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日,俞家便來人了。
頤風(fēng)堂派人來請,池韞去見大夫人。
丁氏是個嬌小安靜的婦人,不過比池韞大了七八歲。
她是繼室,又無所出,大老爺死后,心知在池家毫無倚仗,只閉門度日,不管閑事。
誰知大小姐突然回家,跟二房鬧成那樣,把她折騰得夠嗆。
現(xiàn)下池韞來請示,她什么也沒交待,只道:“既如此,大小姐這就去吧,早日了結(jié)早日好。”
絮兒在心里嘆息。
連夫人都不想管,大小姐今天可別又鬧夭蛾子,不然,再自盡一次,說不準就醒不來了。
池韞答應(yīng)一聲,施禮出門。
不多時,她帶著絮兒到了會客處。
里頭已經(jīng)坐了兩個陌生的婦人,一個四十左右,形容溫和,臉上帶著淺淺的笑,一個三十不到,端莊秀麗,含笑陪著。
二夫人正和她們說著話,一臉掩不住的笑。
池妤挨著母親坐,文文靜靜的,問到了才回話。
看到池韞進來,廳內(nèi)的說話聲立時停了。
“阿韞來了?!币煌憧偷娜蛉诵χ泻?,“這是太師府俞大夫人和俞五夫人,快來見禮。”
俞大夫人就是俞二公子的母親。
池妤抬起視線向她看過來,眼里閃過惡意。
還指望見俞二公子?真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俞二公子怎么可能親自出面?現(xiàn)在驚不驚訝?
讓她失望的是,池韞神態(tài)從容,沒有任何失態(tài)之舉。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見過禮,她開口道:“一點小事,勞煩兩位夫人親至,真是罪過?!?p> 俞五夫人眼中閃過驚訝。
她先前聽說,這位久未歸家的池大小姐十分無狀,不知禮節(jié),不通人情,還以為會見到個粗俗女子,不想對方這樣禮數(shù)周全,儀態(tài)上佳,看起來絲毫不比那些大家閨秀遜色。
俞大夫人倒是不動聲色,只含笑回應(yīng):“池大小姐客氣了,應(yīng)該的?!?p> 隨后與她寒暄。
池妤見她們一派和樂,略感不安,扭了扭身子。
難道這死丫頭打的這個主意?裝樣子讓俞家夫人改觀?
二夫人及時按住了,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俞家怎么可能因為她這般作態(tài),就改變主意?乍見外人,誰不會裝個樣子,她在家里種種作為,早就宣揚出去了,俞大夫人豈會冒這個險?
池韞與俞家夫人之間,實在沒有共同語言,說了幾句客套話,雙方便收住了。
俞大夫人低頭飲茶。
池韞沒讓她久等,率先開啟話題:“今日請夫人前來,是有件東西要物歸原主?!?p> 說著,她看了眼絮兒。
絮兒應(yīng)了聲是,從袖中取出一柄匕首,奉了上來。
眾人大驚失色。
二夫人急忙往池妤面前一擋,喊道:“你別亂來!”
就連俞大夫人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這位池大小姐是凌云真人的徒弟,想必會一兩手功夫,該不會是惱羞成怒,想來個魚死網(wǎng)破吧?
這可真是……
一瞬間,屋內(nèi)眾人各轉(zhuǎn)心思。有丫鬟被嚇到,驚呼著躲到一邊的,也有想掙個護主之功,勇猛沖上來擋在前頭的。
眾人如臨大敵之際,池韞奇怪地看了她們一眼,握住短柄,輕輕一轉(zhuǎn),刃身與柄端分離,從里頭倒了一件東西出來。
池韞裝回匕首,仍舊遞給絮兒,自己攤開手心:“這是當(dāng)日先祖與俞太師交換之信物,阿韞多年不曾離身,今日便叫它回歸原主。”
原來不是要傷人。
眾人拍了拍胸口,再看彼此的樣子,不免有些尷尬,悄悄退回原處。
俞大夫人的面色,在一瞬間的僵硬后,迅速恢復(fù),笑道:“池大小姐有心了?!?p> 說著,示意身邊侍婢。
那侍婢取回玉佩,遞上來一個獸鈕印章。
俞大夫人道:“此物便是池老太爺當(dāng)年所贈,鄙家一直珍藏。池大小姐且檢視一番,可有差錯?!?p> 池韞端視片刻,含笑點頭:“絲毫無損,有勞夫人了?!?p> 俞大夫人點點頭。沒想到事情這么順利,拿回信物,這事終于可以了了。
“那么……”她剛想開口說句客氣話,不料被打斷了。
“慢來!”
俞大夫人抬了抬眉。怎么,東西都還了,還要搞事?不嫌太遲了?
那邊二夫人剛剛放下心,忽然被這句一嚇,不禁豎起眉毛,斥道:“阿韞還有什么話要說?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若是嚇到貴客,旁人豈不是要說我們池家待客不周?”
池韞歉意地低了低身,柔順地道:“二嬸娘莫生氣,阿韞只是覺得,既然信物換回來了,那這件事也該分說清楚,有個定論,免得日后再翻起來,壞了兩家的情誼,是不是?”
二夫人皺眉:“還有什么好分說的?不是都清楚了嗎?”
池韞不與她爭辯,只道:“就當(dāng)阿韞小人之心吧?!?p> 說著,轉(zhuǎn)頭看向俞大夫人。
她這般痛快,俞大夫人樂得給個面子,能了結(jié)這事,多給幾張笑臉又何妨?
于是柔聲細語:“池大小姐有什么話盡管說,你我兩家本就是世交,我托個大,可當(dāng)你一聲伯母。有什么為難的事,大可與伯母說,伯母自當(dāng)為你做主?!?p> 平白讓出這樣的婚事,對池大小姐來說確實不公平。她肯讓步,那給予補償也是應(yīng)該的。
她一個姑娘家,先是沒了師父,回到家中,才知道父母也不在了。年紀輕輕,孤苦伶仃,現(xiàn)下連婚事也沒了,確實應(yīng)該有點東西傍身。
俞大夫人知道,池大老爺去世,池家的產(chǎn)業(yè)多半歸了二房。便有大老爺?shù)乃疆a(chǎn),他們也未必樂意還給池韞。沒有男丁,孤女被人侵吞財產(chǎn)是常有的事。若是她有要求,自家向池家施個壓,讓他們交還好了。如此,也算全了俞家與池老太爺?shù)那榱x。
她心中打算好了,臉上的笑更真誠了幾分。就等池韞開口,把這份人情送出去,順順當(dāng)當(dāng)了結(jié)這件事,彼此結(jié)個善緣。俞家雖然勢大,可也不是仗勢欺人之輩,是吧?
想到這里,她看了二夫人一眼。
這件事,她先前就暗示過了。二夫人雖然有些氣悶,但沒有反對。
池老太爺圣眷在身十幾年,留下的東西真不少。即便有些不舍,能順利與俞家結(jié)親,給就給了吧!
兩位夫人心知肚明,做好舍財?shù)臏蕚洹?p> 池韞終于開口了,說的卻是:“二嬸娘,我與俞家退親的事,二叔怎么說?”
云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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