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國夾了一根青菜吃了，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咀嚼聲。
沙啞又細(xì)碎，像是動物進(jìn)食。
方若很奇怪，為什么自己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周建國咽下了一條青菜，又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湯，才問道，“什么問題？”
孫玉蘭涼涼的瞥了方若一眼，“沒加上她的名字，她不高興了唄！”
周舟有些惱怒的叫了聲，“媽，你說什么呢？”
孫玉蘭悻悻的住了嘴。
周建國看了看周舟，又看了看方若，“這套房子是方若和周舟一起買的，要賣這套房子換一套大的，不加方若的名字也確實(shí)說不過去?！?p> 孫玉蘭急叫道，“什么，你昨天不.........”
周建國伸出手打斷了孫玉蘭說到一半的話，“好了，方若和周舟都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孫玉蘭還想再說什么，“可是.......”
周建國的臉一沉，眼神里的陰翳似乎要將人吞沒，“好了！可是什么？”
孫玉蘭委屈又可憐的閉上了嘴巴。
方若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
周建國的突然發(fā)怒，孫玉蘭沒有想到，周舟也沒有想到。
方若更是第一次看到。
周建國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和善的。
方若甚至以為周建國是一個沒什么脾氣的人。
但周建國到底是一個行商多年的人，哪怕是他早些年就因?yàn)橐恍┰驔]有再經(jīng)商了。
但在商場打滾多年，沉積的氣勢還是有的。
周建國這么一皺眉，不止方若，孫玉蘭和周舟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至于周語容，更是比誰都識相，扒著飯碗里的飯比誰都吃得快。
過了好一會，周建國的怒氣才慢慢地平息下來。
“都是一家人，不要說什么生分的話。”
孫玉蘭的眼淚最終還是滴落了下來。
周建國的神色似乎有些苦惱，想必是到了他這個年紀(jì)，對于哄一個正在默默傷心流淚的女人也是非?？鄲赖?。更加苦惱的是，那個女人還是被他弄哭的。
“好了，玉蘭，我剛才的態(tài)度不好，不該沖你發(fā)脾氣的?！敝芙▏穆曇衾镉行o奈。
孫玉蘭這才擦干凈了臉上的淚水，委屈巴巴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周建國又看向了方若，“方若啊，你媽在家多年，對現(xiàn)在的形勢不了解，有些話說錯了，你別太放在心上?！?p> 方若一直是個大度的人，不論是原諒自己還是原諒別人，方若總是比別人先原諒，而且原諒的徹底。
孫玉蘭的那些話，頂多只能算是打了些小算盤。
方若雖然氣惱，卻也沒怎么放在心里。
而且，周建國主動替孫玉蘭給她道歉，還說的那么誠懇，并且周建國還是周舟的父親，方若的公公。
方若自然不會也不能再有什么心結(jié)。
“爸，你嚴(yán)重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媽說的那些話也沒什么惡意的，我根本就沒往心里去?！?p> 周建國又恢復(fù)了和善的模樣，“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通情達(dá)理的?！?p> 周舟長松了一口氣，又開始了風(fēng)卷殘?jiān)瓢愕倪M(jìn)食。
孫玉蘭似乎沒什么胃口，挑著幾粒米飯還猶豫著要不要往嘴里送。
周建國話鋒一轉(zhuǎn)，“不過……”
周建國的遲疑讓方若有些驚訝，今天的事也有些太奇怪了。
孫玉蘭明明不想加上方若的名字，態(tài)度還挺堅(jiān)決的。
看孫玉蘭的樣子和說了一半的話，周建國明明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就是他提出來的。
但是孫玉蘭又一次的在大家面前說起的時候，周建國又否定了孫玉蘭，還同意加上方若的名字。
方若這時不由的想起了臺上唱戲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事情不就這么含含糊糊的定了嗎？
不是方若要想的那么復(fù)雜和陰暗，而是孫玉蘭和周建國的做法讓方若無法不起疑心。
人都是凡人，需要衣食住行的凡人，而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人會做些什么呢？
都是凡人而已，不要把別人想的太壞，但也不能想的太美好。
想笑的同時方若心里又覺得有些悲涼，她和周舟結(jié)婚不是一天兩天了。
已經(jīng)快有七個年頭，二千多個日夜。
這么長久的時間，方若以為孫玉蘭和周建國已經(jīng)了解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了，會把自己當(dāng)成一家人來看待，來對待。
通過這件事，方若忽然明白了，那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
周建國“咳”了一聲，“周舟都三十多歲了，現(xiàn)在你們才語容一個孩子，也太孤單了一些，我和你媽的意思呢，是希望你們再生一個，我們趁著年輕，幫你們帶帶?！?p> 過了一會，周建國又加了一句，“男女都好?！?p> 孫玉蘭撇撇嘴巴，“養(yǎng)孩子啊，最好是一兒一女，湊成一個好字。而且啊，我們家就周舟一個兒子，是一定要生個孫子的，可不能斷了香火?！?p> 周建國沒有再說什么，但此時的沉默不正是最好的默認(rèn)嗎？
方若沒有去看周舟，因?yàn)樗ε轮苤垩劾镆彩浅錆M著這樣的渴望。
難道這就是孫玉蘭和周建國的計謀。
欲揚(yáng)先抑，先提出方若不能同意的建議，然后再提出自己的真實(shí)意圖，用折中的方式來解決？
方若不得不豎起手指頭稱贊。
這個看似簡單不起眼的計劃讓方若進(jìn)退兩難。
答應(yīng)生，方若才能得到自己該有的東西和安全感，而且看孫玉蘭和周建國的態(tài)度，還必須是男孩。
只是這點(diǎn)方若該怎么保證？
要是方若不答應(yīng)，不僅得不到自己該有的東西和安全感，還會落得一無是處。
孫玉蘭沒什么耐心，也許是不想給方若留太多的思考時間。
“方若，你也快三十了，再過個幾年都是高齡產(chǎn)婦了，到時候能不能生還是問題呢？我們也是為你好，孩子生出來還不是你的？還不是叫你叫媽媽？”
孫玉蘭的一通話打斷了方若的思考。
方若是大度善良的，卻不是圓滑的，到了這種進(jìn)退兩難的地步，方若不知道該怎么樣回答才好。
孫玉蘭的咄咄逼人，步步緊逼，讓方若在沉默中無形的退了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