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的容顏,依稀可以記得當(dāng)年她的風(fēng)姿。
櫻唇黛眉玲瓏鼻,長發(fā)飄飄幻彩衣,驚鴻一瞥難相忘,此生只愿長長相廝守…
怪不得那人能為了她拋棄原配妻子。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嘛…
不過,他稱得上什么英雄?
赫連邕冷笑一聲,忽地扒開她的衣襟,圓潤的肩頭暴露在空氣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光澤。
“趙璨當(dāng)年是不是就這么被你勾引?”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可娟娣知道那不是真的問她,只是羞辱。
她帶著怒氣:“你到底是誰?”
“你忘了嗎?你親手放的火,你忘了嗎?可惜,你沒燒死我,所以我回來看看你?!?p> 放的火…
她這一輩子只放過一次火…
“你是趙輝?”
“恭喜,你終于想起來了,不過我現(xiàn)在叫赫連邕。”
趙這個姓氏,真是再也不想和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了…
“你沒死?他找了你十五年…”
“是嗎?但他沒找到我,這說明什么?他無能,你知道嗎?他無能…”
赫連邕反而笑出了聲。
就是因為無能才會害死妻兒,他守不住自己的妻子,就連女兒也能弄丟,他還配做人夫人父嗎?
“他是你父親…”
娟娣有些怒色。
“可他還活著,這樣的人,現(xiàn)在還活著…”他露出疑惑十足的表情,“你說奇怪不,你心心念念,每日祈禱一遍的丈夫,就在城外皇陵…”
“你說什么?!”娟娣顯然不知道。
當(dāng)年先帝駕崩的時候,她可是親眼瞧著的。
他那么威嚴(yán)的人,每日咳嗽出血來,虛弱地不像樣子,進(jìn)貢昂貴的草藥就像不要錢一樣在御膳房熬著,每天的藥草味散都散不開,每天還是娟娣親手一口一口喂他,他像是一個沒有動手能力的嬰兒一樣,接受著母親的喂養(yǎng)。
而不同的是嬰兒還有璀璨的人生,而他只剩下了須臾光陰。
現(xiàn)在眼前這個人竟然告訴他沒有死,而且就在皇陵里。
娟娣無法相信,他那么驕傲的人怎么會假裝成這樣呢?
“你不知道,因為他故意瞞著你,瞞著幼弟,瞞著天下人,他不想別人打擾他和母親的生活,但是他有什么資格?”
“顏奕?顏奕她…”
對上他血紅色的眼睛,娟娣有些說不出口了。
當(dāng)年孩童在大牢里的哭聲令人肝腸寸斷,猶在耳畔。
娟娣還記得第一次入府的時候,他才四歲,穿著雨過天晴色的小衣衫,拿著蜜山丸站在顏奕身后,眼神純凈地像一汪水,還天真地問他們有沒有人要吃蜜山丸。
誰能想到當(dāng)年那么一個純真的孩子,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惡魔…
“你!不!配!提!她!”
赫連邕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道,然后猛地俯身下來,咬在她的肩頭。
劇烈的疼痛讓娟娣清醒過來,雖然已經(jīng)年近四十,見過了這么多的大風(fēng)大浪,臉上還是會因為他猛獸般的行為而發(fā)熱,然而更多的還是鋪天蓋地的憤怒。
“輝兒,我可是你繼母!”
鮮紅的熱血從他森白的牙齒下流淌出來,染紅了唇瓣,在冰冷的月光下,那是一種嗜血的美麗…
“那繼母的記性可真不好,邕兒剛才都跟你說過了,是邕兒,不是輝兒。更何況,您瞧我在乎這些嗎?”
娟娣看著他面上的疤痕越發(fā)猙獰,心里有些發(fā)怵。
“不過您可是放心吧?!?p> 赫連邕抬手拍了拍她的臉,用打狗一樣的方法,毫不憐惜。
“我還要送您去皇陵中和他相見呢,怎么能這么快就死掉了?”
他說著,跪坐在她身上,娟娣愈發(fā)避無可避。
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道。
“他寧愿守著我母親的尸身也不愿意見您,您還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呢?”
“可惜呀,他得到了皇位,卻還想要我母親和我們兄妹,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p> “還有您,您得到了正妃之位,卻還是想要得到父親的寵愛,怎么可能呢,都已經(jīng)失去了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想要做什么樣子?”
“哦,對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的樣子,像頑劣的孩子一樣對她笑道。
“您知道您的兩個孩子當(dāng)年去了哪兒嘛?那人騙您說他們已經(jīng)死了,可您知道嗎?”
“那對雙生子這十幾年來可一直在您身邊,然而現(xiàn)在只剩一個了,我敬愛的繼母啊,您要被他瞞到什么時候啊?!?p> 娟娣腦子里亂糟糟,飛快地搜索了一下符合這個要求的一對雙生子,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江弋…”
“江弋…”
他們二人同時說出口,赫連邕似乎有些吃驚,坐直了身子拍著手說:
“您不知道吧?”
當(dāng)年趙輝和趙玉兩個人離開的時候,娟娣是懷著身孕的,在一個空空蕩蕩的親王府里,娟娣被那人捧在掌心里,自欺欺人地享受著他的寵愛。
十月懷胎,終于生下一對雙生子,那是一對健康的男嬰,小臉紅撲撲的,像燦爛的晚霞一樣。
可那人終究是坐不住了。
本來按照皇家規(guī)定,雙生子是要殺一個留一個的,可他直接把兩個都拋棄了,既不上玉牒也不告訴娟娣他們的存在,對外就是說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先天夭折。
原因自然很簡單,他那么深愛著顏奕,怎么會因為別人的孩子威脅幼弟的地位…
至于后來冷落幼弟,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現(xiàn)在想來,大概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吧。
如果當(dāng)初沒有動了殺糟糠之妻的心思,現(xiàn)在大概活得很快樂吧。
一家五口,父皇每次從朝堂上回來,都能吃到母親為他精心烹飪的飯菜。
他也是長身而立的驕傲少年,能揮著劍,在梨花紛飛的天氣里讓弟弟妹妹看看熱鬧。
弟弟妹妹們只用拍手叫好,然后聞著菜香,去打打鬧鬧就好,他會無奈地收拾起他們的玩物,收起寒劍,走向正廳。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算身處這天下的至尊之位,父皇也會為他心愛的女人夾菜,也會抬手擦去兒女們嘴角的污漬,也會假裝嚴(yán)厲地考校他們的功課,也會認(rèn)認(rèn)真真地跟他們講一些有趣的事情。
可惜,這只是他偶爾的一個夢,一個縹緲的,美好的就不像夢的夢。
醒來,唯有漫長的黑夜和寂靜的宮殿。
還有心口陣陣發(fā)痛的蠱。
在時刻提醒著他是個半死不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