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滿門書香,從未出過軍旅之人,父親是頭一個。
祖母說我父親是繼承了曾外祖父的遺志才選擇從軍報國的,父親說,男兒在世,自當(dāng)橫刀立馬,護國保家。
我自小便覺得,做將軍可比做書生要有趣多了。只是父親在外戍邊,留我和祖母兩個人在臨城,我見祖母嘴上雖然不說什么,但心里大概是思子心切吧!其實,我也很想父親。
在我十一歲那年,祖母因病過世,父親從南鏡回來奔喪,陛下恩典,準(zhǔn)許父親暫居京城,我也才真正與我這位金戈鐵馬的父親有了些親近的機會。
父親沒有兒子,所以把一心想把南鏡七萬慕家軍托付給我。
可我當(dāng)時年幼,不喜歡舞刀弄劍,更不喜歡讀兵書,每日只想著摸魚打鳥,因此受了父親不少責(zé)罰。
比方在日頭下扎馬步,練槍法,倒立著抄兵書,實在不服管教了便趕去跪祠堂,挨家法。
但藤條打到手心上至多不過能讓我安分一兩個時辰,過不了多久我便又舉著紅彤彤的手出去胡鬧了。
父親倒是不反對我外出,只是每每必須穿上男裝,實在麻煩。
臨城里我最愛西子湖畔的韶涵樓,只是韶涵樓生意略火爆了些,稍稍去晚了一會兒便占不上座位。所以時常因為座位的事與臨城其他幾個公子哥大打出手。
我被父親逼著學(xué)的那丁點武藝這時自然排上用場,讓我在臨城出了不少風(fēng)頭。
人人都道臨城有個混世祖慕小公子,卻不知我是撫南侯的千金。
更有趣的是這里不少被我打的趴在桌子上求饒的公子哥還曾跟著父母,帶著重禮來撫南侯府求娶我。
我每每都是隔著屏風(fēng)指揮侍女們戲弄一番把他們氣走,然后捧腹大笑。
父親雖看不慣我張揚的做派,但想著確實不能將我嫁給那些膿包,所以也只是不痛不癢的申斥幾句,再備上禮去那人家里致個歉便了事了。
我想著自己雖然要學(xué)那些槍法兵書,但實在已經(jīng)比臨城里其他的官家小姐活的要灑脫多了。
某日日暮,我扮了男裝外出,途經(jīng)澄江延伸出的一條小溪——束水溪。
沿著小溪一路直走,沿岸垂柳的枝丫掃在我肩上,酥酥麻麻的。柳葉間有清冽的風(fēng)吹過,似乎是在耳畔奏起了歡歡喜喜的樂曲。我正急著趕路卻突然聽到有人呼救。
我湊過去仔細(xì)一瞧,原來這束水溪里竟有個溺水的錦衣少年。
那少年一身寶藍(lán)色的箭衣被水打濕后緊緊貼在身上,兩只胳膊在水里直撲騰,亂晃的雙手在水里激起無數(shù)漣漪。
“水下那位少年郎,這溪水不過四五尺,沒不過你的,你自己站直了就好?!?p> 我覺得自己這一番話說的極好,甚是通情達(dá)理,可那水里的少年卻似沒聽到似的,還是一個勁的在水里掙扎,然后張皇的喊到,“救命?。∥也粫?!”
我瞧那水中人的模樣,實在是愚笨的有些可愛,所以便從地上撿了根樹枝伸向水里去夠他。
那少年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抓著那樹枝,我用力拉了拉,那少年便我岸邊靠了靠。
然后……咔嚓一聲……那段脆弱的樹枝便被我們從中間扯斷。
那少年雖不會水,倒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我,順勢把我也拉下了水。
我推開那人,沒個好脾氣的說,“還真是恩將仇報,本公子好心救你卻被你拉下了水?!?p> 那少年被我一推便重重的跌到水底,然后便繼續(xù)撲騰在水里。
我沒好氣的甩了甩頭發(fā)上被濺的水,雙手伸到腋下把那人拖到岸上。
那少年驚魂未定的癱坐在地上大喘氣,過了良久才抬起頭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猶如落湯雞般的我。
“原來是個姑娘啊?”
我一身青碧色長衫浸過水后緊緊的貼在身上,女子的身形顯露無遺。
然而即便被那少年看穿,我仍舊固執(zhí)的爭辯,“什么姑娘?叫恩公!小爺好心救你,反被你拉下水成了這般模樣,真是倒了霉運了!”
“長得雖然標(biāo)致,但說起話來卻像個市井潑皮?!蹦巧倌暌贿厰Q著衣袖上的水一邊很不屑的評價我
“打扮的雖是知書識禮的君子模樣,言談舉止卻傲慢的像個紈绔。”我一句話不痛不癢的回回去
那少年苦笑了兩聲說,“你去給我尋一件衣袍來,款式先不拘,但衣料必須得是寧州產(chǎn)的金羅錦,別的衣料額穿不慣,我這身衣服濕了,若是再穿下去會受寒的?!?p> 我在臨城這么久了,還不曾見過這么頤指氣使,趾高氣揚的公子哥。合著我救了他還得像個奴仆似的供他驅(qū)使嗎?
我好歹也是撫南侯家的女兒,何曾受過這么指使!
我伸手提著那人的耳朵憤怒的說,“臨城里你算老幾啊就敢指示小爺,我既不是你家奴仆,也不是你的父母兄姐,憑什么由著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金羅錦?你怎么不把金子直接披身上?不要以為穿的人模人樣就把別人當(dāng)成你的仆從隨意吩咐?哼!小爺不聽你使喚!”
那少年一臉正經(jīng)的看著我說,“臨城里,我算老二,我是啟朝太子?!?p> 我一瞬間倒是覺得這少年頗有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勇氣,的順勢低頭時才發(fā)現(xiàn)他腰間那快松散的快要從腰帶上滑落的看起來質(zhì)地很好的翠玉玨上隱隱約約似乎刻著一個纂體的“昭”字。
我記得自己曾隱隱約約聽到父親提起過本朝太子的名諱——元昭。
再看這人蠢笨無禮,嬌蠻狂妄,趾高氣揚的模樣,倒還真有幾分天家子弟的模樣。
我咧著嘴干笑了兩聲說,“太子殿下好,太子殿下萬福金安,太子殿下告辭了?!?p> 說完,我提著濕答答的衣服一溜煙兒便跑沒了。
我雖是胡鬧慣了的人,但該有的分寸還是有的,東宮里的那位貴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我此番一溜,回去換上女裝,想來天高路遠(yuǎn),他只怕再尋我不得。
云令姜
要開開心心的戀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