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王
這聲音自然是汪瑄的,而他有些駝背,但他身邊那人高大魁梧,氣宇軒昂,身穿青色三爪龍袍。
大越王朝,九五至尊穿五爪金龍袍,親王穿四爪紅龍袍,三爪龍袍,是異姓王的。眼前這個,就只能是當(dāng)今大越王朝唯一的異姓王,云淮初上輩子的夫婿——西南王,陳欽南!
“參見西南王!”顧明看清楚后當(dāng)即單膝跪下。
云淮初行了個女子禮,而那大小仵作也紛紛單膝跪下行大禮。
西南王,雖是世襲的王位,平日里亦游離在政治中心之外,可他卻是真正是擁兵十萬的將領(lǐng)!更因為天生力大無窮,武藝高超,幾乎戰(zhàn)無不勝,而被稱為……蠻王!
“你很喜歡他?”玖蘊感覺到了云淮初的微微顫栗,好奇問道。
“我對璽哥兒到不是喜歡?!?p> “璽哥兒?”
“他的表字是璽?!?p> “哦?可前世你們不是結(jié)婚五六年了?”
“璽哥兒比我哥哥大兩歲,我也是把他當(dāng)哥哥看的,”云淮初道,“而且那時候他也常年征戰(zhàn),聚少離多,并不像什么男女之情。”
“不必多禮。”這一世的西南王此時也不過是二十二歲,生得雖頗有些成熟,卻也不過是剛過立冠之年罷了,面上已經(jīng)褪去了少年的質(zhì)感,生得棱角分明,但目光還是清澈,想來是在軍隊了混久了,也沒什么架子,“我不過是在京中沒什么事兒干,便來湊湊熱鬧罷了,你們繼續(xù)。”
“對了,”那梅故麒突然道,“我……我似乎在這些尸體身上,聞到了一股味道,我說不上來,但絕對不是尋常尸體的味道?!?p> 其他人不大理解之時,云淮初和玖蘊卻明白了,這梅故麒便是那天賦異稟之人:“那只能說明,是同一人作案?!惫砩裰略谶@人間自然不可言明,云淮初連忙聽著玖蘊的話岔開了話頭:“能將尸體不知不覺地運往這么遠的地方,說明這人身邊應(yīng)該有個巨大的,可以裝下尸體的東西,比如說車夫的馬車。”
“我同意,”西南王雄壯的身體幾乎是擠在六扇門的椅子上的,“而且賭坊的伙計一般都是身強體壯之人,所以這人能叫他們消失得無聲無息不留痕跡,絕對不是尋常人,應(yīng)當(dāng)是強壯而且會武功的?!?p>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片刻后,汪瑄放下把玩在手里的幾顆佛珠,露出了一個陰側(cè)惻的瘆人微笑:“亂竹林,大家可想看看去?”
亂竹林位于城東,旁邊就是白水江的一道支流,云河。
此處依水而立,雖說荒涼,竹子卻生長得極其茂盛,因無人護理,野竹生長又快,便是一片亂象,而亂竹林前后加起來,卻是一片橫有一里,長將近三四里的地。
“最初只是有個漁民發(fā)現(xiàn)了那具云香園姑娘的尸體,結(jié)果兄弟們順著那邊一搜才發(fā)現(xiàn)竟有十幾具尸體?!鼻胺接心贻p玄衣衛(wèi)開路,顧明便在云淮初旁邊輕聲敘述。
“一個普通漁民,為什么會鉆進這種地方?”旁邊的蠻王聽了,好奇問道。
“他說他頭一天晚上似乎看到這林子里有什么,第二天便好奇,鉆進來看看,誰承想看見了尸體。”
“此處……有古怪。”云淮初這邊情況也很叫她頭大,她便干脆叫玖蘊掌管了身體。玖蘊一邊聽著顧明介紹,一邊放大五感。她可以清除感知到這一片大地上那極為濃郁的煞氣,最奇怪的是,她開口問道,“你們不覺得,此處安靜得過分了么?”
的確,他們十幾個人在這竹林里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卻連一個活物都不曾見到,一聲鳥叫也無,只聽見他們一行人的動靜,其余就是一片死寂,實在是有些嚇人。
“指揮使,我們到了。”眾人還來不及多琢磨,便到了地方。
眼前或許是這亂竹林中最為空曠的地方了,莫約一張床的范圍里,不僅沒有一根竹子,甚至可以說是寸草不生,直接露出了赤裸裸的土地。
“云香園那位柳兒姑娘的尸體就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睅麄兦皝淼男滦l(wèi)顯然是對這里的地形相當(dāng)熟悉,他指了指另外一條滿是斷竹的小道,“這邊通往其他的幾個藏尸地點?!?p> 此處甚是詭異,一片土黃的地周遭圍著些排布得緊緊有條,剛冒出頭的小竹筍,但他們卻一點不往那片空地長。幾人在這里勘察片刻,卻沒有半點線索,無奈之下,只好讓小玄衣衛(wèi)帶著眾人繼續(xù)往里面走。
這十幾處地方都一樣的詭異。只是跟發(fā)現(xiàn)柳兒姑娘那片空地相比,這十幾處地方的竹筍長出來的更多一些,但同樣,沒什么線索。
“看來只能先理一下案子了,大人,不如我們回六扇門……”
“小漁村,在哪里?”汪瑄止住了顧明的話頭,直接問那小玄衣衛(wèi)。
“這邊往南走,大概兩里地不到?!?p> “還等什么?”汪瑄頭也不回,走得飛快。
六扇門一行人衣服也沒換,就直奔小漁村,加上這行人個個都是練過功夫的,腳上的速度快得驚人,沒多久就到了。
“小張,你帶小初和西南王去漁民家,我們幾個便在這邊晃蕩好了?!闭f罷,顧明還把那小玄衣衛(wèi)的曦夏刀抽走了。
玖蘊看了看,內(nèi)心噗呲就笑了出來,這行人里的玄衣衛(wèi)里,就這小張一人生著張白凈的臉,看著還挺討喜,而其他幾位則是個頂個的兇悍,汪瑄不必說了,治小兒夜啼不在話下,顧明成日板著張臉,眉間的川字紋可以夾死蒼蠅,剩下幾個里面一半的滿臉橫肉宛如惡霸,兩個臉上帶著疤,總之沒幾個能看的。至于這蠻王,雖說人長得確實高壯,一張臉倒是生得正氣盎然,與汪瑄站在一起一個像武林盟主一個像邪教惡徒。而自己,還是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呢。
“好嘞?!毙埲嗔巳嗝冀牵瑩Q上了張笑臉。
荒僻的小漁村村民并不喜歡生人,但這幾人看起來人模狗樣,一個是白凈可愛的姑娘家,一個是笑瞇瞇的小少爺,另一個則是高大健壯一臉正氣,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壞人,便勉為其難地指了指李二狗子的家。
李家的門也沒關(guān),一個兩鬢花白的婆婆坐在院子里切著魚。
李家二狗子臥床兩天了。
自打前天他在亂竹林找到了那具尸體并交給官府后,他回家后便病了,嗓子啞了,身上無力,村里的人都說他是沾上了亂竹林的邪祟,不愿再管,村東頭河邊的神婆也說他是得罪了鬼魂,于是一時間李二狗家院子像是與世隔絕,就剩下他家又聾又啞的老娘還在給他做飯吃。
也好在六扇門學(xué)得甚廣,小張和老婆婆比劃比劃,老婆婆就帶著幾人走進了李二狗子的房間。
李二狗子家窮,也簡陋,沒幾步就看到一人縮在厚厚的舊棉被里瑟瑟發(fā)抖,只見他面上蒼白,眼圈青黑,嘴唇也是青紫色,像是中了毒。李老婆婆眼里也是滿滿的擔(dān)心,但她也就是一個孤家寡人,只能給自家兒子煮點魚湯,做不了別的了。
玖蘊盯著李二狗子看了許久,只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眼熟,她皺著眉頭思考出神,全然聽不見其他人在說什么,半天才突然想起了四個字。
夢魘纏身!
“你們這人間可真有趣,又是奪靈功又是夢魘纏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魔界入侵了呢。”玖蘊對著識海里的云淮初道。
“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