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梧將莫微生壓在身下,纖細的雙腿跨坐在他腰側,雙手竭力地去夠他手上的話本。
看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莫微生忍著笑意,終于決定不再逗她。
“好了好了,還給你就是了。”
他放下手中的話本,轉而攬過了仰梧。
仰梧此時才意識到二人的姿勢多么曖昧,她的身子瞬間僵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我還沒原諒你呢!”仰梧佯裝兇巴巴地說道。
莫微生撥了撥仰梧額頭的碎發(fā),笑道:“原不原諒,你都是我的?!?p> 可這句話卻像一根刺一樣扎入了仰梧心底。
她就要遠赴北梁和親了。
看見仰梧落寞的眼神,莫微生便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他嘆了口氣說道:“玉兒,你想去北梁嗎?”
“我自然是不想的??墒恰毖鑫嘤杂种?,“可父王手上有太多的籌碼。外公,母后,還有你……”
“無論哪一個,我都不想他受到傷害。如果只能犧牲一個人的話,那這個人只能是我。”仰梧有些悲哀地說道。
莫微生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縱然他萬般想要毀掉她身上的枷鎖,可當他想起少卿的話時又猶豫了。
“如若這件事不完成,這時間所有萬物都會遁入虛無,而她也會陷入無休止的沉寂。”
這時當日他去質問少卿時,他所說的話。
想要解決這一切,就只有一條道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唯涅槃之道才能給這世界清除濁障、殘喘生息的機會。
有可能生存下去與絕對的消弭,莫微生選擇了后者。
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與其寄希望于縹緲的天道,不如盡力去改變它,至少能給無望的結局以一線生機。
莫微生環(huán)抱著仰梧,溫熱的手掌輕輕安撫著女孩微微顫抖的脊背,心中酸澀又滿足。
她在他面前終于又做回那個遺玉了,那個他最珍貴的小公主。
仰梧從他懷里抬起頭,悶悶地說道:“此事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害得我白白傷心這么久……”
莫微生也很無奈,“我要避開馮貴妃的眼線,而且我必須保持在她們面前的表現(xiàn)毫無破綻,”
他頓了頓說道:“還有……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跟你解釋?!?p> 他輕輕捏了捏仰梧軟乎乎的臉蛋,有些幽怨的說道:“沒想到你這丫頭這樣無情?!?p> 仰梧聞言撇了撇嘴道:“你裝得那般像,怕是大羅神仙都能被你糊弄過去,更何況是我?”
這倒也是。確實騙過了神仙。
仰梧從莫微生身上翻下來,躺在他旁邊有些絕望地說道:“所以我還是得去北梁?!?p> 她撈起被子蒙在自己臉上,像是這樣就可以不去面對一般。
被子里傳來她甕聲甕氣的聲音:“微生,我上輩子是不是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所以這輩子還債來了?!?p> 莫微生有些好笑的看著她,隔著被子敲了一下她的頭道:“亂想什么呢。不要什么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有時候世道是不講道理的?!?p> “當你覺得不公平時,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不夠強大?!蹦⑸卣f道,“所以連已知的變量都無法掌控,更遑論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未知?”
“玉兒,無論處在什么境地,都不要忘了愛自己。”
莫微生語氣惆悵:“可你卻偏偏總是忘記。”
仰梧從被子里露出一雙眼睛,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我更愛你啊?!?p> 這短短的幾個字仿佛震蕩了莫微生的心神,讓他責怪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
罷了。
反正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會無條件地偏袒他的姑娘。
想起今日來的另一個目的,他將仰梧從被子里拉出來,鄭重地說道:“玉兒,接下來聽我說?!?p> “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聞過北梁太子,總之,他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此人頗有帝王之氣,于政治上也很有天賦,但他性子卻極為殘虐?!?p> 仰梧有些懵懂,“我往日也聽說過他的名頭……可是沒有提到這些呀。”
莫微生正色道:“坊間傳聞畢竟是他在人前的樣子,而人,是可以偽裝的?!?p> “所以你記住,一定要萬分小心?!?p> “千萬不要因為心軟而沖動行事……”
仰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可彼時她卻不知道她會面對多么慘痛的畫面,如何撕開她血淋淋的心。
短暫的溫存后,房內又只剩下仰梧一個人,此時外面才終于像活過來一般有了人聲。
柔依急匆匆地跑進來,興奮地喊道:“殿下!”
她舉起手中一大摞宣紙,興沖沖地說道:“殿下,我已經都抄寫完了,什么時候能吃桂花糯米糕?”
嘖……這小妮子,成天一心惦記著吃了!
仰梧看著她充滿期盼的眼神,失笑道:“好好好,讓趙宇幫忙跑一趟?!?p> 趙宇是公主府的侍衛(wèi)之一,為人挺和善,仰梧對這個正直的小伙子頗有好感。
“多給他些銀兩,”她囑咐柔依:“剩下的權當答謝?!?p> 柔依接到命令后歡喜地跑走了,迎接她的桂花糯米糕去了。
仰梧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又有些羨慕她天真無束的小女兒心性。
這段日子規(guī)矩也學的差不多了,是時候干正事了。
仰梧手中攥著一封手書,雋秀英氣的筆跡彰顯出主人的不凡氣度。
“馮濟達貪污災銀一事已有所眉目,待掌握完整證據(jù)后便可開始行動?!?p> 看著信中的話語仰梧長舒了一口氣,雖然事情看似順利,她隱隱又有些擔憂。
馮濟達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只是貪污災銀一事恐怕只能拔除一些皮毛,而不能撼動他的根基。
況且父王已完全被馮貴妃蒙蔽,半點沒有了君王決策的魄力,她實在是不敢掉以輕心。
只要哥哥能順利即位,申山就會有救;可哥哥要即位,就要先過父王那關,父王那邊就不得不考慮馮家……畢竟總不可能,讓哥哥背上弒父的罪名吧?
仰梧也并不想看到父子相殘的局面,所以鏟除馮家是很關鍵的一步。
但愿事情能夠順利吧。仰梧在心底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