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渾水摸魚（六）
第二十五章.渾水摸魚（六）
一
七夕節(jié)轉(zhuǎn)眼就到，戚小云直到下午才拿到了慶典的流程，鉆進衛(wèi)生間便開始琢磨羅卉卉會在什么環(huán)節(jié)動手，她又該怎么拆解。只是看了半天也理不出半點頭緒，看來還是低估了羅卉卉這樣浸潤十幾二十年的老員工的能力！
戚小云絕望之時也曾無數(shù)次想過，就這么直愣愣地沖過去告訴桂沅蓮所有陰謀，可是那就是公然的背叛，后果難以預(yù)知。
同樣是背叛，戚小云心想也必須是無聲無息地化解掉，至少不能讓外人有一絲一毫的覺察，就當(dāng)只是參加了公司一場周年慶七夕燈會而已。
這是她好幾個日夜掙扎之后的結(jié)果，只是她能做到嗎？
二
夜幕降臨，公司門外張燈結(jié)彩，那一剎那，戚小云仿佛回到古代。
只見門口搭著大紅綢，地上鋪著大紅毯，支著大花籃，古代與現(xiàn)代的美巧妙地相遇了。兩邊是老板手書的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曰：
又周年，襄盛舉，嘉賓職工齊賀太平世；
下聯(lián)曰：
逢佳節(jié)，搭鵲橋，天上人間共祝有情人。
有雅有俗，下雅上俗，卻不失為應(yīng)景好聯(lián)。
大廳的布置更讓人仿佛置身人間仙境，但見舉頭便是彩帶祥云，回首便是七彩虹霓。左邊是星光點點，右邊是花香馥馥。
正對面是主席臺，左手邊是花燈燈謎區(qū)，右邊則是觀眾席，正中央?yún)s是游戲區(qū)和自由活動區(qū)。主席臺上忙忙碌碌，石宇烆身為主持人真仔細(xì)調(diào)試著音響設(shè)備；羅卉卉作為策劃人和總導(dǎo)演正忙出忙進，這里看一遍，那里瞄一眼，一個燈一根線也不放過；楊閱作為副導(dǎo)演也沒少忙，她正一個一個親自囑咐各個要職的員工小心謹(jǐn)慎；趙智興上躥下跳，帶著成樂和古志剛，試一試這個塑膠板的強度又測一測那根線的距離......
相較而言，戚小云好像一下子成了多余那一個，左顧右盼半天還是無所適從，因為她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下沉，是心中那越來越中負(fù)疚感，揪住她的心不斷沉淪，沉淪......
三
“小云，你發(fā)什么呆，趕快幫忙??？”
凌娟急匆匆地跑來，見到戚小云就吼。戚小云一愣，啊了一聲，趕忙道：“我做什么？”劉姍從身邊躥過，隨口道：“小云想牛郎想瘋了，娟姐別怪她！”說著一臉怪笑跑去了。
凌娟一笑道：“你這么招人疼，當(dāng)然到門口迎賓啊.....”
說著忽然叫道：“我的乖乖，你怎么還這身打扮，我的天哪！”說著扶額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戚小云也知不倫不類，雖然一身齊膝紅裙又喜慶又大方，可是跟其他女生清一色的紅色套裙還真是不搭。戚小姐急道：“娟姐，那怎么辦？”
凌娟無奈道：“怎么辦，將就咯！”又揪著她的臉頰道：“你這么可愛人家都盯著你小臉蛋看，沒人在意你穿什么了，走吧！”說著挽起戚小云的手就走，戚小云親昵地把頭貼在她的肩上道：“娟姐最好了！”
凌娟不吃這一套，道：“少來，不是楊姐最好嗎？”
四
戚小云和高挑秀麗的單曉婷負(fù)責(zé)迎賓，高玫君和邵敏清負(fù)責(zé)守禮。四個公司最出眾的女孩一起站在門口還真為公司增色不少。
五
來的人很多，戚小云有些目不暇接，有熟人，有老客戶，還有一些比較意外的人，先是白暉和魏晞，笑吟吟地走來。白暉笑道：“小云，你還真是......獨樹一幟啊?！彼@然注意到了戚小云的打扮。
戚小云奇道：“你們怎么來了？”魏晞先伸過手道：“你就是小云吧，我是魏晞！”戚小云連忙握住她的手道：“你好，你好！”說著望向白暉。
白暉道：“你們公司打電話的，我還以為是你的主意呢！”戚小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想，不過畢竟是......”白暉爽朗一笑道：“我明白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一直想請你吃飯又怕你誤會！”
戚小云不知說什么好，隨口道：“不會，不會！”魏晞自始至終微笑地站在一旁，此時才道：“早聽白暉說起你，一直就想認(rèn)識，希望和你成為好朋友！”說著再次伸手，戚小云連忙也伸出手去，笑著道：“我也是，我也是！”魏晞掃了一眼后面排隊的人群，道：“好了，我們進去了，不耽擱你了！”
當(dāng)然還有戚小云意外又厭惡的人，路少恭啊，柯佑瑆啊都來了，還都帶了靚麗的女伴?？掠蝇w和路少恭徑直走向戚小云，看著她嘿嘿直笑，他們的女伴則把戚小云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眼中盡是鄙夷的神色。
路少恭剛想開口，后面卻傳來高玫君甜美的聲音，道：“兩位先生請過來領(lǐng)號牌！”柯佑瑆發(fā)作，道：“什么狗屁號牌，還要出臺不成？”說著和路少恭相視大笑。
高玫君笑容不改，道：“先生，這是七夕特別安排，待會會有驚喜哦！”柯佑瑆身邊的女伴先沖過去，叫道：“什么驚喜，是抽獎嗎？”
高玫君笑道：“驚喜自然是不會事先透露的咯！”說著順手把號碼牌遞給兩個女伴。戚小云微微詫異，號碼牌，搞什么鬼？
沒來得及細(xì)想，就見真正的主角一前一后到場，董應(yīng)秋看到戚小云先是一愣，隨即領(lǐng)了號碼牌禮貌性地對著戚小云一笑，匆匆進去。
桂沅蓮則被四五個女同學(xué)簇?fù)碇?，嘰嘰咯咯笑著領(lǐng)了牌高高興興走進去。
那一刻戚小云的心好似被緊緊揪住，一陣一陣地疼，為桂沅蓮心疼，那單純的女孩哪里知道此刻的笑容極可能換來一輩子的苦水！
六
晚會開始，石宇烆先代表老板致辭，他幽默風(fēng)趣的開場白贏得了滿場的彩聲和笑聲。他道：“之所以找請這么多新老朋友齊聚，一來是資源共享，咱們公司的美女太多了，可是總嫁不出去......”
才出口，劉姍一聲大叫，道：“你才沒人要呢！”一句話逗得滿場笑聲。
石宇烆笑著道：“二來呢是答謝新老客戶，諸位的幸福恰恰是我們的幸福......”這話一語雙關(guān)，掌聲雷動。
石宇烆接著道：“第三，所謂‘三十六計’隨處都是計，這才顯我公司員工實力，今晚無償酬賓，成全一對是一對，便是我公司......”
這句話沒說完，彩聲，掌聲，吼聲齊動，早把石宇烆的聲音完全蓋住，經(jīng)久不息。
隨著石宇烆一聲吶喊“晚會正式開始”，群情激昂。
七
第一個節(jié)目是傳統(tǒng)的猜燈謎，不過也是花樣翻新。
先看那花燈便處處心意，有新鮮鮮花制成的荷花燈、海棠花燈、牡丹花燈等等，總之專挑那些花瓣大一點的用；有水皮制成的橙子燈、橘子燈、西瓜燈、哈密瓜燈等等，尤其是西瓜燈、哈密瓜燈這樣的鏤空了中心點上紅燭，尤其別致典雅；當(dāng)然還有彩紙燈、水晶燈等等結(jié)合現(xiàn)代化的工藝，也是炫巧斗妍。
此時除了身負(fù)任務(wù)的工作人員，所有人都投入進來。
戚小云也早把自己的心事丟到一邊，又想這個環(huán)節(jié)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機會，便輕松地賞玩起來。正轉(zhuǎn)著，忽然一個聲音湊過來道：“謝謝你，小云！”
來人是白暉，但見他目光閃動，言語頗見真誠，卻聽一個聲音道：“你該謝我！”戚小云和白暉回頭，卻是石宇烆。
白暉目光在戚小云和石宇烆身上一打轉(zhuǎn)，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道：“都一樣，總之謝謝！”剛說完，便聽魏晞在不遠(yuǎn)處招手道：“你快過來，這個謎有點難哦！”
看著白暉和魏晞緊挨著的背影，戚小云心中忽然暖暖的，道：“謝謝你！”石宇烆夸張地湊過耳朵道：“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戚小云惱恨，咬牙摟過他的頭，大叫道：“我說謝謝你！”
石宇烆趕緊逃開，周圍一下子卻安靜下來，齊轉(zhuǎn)頭看著戚小云和石宇烆，戚小云臉羞得比西瓜肉還紅，比紅燭還熱。
卻聽白暉大叫道：“業(yè)績不錯，成了一對！”所有人也都跟著鼓掌喝彩起哄，戚小云急得逃開，留下笑悠悠的石宇烆。
八
戚小云卻哪會錯過熱鬧，臉上潮紅稍退，便又湊進人群，只見人人興高采烈，指指戳戳地投入著，戚小云心里十分愜意，這些燈謎都是石宇烆號召全體員工一起趕制的，傾注了每一個人的心血。
戚小云的謎面是這樣的：
高高在上，萬化千變；
能變豬羊，會化馬面；
有時似棉，有時如霰；
風(fēng)里逍遙，山巔眷戀；
今天白衣，明天黑絹；
白衣言笑，黑袍雨電；
人人愛她，抬頭就見。
?。ù蛞蛔匀晃铮?p> 謎底是云，不過為了最后一句，戚小云沒少被石宇烆玩笑作弄，沒想到最后他還是保留了原字。
石宇烆的謎面也很簡單，他寫道：
鋼筋鐵骨四條腿，不用馬拉不用推。
風(fēng)里雨里渾無懼，千里萬里不時回。
身輕能載千斤重，體闊可拉萬顆煤。
樸實也得賽飛馬，絢麗輕疾似迅雷。
?。ù蛞怀Ｒ娢铮?p> 謎底也早被人猜出，是汽車。
還有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燈謎，比如劉姍出了一個字謎，謎面是“一二三五”謎底是“罷”字，意為“四去”！羅卉卉的燈謎出的是：
天意多不測，時晴時又陰。
撒腿趕快跑，落后被雨淋。
（打一字）
雖然有些牽強，不過也不難猜，是一個“雹”字。
楊閱的燈謎也非常有意思，戚小云最是喜歡，謎面是：
一生求什么，人生路無阻。
頭上頂寶蓋，庇佑好兒女。
?。ù蛞蛔郑?p> 謎底自然是一個“安”字，謎面還頗有點托物言志的意味，謎底取的意也非常好。令戚小云稱奇的是桂沅蓮居然是猜謎高手，這一燈謎便是她最先猜中的。
不過想想也不能理解，桂效通那樣的家教下調(diào)教出來的女孩，這樣的古典游戲哪會難得住她呢。只見她收獲多多，幾個女同學(xué)幫忙都快拿不下禮物了。
戚小云見機快，趕緊帶她們?nèi)ξ锕?，路上想對桂沅蓮說點什么終于還是忍住，回頭忽然見一雙疑惑的眼睛瞪著自己，是羅卉卉。
九
老板也出了一謎，謎面是：
云在青天魚在水，浮萍漂處本無根。
千年一夢終不透，悶起推門得真魂。
?。ù蛞蛔郑?p> 奇怪的是半天沒有人猜中，后來漸漸都沒人光顧了。戚小云好奇，有桂沅蓮這樣的高手在怎么還有猜不透的謎？
走近一看才恍然，原來要求高了一些，不僅要猜出，還要以謎面相對。公司里的員工還要兼顧工作，嘉賓們就圖一樂，誰還肯多花心思。
只見桂沅蓮也一樣好奇，可是剛要對便被同學(xué)勸走了，都道：“你傻呀，等你對完，禮物都被搶走了?！?p> 戚小云一笑，想了一下，謎底似乎不難，該是一個“心”字，可是要現(xiàn)出一副謎面還真有幾分難度，反正也不急，便靠著墻沉思起來，約莫十幾分鐘，才勉強湊了一個謎面，曰：
謾到人前問無有，有人淺顯有人深。
有人棄早眼不見，一生總在塵世尋。
......
謎面本要出會意，沒寫完，卻聽石宇烆大聲喊道：“諸位各就各位，下一個節(jié)目馬上開始了！”
十
只見石宇烆站到舞臺上，笑著道：“今晚的好戲就要開場了，諸位準(zhǔn)備好了嗎？”
臺下一片安靜，似乎還都沒有從剛才一個多小時的興奮之中平和下來，戚小云靜靜望去，許多人還嘻嘻哈哈笑著，許多人交頭接耳，許多人則互相比較著手中的禮物......戚小云卻繃緊了神經(jīng)，豎著耳朵聽石宇烆嘴里發(fā)出的每一個字，她知道事情的成敗全靠石宇烆口中的只言片語。
石宇烆笑笑，又大聲道：“各位觀眾，請暫時忘掉剛才的戰(zhàn)果，捫心自問各位帥哥美女們到這里來難道就是想帶回手里那點禮物嗎？”
大廳里哄笑起來，注意力一下子轉(zhuǎn)到臺上。又聽石宇烆十分夸張地捶胸頓足，道：“如果真是那樣，怪我們......怪我們......”
兩個“怪我們”之后卻接不下去，一個聲音忽然大叫道：“怪你們怎么了？”石宇烆搖頭嘆息道：“怪我們禮物太贊，也怪我們游戲設(shè)計得不夠吸引人，因為......”
這個石宇烆真是會搞怪，不，應(yīng)該說真是掌握了舞臺互動的精髓，三言兩語便把所有觀眾的焦點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無愧是合格的主持人。
幾個女生的聲音急道：“因為什么，你倒是說??！”
石宇烆笑道：“因為今晚你們帶回去不僅僅是手中那點禮物，還可能是一位理想的伴侶，一份真誠的愛情......”
沒有人說話了，大廳瞬間又恢復(fù)了安靜。戚小云微微掃去，只見女生一個個低下頭，男生一個個眼中閃著光，不過每個人的臉?biāo)坪醵家驗榧佣奔t，每個人的呼吸因為興奮而急促。戚小云看到了白暉和魏晞，兩人還肩并肩站著，魏晞轉(zhuǎn)頭朝白暉一笑，輕輕推了他一把，白暉尷尬一笑，他當(dāng)然是無辜的，不過戚小云喜歡看到這樣的情形；路少恭和柯佑瑆則興奮地手舞足蹈，同時眼珠子不斷亂瞟，似乎恨不得早點把身邊的佳人甩掉另尋新歡，戚小云脧了一眼便趕緊移開。
再看晚會真正的主角董應(yīng)秋和桂沅蓮，卻是表情怪異。董應(yīng)秋有些靦腆，有些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戚小云暗道怎么是這樣，這不該是他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啊；再看桂沅蓮卻似乎羞澀而慌亂，正被幾個同學(xué)圍著安慰。她們說些什么，怎么安慰，戚小云好奇，更想變成她們之中的一員，趕快把桂沅蓮勸走，只是晚了，桂沅蓮似乎被說動，安靜下來。
石宇烆道：“這個游戲還只是預(yù)熱，后面還有更精彩的節(jié)目，不過保準(zhǔn)各位滿意，現(xiàn)在告訴我，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