因為融合了獸神血脈,靈征全無,無法修煉這些小道的法訣,體內(nèi)根本沒有真元存在,又如何能夠驅(qū)使法寶呢?
而看到那些源石,林慕云倒稍微有些興趣,法陣之道他在天機老人處也學過一些。所有的法陣都分為三類:困陣、殺陣和輔陣。困陣主困敵,普通的困陣有四方陣、羈亂陣等,高級的有溟海鯤鵬陣,欲海情天陣等。殺陣的作用不言而喻,普通的殺陣有罡風陣、雷火陣等,這些殺陣的威力都很有限;而高級的殺陣如誅仙劍陣、太上伏魔陣、鄢烈古陣等,這些法陣的威力驚人無比,完全發(fā)動起來甚至可以誅仙滅神,但是繁雜無比。輔陣主要是起到輔助和限制的作用,輔助的法陣并無普通和高級之分,比如申金陣、天音陣等,而防御的法陣則比殺陣少上很多,只有寥寥數(shù)陣。談及此處,天機老人只寥寥數(shù)語便一帶而過,林慕云本就意興闌珊,更是懶得多問。
法陣在實際應(yīng)用上則復雜得多,一般都是陣中有陣、數(shù)陣相疊,如困陣之中藏有幻陣殺陣,輔陣之中藏有困陣輔陣。若只有單一法陣,是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和破壞掉的。比如百煉堂的護山大陣就是夷柔青木陣和盛陽赤火陣相輔相生而成的。法陣之道必須合乎五行,若將兩個五行相克的法陣疊加起來,一旦法陣發(fā)動兩陣必定會立即毀去。普通的法陣布置完畢便會吸取周圍的天地靈氣自動發(fā)動,但是高級的法陣在發(fā)動時需要大量的天地靈氣,光靠吸取外界自然存在的天地靈氣是遠遠不夠的,必須使用對應(yīng)五行的源石進行補充。也有一些高級法陣,因為布置得非常巧妙,仍然無需源石即可發(fā)動,比如百煉堂的護山大陣就是如此。
林慕云將一塊紅色的源石拿在手中把玩著,便有一股涼意從源石上傳來。這股涼意從掌心中緩緩地往上爬著,直到肩膀處才停止,整條胳膊都彌漫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時,從外面緩緩走進來一人。此人戴著竹制的斗笠,將整張臉遮去一大半,他的腳步聲很奇怪,一步一步忽輕忽重,像踩在非常奇怪的拍子上。林慕云雖然背對著他,依然感覺到此人是極其高大,接著便有一股寒意透體而入。他心下一緊,正待有所動作時,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四周陷入到了一片血色中。便見那些濃重的血霧化成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妖怪,朝著林慕云撲了過來,而他的四肢卻不知在何時被四條粗大的血蛇死死地纏繞住了。
大地律動也在此時消失不見了,林慕云瞬間有種被人拋棄的感覺。不過腦中含有小寶影像的小圓球仍舊亮著,但估計小寶和小空此刻也已經(jīng)陷入到了這詭異的血霧中。用御靈之法瞬移到小寶身邊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但在這生死存亡間,說不得要試上一試了。
就在林慕云準備發(fā)動御靈之法的時候,那濃重的血霧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光點,接著這光點猛然漲大開來,刺眼的白光在一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目,林慕云急忙閉上眼去。白光所到之處,那些血霧紛紛驚恐地避讓開來。那白光只在數(shù)息間便充斥了整個空間,那些血霧則紛紛消散在空中。
“血魔小兒,你突破到合體期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眼皮底下行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