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么，愛呢
“什么！你真跟他這么說的？”
“是啊，我說我要做一個身體遠端附生組織去除術?！?p> “然后他就跑了？”
“嗯，賊快，單都沒買。”
說這話時，陳淼正蜷在上鋪，百無聊賴地一根一根掰自己的腳趾頭。下面鮑娜娜的聲音明顯提高。順著那個尖銳的聲音，陳淼看見了娜娜的眼睛，瞪得溜圓，驚嘆號向她撲來。
“那我有什么辦法？我又沒騙他。我本來就是要去剪頭發(fā)嘛?！?p> “這已經是被你嚇跑的第二十八個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痛，痛也沒辦法啊，我的畢生理想，就是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他就那么隨便一帥，我就那么隨便一賴，然后歲月流逝，我們手拉著手，磨磨蹭蹭地變老?！?p> “你這個色女?！蹦饶冗赀晷Φ?。
陳淼繼續(xù)掰著腳趾頭，惡狠狠道：“我怎么這么倒霉?。孔詮倪x了這個專業(y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五十天在野外，不是撿屎就是撿垃圾，見到的都是猩猩猴子老虎斑鳩，好不容易回來了，有九十幾天在實驗室，其余能見到的打交道的異性，不是長得喪權辱國的，就是閉關自守，還有韜光養(yǎng)晦為國爭光精忠報國的?！?p> 自從回來以后，兩個月里范老師非常負責任地兌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要包分配，前后給陳淼介紹了各大院系的單身優(yōu)（憂）質青年。
開場白就是“你的研究做的咋樣了？”和“你的論文寫完了嗎？”的生物博士；問她“對后現(xiàn)代主義文學如何評價？”“對拜倫詩中的意境是如何體會的？”并深情并茂朗誦自己寫的詩的中文系才子；還有一個化工系的男生告訴她要科學看待古代的傳統(tǒng)煉丹術，甚至還要教她如何煉丹修仙……陳淼心想，道長你還是自己成仙去吧，我一介凡胎俗骨，只想開開心心活到七八十歲然后躺在床上平平靜靜告別人間，下面跪一堆孝子賢孫給我哭喪送終。
“是不是你太沒有女人味了?。俊?p> “得了吧，我好歹也算是身經百戰(zhàn)，閱男無數(shù)了，怎么也不能賴我了?！?p> “切，閱男無數(shù)？！”娜娜竊笑，“真不要臉！我看你是閱猩猩無數(shù)吧？”
“你還真別說，見了這么多奇葩以后，再看猩猩反而覺得它們眉清目秀，舉止可愛?！?p> “三水你別嚇我，到時候上演一出本土版人獸戀，人家《金剛》是美女與野獸，你是女博士與野獸，聽起來怎么一點想看的欲望也沒有呢？”
“笨娜娜你找死——”
兩人都笑。笑完了，兩個人突然都沒話了，陳淼手從腳趾頭上移開了，靠在床邊的枕頭上躺下，想著人生的無聊。
“哎，娜娜，你說，那是什么感覺？”
“什么什么感覺？”
“戀愛?！?p> “You poor thing.”
“真的，我挺好奇的，這是做多少次實驗也沒辦法找到答案的問題?！?p> “就是……有點……觸電的感覺?！?p> “然后呢？”
“然后，好像有電波在你身體里擴散?！?p> “然后呢？”
“然后你會莫名的心跳加快，也有可能莫名的騷動不安，內心生出一種渴望，一種酸酸甜甜的感覺……”
“然后呢？”
“沒了?！?p> “那你會愛一個人多久？”
“不知道?！?p> 陳淼不說話了，她望著天花板，活到二十一歲卻不知道愛是什么感覺，她腦海里想象出一朵煙花，在黑暗中升起，速度非常快，升到黑暗盡頭。然后，砰。綻放。光彩炫目。
砰！
陳淼嚇了一跳，床底突然發(fā)出的響動打破了她的遐想。
“哎呀，你是不是今天忘了給二氧化碳喂食了？”
“我以為你喂了?！?p> ……
兩人慌忙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紙箱來，里面是個稍大的貓籠，已經長大了不少的小長臂猿抓著鐵絲搖晃，發(fā)出抗議的聲音。
沒錯，陳淼真的把那只嬰猿給帶回來了，還養(yǎng)在了宿舍里。
“你以為你在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這可是全國只剩下150只的天行長臂猿！”鮑娜娜在第一時間得知她想把嬰猿養(yǎng)在宿舍時發(fā)出繞梁三日的嚎叫。
“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它還那么小，總不能把它丟在山里不管吧？”
“那你也可以向范老師匯報，會有專門的人來照料它的。”
“范老師出國參加國際研討會還沒回來呢，而且最適合長臂猿飼養(yǎng)的生物保護基地離這兒也要幾個小時飛機，它太小了不適合長途飛行，還是等它再長大一點再送去比較好?！?p> 這樣，娜娜似乎也被她說服了，而且這只小長臂猿實在太可愛了，一點也不怕人，好像能聽懂她們說話似的，簡直就像一個小嬰兒。兩個女人母性大發(fā)，她們住的是雙人宿舍，宿管只有在極少數(shù)的情況下會例行公事地看一眼，偷偷養(yǎng)個小動物什么的也能瞞天過海。因為畢業(yè)論文一直查文獻，她們甚至興致勃勃地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二氧化碳，呵呵，女人。
那天陳淼回來以后，馬上就向范老師報告了有人偷盜長臂猿的事情，可是從監(jiān)控錄像來看，那些人全都蒙著臉，衣服也看不出一絲線索痕跡，很明顯這是一個有組織有技術的團隊，而且一定不止是偷盜這么簡單。陳淼又想起那個陌生的男人，遇見他以后就發(fā)生了這些事，如果這件事不是他做的，那起碼也和他脫不了干系。但是她暫時還沒有跟別人透露這件事，連鮑娜娜也不知道。
二氧化碳是東白眉長臂猿和天行長臂猿所生的男寶寶，在眼眶中間有一些明顯白毛，看著就像是白眉道長，慫萌慫萌的。陳淼轉過去給它換干凈的飲用水，娜娜剝了根香蕉給它，它大剌剌地接過去，有些生氣她們居然錯過了它的飯點。
娜娜打開某音，想找點寵物短視頻給二氧化碳看看逗它開心，沒想到一打開app，看到的第一個視頻就讓她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眼睛里的驚嘆號快要飛出來。
臥槽，三水你火了！
視頻在地鐵上，一個猥瑣的黑衣男假裝蹲下去撿東西，實際上在偷拍前面穿短裙的女生，女生渾然不覺，周圍的人明明看到也不發(fā)一言，裝作若無其事的低頭看手機。這時從旁邊突然飛出來一腳，把猥瑣男直接踢翻在地，“拍夠了嗎？”然后就看見身穿迷彩褲戴著鴨舌帽的陳淼，拿著手機氣勢洶洶地對著他一頓狂拍。
那時候陳淼還剛從野外回來沒多久，面色黑紅，樣子兇狠，看擁擠的城市不順眼，看鬧哄哄的人更不順眼，對方被她嚇得夠嗆，知道碰上個狠人，從地上爬起來就跑。
視頻的點贊已經達到300多萬，眼見的速度還在蹭蹭往上遞增，評論下面全是感慨世風日下，人情冷漠，幸好還有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小哥哥，還有人起哄說要那個女生直接和這個小哥哥在一起吧，這樣他們又相信愛情了。
被頂?shù)阶罡叩囊粭l評論是：“十分鐘內我要這個女孩的全部資料！”
??？？？娜娜有點懵，這個每天和自己同吃同住同睡的人到底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