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魔君打算如何呢?”止戈背過身去,掩藏他雙目中驚魂未定的瞳孔。
洛余倒是沒注意到這種小細(xì)節(jié),斜靠在招財毛茸茸的背上,抬頭眼中是魔界灰蒙蒙不見曦光的天,伸手去抓,空空握不住流光與飛璜。她閉上雙眼,努力把夢境中的場景一一掠過,這是她唯一掌握有關(guān)虛竹的故事。
沒有任何地名,除卻竹林沒有任何標(biāo)志性的東西,遑論虛竹所認(rèn)識的凡人,單單她所昏睡的兩千年,人界便已幾經(jīng)換代,層層枯骨早已被風(fēng)沙掩蓋。
良久,洛余起身,“罷,先去尋一下好了?!?p> 語罷,洛余拍了一把招財,大喊一聲走,頗有江湖好漢的架勢。
“我隨你一同?!敝垢晖蝗怀雎?。
洛余身軀一怔,顧之,嘴角裂出一種奇怪的弧度,“你跟著本君做什么?你是整天閑的沒事干嗎?若是著實無趣,適才黍離告訴我文職工作正是用人,不如那個算盤記賬去?”
止戈平復(fù)氣息,道“我是虛靈。守護虛靈之玉是我的職責(zé),而虛竹是最后一位虛靈之玉的守護者,自她逝去后虛靈之玉也不知所蹤?!彼钗豢跉?,“我需得找到虛靈之玉?!?p> 洛余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她算是明白了,于是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后,洛余翹起指頭,“跟著本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外出伙食住宿全要你來,本君要吃香喝辣,住最好的驛站?!?p> “魔君不是修了辟谷嗎?”止戈問,“何必再拘泥于吃食?”
“你管本君?!?p> 于是乎,洛余騎著招財,身后跟著騰云駕霧的止戈,二人一獸就這樣漫無目的,毫無方向性的隨處飄蕩著。
止戈破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架勢,洛余去哪他跟在身后便是。
招財是不知所以的隨便走,洛余則是撐著額頭細(xì)想有什么相近的地方。
忽而,她拍一把招財?shù)慕?,“去佘山,就是我?dāng)年閑來無事刻了個余結(jié)果不小心變成佘的地方。”
止戈眼中一亮。
佘山在他的記憶中,向來是蒼蒼竹林,葉葉葳蕤繁茂的地方。更是所謂師徒之誼所盡的地方。
所謂前塵,他原以為是要全鎖了的。
洛余一方騎著招財,一方對止戈道“招財說適才走的徹底是反向,故而有好一陣的路要趕?!?p> 止戈應(yīng)一聲。
“你別光嗯嗯嗯啊,就不能來點小笑話啊什么的?!甭逵嚅]上眼睛,盤腿坐在招財背上,撐著腮幫子,“我給你說這個就是想提醒你,咱們還要走好長一段時間,所以會有好長一段時間特別無聊。”
止戈應(yīng)一聲。
“都無聊了,你不帶想想辦法解決的嘛!”洛余睜開眼睛,猛然回首瞪著那個看起來豪無所謂的男子。
“哦?!敝垢険Q了一方式。
這讓洛余覺得這人很是無趣,非常無趣!
“罷了!本君不同你計較!”洛余把頭甩回去,冷哼一聲,“你受的住本君受不住?!?p> 喚來竹劍,在幻成竹笛,她似乎一直以來便是會吹奏的。尋常如何用笛曲施法更是融會貫通,從前她還覺得自己天賦異稟,現(xiàn)下想想多半是母親的給予。
雖說,她對虛竹這個母親甚是寡淡,遑論洛凩與洛郅兩個從未相見的父親與兄長。
虛竹的樣貌她尚且知曉,洛凩的相貌也通過虛竹來了解了大概,只有洛郅,她似乎全然無映像,每每費力去想的時候,便只能得來心中一陣空洞。
那是一種可怕的虛空的感覺。很是難以言喻,放佛是天崩地裂之后的,尚且未曾重鑄的虛空。
洛余決定還是不想了,這都出去找了,還想這老半天搞得自己很是不痛快。
吐氣吸納,洛余吹響第一個宮商角徵羽。
就看凡間那個模樣,若能有個父親兄長該是何等的歡愉??上逵嘤懈鷽]有一樣的。
會在打雷時將她攬在懷中的父親,會應(yīng)許她所有無理取鬧的兄長。
不對!
本君乃是,特別特別厲害的那種魔君!
洛余閉眼將眼中朱玉囊括'回去,自身吸收。
后而,洛余回頭看著止戈,“你不夸一下本君吹的特別好聽嗎!”
止戈“只聽出了凄涼?!?p> “那是因為你道行不夠,好好修煉去?!甭逵嗪a了一個理由,想想覺得這個樣子太容易觸及傷心事,還是對待她這么一個看的開的魔君的傷心事。
洛余決定換一種派遣無聊的方式。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甭逵嗫桃饫L了音,搖起頭來。
“現(xiàn)在是深秋?!敝垢昀洳涣尕陙硪痪?。
“本君難得有個詩興,你什么意思!”洛余回頭給了止戈一個白眼。
“那換一個,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洛余開口。
“等等?!?p> 止戈也發(fā)覺了異樣。
前方烏云陣陣,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場來隔絕外界變化,就算在半空之中,上有烈陽高璇的浮云之上,都能感受到陣陣寒風(fēng)。
“知不知道這什么東西?”洛余收起竹笛,更是感受到招財面對此物的顫抖。
止戈搖頭。
“先試試能不能闖過去。本君開道。”洛余橫眉,與招財通過氣之后,將竹笛化劍,伴著招財只留下虛影的身形。
她將修為凝聚掌中,引來戾氣,絲絲繚繞為伴,雙目染上緋色,再將指尖觸及頓時鋒利的竹劍,劃過三寸血色晃似殘陽。
翻轉(zhuǎn)手腕將竹劍握在手中,劍指天道全力揮馳而下,空間被撕出一道空洞,而那陰晦的景貌卻僅僅只是稍作消散后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聚攏,較先前更為濃烈。
“如何?”止戈在身后問。
“布此陣的人,修為高過本君。”洛余用這句話來總結(jié),同時感嘆一下她可算碰上比自己修為高的人,真,不容易。
但是她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天上走不了,就從地上走?!甭逵嘟o止戈撇了一句話,后將招財化為掌中大小,讓他安靜趴在肩上,自己則是踏竹劍自高空一墜而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洛余抽動著嘴角。
看著兵甲下陰氣沉沉的臉,一點點從空洞中散發(fā)著烏黑陰氣,身著布滿銅銹的兵甲,咯吱咯吱聽得洛余心里發(fā)慌,還有塵封的泥土的氣息。騎著只剩骨頭的馬,走起路來能聽到骨頭摩挲的聲音。
洛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活到老學(xué)到老,千年難得一見的陰兵過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