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只欠東風
清晨天光明朗，晨曦柔媚。
房子隔音不好，洗手間的水聲“嘩啦啦”地響。
左伊迷迷糊糊地被吵醒。
她想起自己還得上學，猛地跳下床。
隨性將散亂的頭發(fā)扎起來，慵懶而舒適。
但等她準備開門時，卻發(fā)現(xiàn)房門上鎖了。
她森意綿延，舔了舔唇，屈膝靠在門邊。
呵，又是幽禁嗎？
剛開始踏入娛樂圈時，陸敏經(jīng)常用這一招逼她乖乖就范，樂此不疲。
她印象中最長的禁閉時間將近三天，滴水未進，最后極度脫水送進醫(yī)院。
等身體恢復過來后，等來的則是變本加厲的壓榨。
她佯裝焦急：“有人在外面嗎？我房門怎么打不開?！?p> 陸敏冷漠的聲音傳來：“你的房間我已經(jīng)鎖了。我給你點時間考慮?！?p> 她跳下床，踮起腳尖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閑情逸致，語氣卻萬分焦急：“給我開門，我還要上學呢?。 ?p> “算了吧，都快輟學的人了。你就老實待家里，不吃不喝一天不礙事，權當減肥，到時候比較上鏡?！标懨艏馑峥瘫〉穆曇粢蛔植宦涞貍鬟M來。
左伊發(fā)出輕蔑的嗤笑聲，眼神盡是即將肆虐城市的暴風雨。
她動作迅速，抄起書包往門口砸去。
“砰——”塞滿教科書和輔導教材的書包，在門上撞出沉悶的聲響。
左伊知道，此刻的陸敏沒有走開，而是在門口翹首以盼，等著看她的反應。
從小到大，無論她反抗還是妥協(xié)，陸敏都能像斯巴達勇士一樣好戰(zhàn)。
永遠斗志昂揚。
毫無理由地斗下去，斗到她精疲力盡為止。
陸敏冷哼一聲，眸子森冷。
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她反問：“我想干嘛你會不清楚嗎？周六給我去頒獎典禮，到時候鐘毓會對外宣布將你簽進去，準備好進圈。”
“你瘋了嗎？我還在讀書！”
“讀書？按你那成績能讀到什么層次？想在學校勾搭富二代吧？你放心，娛樂圈資源多得很?！?p> “惡心，這世間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媽？我已經(jīng)成年了！要做什么事用不著你管！”
陸敏火氣上頭，打開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今天起你不用去上學了?！?p> “憑什么？”怯弱又有一絲不甘。
“憑我是你娘！你是我生下來的，就得按我安排的做……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辦理退學，然后直接去簽約?！?p> 說完，陸敏大摔房門揚長而去。
左伊攥緊了手機，精神高度警惕，防止她半路折返，殺她個片甲不留。
等確認陸敏不會回來后，她這才虛弱地癱軟在床邊。
雙手微微顫抖，按下停止錄音的按鈕，快速將這段對話保存起來。
連同昨天晚上的驗傷報告，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p> 手機欠費停機，家里的wifi斷網(wǎng)。
左伊坐在飄窗的軟墊發(fā)呆。
窗外低矮的瓦房頂跳躍著一排小麻雀，像五線譜的音樂符號。
銜枝作歡好不熱鬧。
偶爾，巷子的頑劣孩童經(jīng)過，調(diào)皮地撿起小石子丟上瓦磚。
“砰”的一聲，麻雀群作鳥獸散開。
坍圮的危房，斑駁的水泥墻，以及路面沙塵飛揚的空氣。
自父親去世的這些年，左伊就是在這樣子的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
就像是逼仄縫隙里的藤蔓。
哪里有陽光就往哪里纏繞攀爬。
十足的野蠻生長。
她突然想起，當初自己嫁進豪門時，各個網(wǎng)站和客戶端充斥毀譽不一的聲音。
討伐的奚落的看好戲的落井下石的，都有。
那時候的她耐不住好奇，注冊馬甲登陸上去看。
只一眼，就被一條淹沒口水聲中的評論，直擊內(nèi)心：
她是掉進貧民窟的黑天鵝，窮盡一生都掙逃不了身上的泥濘。
是的，前世的她逃不了，也洗不掉。
但今生呢？
那就不一定。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陸敏第二天開門闖入，依舊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她壓根就沒把左伊放在眼里，頂多當她是在做無謂的反抗。
在桌前清空她的書包，陸敏塞進一疊資料：“我跟鐘毓娛樂那邊的人說了，今天就過去簽約，周六宣布出道。你現(xiàn)在先跟我去學校退學，然后我們直接過去鐘毓那邊。聽到了嗎？”
左伊一手撐起半個身子，眼里天旋地轉。
這個身子，還經(jīng)不起磨練柔弱得很。
她舔了舔唇，眼神空明。
陸敏見她虛弱的樣子，也知道自討沒趣，不禁噤聲。
左伊倒是順從得很，起來后自顧自地盤起頭發(fā)。
沒有眼神交流，也沒有答話。
陸敏見她半天不搭理人，又火氣上頭：“我說你是聾了嗎？看你那樣，要能上天指不定多心高氣傲一頓踩呢！”
接著又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說正事：“媽也是為你好。你到學校跟班主任說明情況，我直接到校長室那邊辦理退學，懂了嗎？”
末了，她不禁地提高聲音的調(diào)值。
左伊從她手中接回書包，清冷地應了一聲“嗯”，便徑直走出房外。
還想要再操控她嗎？
想得太美了。
路上母女倆雖同坐一輛車，卻生疏得如同陌生人。
陸敏趁著紅綠燈空檔，時不時地，通過后視鏡觀察左伊。
左伊正閉目養(yǎng)神，頭稍稍微倚向一邊，在靜謐的空間襯托出一絲柔軟。
膚如凝脂，鼻翼隨著呼吸一開一合地撲動。
唇色因一整天未進食略顯蒼白。
她的衣袖擼到肘尖，露出一段白玉般的小臂。
雙手交叉抱胸作出防衛(wèi)的姿態(tài)，猶如倔強的困獸。
陸敏頓時覺得心煩意亂，扭回頭不去看她，下意識將車子加速。
她心里想著盡快把眼下的事情辦好，以免夜長夢多。
?。?p> 左伊出現(xiàn)在高三年級的樓層時，走道的同學有點驚訝。
一排好奇窺探的目光時不時地朝她看去。
女生更是明目張膽地低頭交耳：
“她就是市高中生的?；?？顏值身材也不過如此，能當飯吃哦?。俊?p> “小聲點，別讓她聽見……”
“聽說鐘毓娛樂要簽她，說不定以后就是明星了。”
不知道是哪里的消息走漏風聲，從昨天開始，校內(nèi)就陸陸續(xù)續(xù)傳出，左伊會在周六的閃耀之星頒獎典禮上，宣布輟學出道。
本人的出現(xiàn)，滿足人們的八卦欲。
畢竟是一中?；?，關注度很高。
她個子高挑，脊背筆直。
馬尾高高束起，露出白皙的天鵝頸。
好在左伊早就習慣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慣性忽略探究的眼神目光，徑直走進年級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