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際黑云滾滾,風(fēng)雨大作,一陣急促的鑼鼓聲由遠及近,隱隱約約能聽見有人喊:“大船回來了,大船回來了……”
——
祠堂門口。
“村長,不是說船回來了?咋沒見著他們?nèi)耍俊眿D女剛來,不知道情況。她支著脖子使勁的往里伸,可惜除了一堵高大的影壁之外什么都看不見。
嚴興隆一言不發(fā),只手上的龍頭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跺。
婦女嚇的直哆嗦,不敢再當(dāng)出頭鳥。
直到這時,她注意到情況很不對,他們的臉色很差,一個二個的都跟死了親娘一樣,讓她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陸陸續(xù)續(xù),祠堂門口站滿了人,各人聽了消息都挺著急,卻沒敢跟婦女一樣沒清楚情況就瞎嚷嚷。
嚴興隆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清了嗓門開口道:“當(dāng)家的都跟我進來?!?p> 來的人挺多,能進祠堂的也就幾十號。
人進去了,祠堂的大門還被人攆上。
氣氛更加凝重,這是只有處家法時才會有的動作。
祠堂里。
嚴興隆板著臉,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沒過多大會兒就有人從后頭抬了個單架出來,他顫聲道:“其他人都沒了?!?p> 沒了即死了。
這趟出海青壯勞力共計二十余,只活下來一個?
“這,是鐵生?”
單架上的人臉上血肉模糊,嚴興業(yè)憑著感覺猜測這是他家老三,可問題是漁戶人家身形大都差不離,說像也像,說不像也不像。
要說胎記倒是有,只是現(xiàn)在不方便翻看。
嚴興隆道:“你們都應(yīng)該明白,這事兒不能怨鐵生,船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還得等鐵生醒過來才知道,在這之前……”
他放緩了語氣:“不要鬧事?!?p> 果真是嚴鐵生!
嚴興業(yè)松了口氣,耷拉著眼皮努力減少存在感。
“村長,那船呢?”許久,總算有人打破平靜。
“在碼頭,天晴了再上去收拾?!?p> *
祠堂里邊安靜的壓抑,祠堂外邊卻因為少了村長都在議論紛紛。
他們清水灣一共兩條大船,至多半月出一趟,基本不跑太遠,然而這趟出去了將將一個月!沒人敢往壞的方面想,就怕想的變成真的,可是現(xiàn)在容不得他們太樂觀。
要真沒事,船都回來了為啥還不見人?
“他們出來了!”
進去之前,都好歹還報著點期望,臉色不至于太慘,出來之后……
全應(yīng)了婦女那句心里話,全都跟死了親娘一樣。
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不好說,要全都死了,船是怎么回來的?總歸得活上幾個吧?
有這么個念頭,各自都盼著是自家的有好消息。
嚴興業(yè)趁著他們還不知道消息的時候抓緊時間突出重圍,領(lǐng)著倆兒子回了家,當(dāng)其他人得到只活了一個嚴鐵生的時候早就看不見他的影子了,連個埋怨出氣的人都沒有。
路上,嚴金生就問他爹:“爹,到底是個啥情況???”
嚴興業(yè)心頭壓著石頭,一句話都不想說。
“回去說!”
他除了知道嚴鐵生還活著這件事,別的都還一頭霧水,說不出個所以然,要說村長也是,為啥就不等著鐵生醒了再說其他?
趙桂英在家等了半天,等來一個自家男人還活著的消息,以及其他人全沒了的消息。
于她而言,這當(dāng)然是好消息,畢竟是頂梁柱,但對整個嚴家來說,這真的不能算個太好的消息,哪怕再多活一個人也好。
嚴家人的腦子都還算過的去,想的跟她差不多。
“爹,老三傷的怎么樣?”嚴金生覺得老三要是救不回來也挺好,反而搖身一變成了拼死把其他人帶回來的大功臣!
嚴興業(yè)回憶了三兒子的傷,看起來是真挺嚴重的,叫著也沒有反應(yīng),能不能醒過來不大好說。
不想還好,一想就想起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堪稱鬧心。
就這心鬧的他連覺都睡不好,大清早的起來眼底下還帶著青,想到過會兒還得去村長家里一趟,他連早飯都沒吃好。
嚴興業(yè)覺著不能自己一個人遭罪,于是喊著趙桂英跟他一道去。
經(jīng)歷了昨晚那一遭,整個清水灣都傳透了,大船回來只活著一個嚴鐵生,嚴興業(yè)走哪兒都覺得別人看他的眼神不對,專挑著小道走,多繞了一圈才到村長家。
嚴興隆正坐在房檐底下等他,見他來了,招呼他坐下。
“坎老七說了,你家鐵生養(yǎng)養(yǎng)就能好,叫我跟你說說,讓你別擔(dān)心,就是臉傷得太重,怕是得留疤?!焙筮叞刖渌菦_著趙桂英說的。
趙桂英沒見著人,不知道疤到底有多大,點頭應(yīng)了。
“那他啥時候能醒?”
嚴興隆擺頭:“說是沒大礙,具體什么時候醒倒是沒說。”他看看四周,沒人,又說:“我是知道這回怨不著鐵生,可總得有個交待,你說是不?”
怕啥來啥,他們回不來純粹是運氣不夠好,關(guān)他兒子啥事!
“有說法了?”
“這倒沒有,先跟你說定了我再跟他們談?!?p> 嚴興業(yè)苦著臉想說法。
要說參考例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清水灣沒出過這么大的岔子,遇上大風(fēng)浪至多損失兩三人,其他人各自補償一二就差不多妥了。
所以,只要換個角度想根本不用費心思,只是賠的傾家蕩產(chǎn)都不夠而已。
這個說法嚴興業(yè)是肯定不認的,他總不能為了一個兒子毀了其他幾個兒子,沒這個道理,更何況嚴鐵生在家本來就是不招他喜歡的一個。
趙桂英撇嘴:“二叔,要不是我家鐵生他們?nèi)嫉贸晒禄暌肮?,論這個,不算功勞也該算苦勞吧?”
換作往常嚴興業(yè)早斥責(zé)她了,大老爺們說話哪有她插嘴的地兒,今個兒特殊,有些他不好開口說的話,讓兒媳婦說正好合適。
“鐵生媳婦說的在理?!?p> 見他們都沒攔,趙桂英有點得意,接著道:“我家鐵生這趟運氣好,拼著命回來了,就算是把他劈成八瓣又有什么用?照我說,給了說法是人情,不給說法是道理!”
理兒當(dāng)然是這個理兒,可他們清水灣講的就是團結(jié)兩個字,啥態(tài)度不拿明顯是很影響團結(jié)的事!
妃卜詩
蠢作者不是海邊的人,所以一切設(shè)定以劇情為主,可以當(dāng)架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