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雍騎在馬上望著金兵退去的方向,忍不住低嘆一聲。身側(cè)的田砥聽見后,笑著說道:“也不知這些金賊,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每隔一日便來攻城,也不戀戰(zhàn),打個個把時辰便悉數(shù)退走,這都是第三次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p> “的確?!毙l(wèi)雍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不過越是如此行徑,越是證明此事有蹊蹺?!?p> 秦媛跟在大軍之后慢慢向著城門行去,默默回首望了眼北方。此次金兵的行徑太過古怪,不似打仗,倒像是在挑釁。
思及此,秦媛猛的醒悟過來,沒錯,的確是挑釁。此次守城的若是一位血氣方剛的將領(lǐng),金賊如此行徑,一兩次尚可容忍,若是如此這般,怕是早就帶兵追上前去了。
可惜這些金賊遇到的是定國公衛(wèi)康,秦媛低低笑了笑。定國公府自圣上登基后便開始低調(diào)行事,不過問政事?,F(xiàn)任定國公更是自年輕時便賦閑在府,一呆就是二十幾多年,行事更是小心謹慎。
那金賊妄想以此舉來激怒定國公,真真是打錯了算盤。
此時因為戰(zhàn)事已歇,城門大開,有士兵出城來清理戰(zhàn)場。出城迎戰(zhàn)的大軍正沿著官道向著城門行進,就見城門處煙塵四起,似有軍馬自城內(nèi)而出。
衛(wèi)雍一愣,忙抬手示意大軍停下。大軍堪堪停下,便見大批騎兵從身側(cè)疾馳而過。
秦媛一愣,騎兵人數(shù)不少,放眼去恐怕要有萬余。這許多人,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那騎兵呼啦啦的越過回城的兵士,便直直的向著金賊退走的方向追去了。
衛(wèi)雍低呼一聲“不好”,打馬便想追去。身側(cè)的田砥卻先一步拉住了衛(wèi)雍的韁繩,搖頭道:“你如此追去又能作甚,那孟常德自恃在這遼東戰(zhàn)場上贏過兩場,連大將軍都奈何不得他,你又能拿他如何。”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萬余大軍隨他涉險?!毙l(wèi)雍作勢要掙開田砥,田砥卻是緊握住他的韁繩不放,低喝道:“你只身追上他,又有何用,若是帶軍去追,又與他的行徑有何區(qū)別。倒不如先行回城,待問過大將軍,再做打算?!?p> 衛(wèi)雍這才松了韁繩,向田砥抱拳道:“參將說的是,是止戈冒失行事了。”
田砥揚了揚手,再次回首看了眼大軍行去的方向,嘆氣道:“這孟常德著實不是什么聰明人,大將軍把話都說的那般清楚了,他還這般魯莽行事,只可惜了這萬余將士?!?p> 衛(wèi)雍卻不再多言,加快速度向著城內(nèi)行去。
待大軍回城,便有衛(wèi)康的親兵騎馬來迎:“田將軍,衛(wèi)將軍,大將軍著二位回城后即刻去見?!?p> 衛(wèi)雍二人對視一眼,知是為的孟常德私自出兵之事,便立刻吆喝一聲,往衛(wèi)司疾行而去。
秦媛見二人行遠,回過頭問身邊的何沖道:“老何,你可知剛才疾行而過那批騎兵是誰所領(lǐng)?”
老何聽見秦媛問話,小心地望了望左右兩側(cè),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待你我回了營帳,我再細細講與你聽?!?p> 秦媛點頭,便按下不提。
待得大軍全部整頓完畢,幾人便回了親衛(wèi)營帳。
甫一坐定,江桐便湊到何沖身側(cè),低聲問道:“老何,剛才沖出去那些騎兵究竟是誰的兵?”
何沖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那是此次東征的遼東副總兵,孟常德孟老將軍的兵?!?p> “孟常德?”秦媛有些吃驚,她自然是知道這個人的。此人曾經(jīng)同自己的祖父一起擊退過金兵,那次戰(zhàn)役之后,祖父戰(zhàn)亡,而這個孟常德便被賜了福建都閫。
即使是距離遙遠,這位孟老將軍還是會在每年年節(jié)派仆從送了節(jié)禮來。父親雖然并不多提此人,但是每隔三年,這位老將軍回京述職,必來拜會,是以秦媛對此人印象十分深刻。
“這位老將軍不是已經(jīng)致仕了么,怎的會隨軍到了遼東?”秦媛有些疑惑的問道。
“小秦你竟然識得這位孟老將軍?”何沖覺得有些奇怪。
“嗯,聽家父提起過?!鼻劓逻@才驚覺自己問的有些莽撞,隨意說了個理由,又追問道:“那他又為何領(lǐng)兵追擊?這恐怕不是大將軍的意思吧?!?p> “自然不是?!焙螞_也沒再多問,繼續(xù)說道:“幾日前,金人第一次攻城的時候,大將軍便與這孟老將軍發(fā)生了分歧。大將軍認為,金人這次攻城僅是個幌子,貿(mào)然追擊必中埋伏?!?p> “大將軍所說有理啊?!苯┙涌诘溃骸斑@幾次那些金兵不過是略一試探便急急退走,一看就有古怪?!?p> “話雖如此,”何沖再次嘆氣,道:“可是大將軍派出去斥候回來后,皆說金兵退走后并無異樣,這便讓主張追擊的孟老將軍得了機會,借題發(fā)揮了?!?p> “他說大將軍此來遼東,就是為了徹底把控遼東軍,所以才會將原先伯爺?shù)膶賹Q了干凈,還將那趙成尋了理由羈押了起來?!?p> “趙成?”秦媛一愣,這才想起此人,問道:“那趙成可是被大將軍抓了?”
“自是抓了?!焙螞_點頭,“還是我陪著咱們將軍親自審的?!?p> “那,那趙成可說了什么?”秦媛有些遲疑的問道。
“自是說了一些,”何沖也不疑有他,繼續(xù)說道,“不過還未等得到證實,金人便又攻了來,將軍也就不得不先將此事放下?!?p> “將軍本想等到證據(jù)確鑿了再將此事上報朝廷,誰知那孟常德卻借此發(fā)難大將軍。將軍不得已,才將事情說了個明白。本以為那孟老將軍會就此打住,誰知道,今日他竟然私自帶兵出城了?!?p> 秦媛靜默的站立在一旁,不再發(fā)問。止戈既然已經(jīng)將趙成扣押,那么他一定會問出更多事情,那趙成到底是不是通敵之人,他背后究竟還有何人,想必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江桐望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秦媛,開口問道:“那趙成到底招了些什么,是他謀害了忠勇伯嗎?”
“此事牽連甚廣,我不能跟你們多說,”何沖搖了搖頭,“你們只需想想,那趙成不過一介參將,又與伯爺無冤無仇,怎會有此能耐謀害伯爺。”
“也就是說,趙成亦是受人指使?”江桐追問道。
何沖卻是擺手不肯再多說,留下一句,“你們好好休息”便離開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