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青瑤才發(fā)覺剛才一時情急竟然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這下糟了,完全忘記還有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她呢。
她趕緊帶著歉意對著東玉道:“大夫人,青瑤不是那個意思,您當(dāng)然不會害我。我只是不相信這個和尚說的話罷了,白云寺又不是什么大寺,何必聽信他們,會不會是有其他什么外人故意中傷我?”
“施主,你怎可如此……”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僧不悅道。
“你覺得是誰在中傷你?”沈老夫人有些不高興,心道高僧都說了是你,你還爭什么。就算不是你,為了給我治病,你也必須得試試。平日里的恭順乖巧難道都是裝的嗎?
白青瑤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蘇聿道:“這就不好說了。青瑤是你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長輩們是不會害我的,畢竟也沒有什么益處。但若是論起害了我之后對誰最有利,青瑤以為大家都應(yīng)該有數(shù)。”
沈琳心直口快,直接問:“你這是什么意思?長輩們不會害你,難道還是我們這些小輩們不成?”
白青瑤沉默不語。
這話旁人聽不懂,沈老夫人和大房的沈佐和東玉兩夫妻卻心知肚明。
前些天老夫人就提了綽兒和離的事,想讓白青瑤嫁進(jìn)來,此時此刻陷害白青瑤對誰最有好處呢?
當(dāng)然是慘遭家變,失去了娘家支持的蘇聿。
一旁的沈琳有些嘲諷的對著蘇聿咬耳朵:“哼,我就看不慣她那個想當(dāng)然的樣子。陰陽怪氣的,話也不說明白,好像這里面就她一個聰明能行似的。”
蘇聿深深回看了沈琳一眼,心里有些訝然。
連天真無邪,毫無心機(jī)的的沈琳都看出來白青瑤這個人虛偽算計(jì),怎么自己前世就那么傻,聽不懂人家明里暗里的話,一心把她當(dāng)做好姐妹,什么都告訴她。
包括自己和沈綽的一些閨中秘事。
白青瑤說完這些,得意的看了看沈老夫人。
姨祖母是個耳根子軟的,又十分護(hù)娘家人,況且她瞧不上窮鄉(xiāng)僻壤出身沒什么背景的商家女蘇聿。她說什么,老夫人信什么,一拿一個準(zhǔn)。
可是,她此時瞧著老夫人的表情,好像又沒有自己料想的反應(yīng)。
若是平時,白青瑤這話沈老夫人肯定信了,但連作為姨祖母的她都找了好久之后,費(fèi)了一番周折,才發(fā)現(xiàn)和高僧說的命格呼應(yīng)之人居然是自己白家的青瑤丫頭,所以現(xiàn)在對她來說這些也就是廢話。
何況當(dāng)時世家大族都對生辰八字十分避諱,就算最親近的朋友也最多只知道生下來的日子,并不知道具體到什么時辰。而且淼淼這個名字,只有白家人才知道。
現(xiàn)在說這些又能干什么,抓出陷害之人又能干什么。能治好她的病,讓她睡好覺嗎?
真是可笑。
無端的浪費(fèi)時間在這些事情上。
推來推去,說到底還是不愿犧牲自己給她治病罷了。
沈老夫人心里這樣想著,冷笑了一聲。
這么一笑,誰也摸不準(zhǔn)老夫人是個什么意思。
慈安堂一瞬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沈綽先開口道:“祖母,您看這件事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沈綽當(dāng)然不信高僧的話,也不信白青瑤的話。但,只要能治好他祖母,不管什么法子,只要有用就行,過程不重要,他只看結(jié)果。
“青瑤丫頭,就算高僧說的不對,你為了我,難道不愿試試嗎?”沈老夫人道。
白青瑤現(xiàn)在是左右為難,不管治不治的好姨祖母,這件事最后的結(jié)果都會淪為整個長安的笑話。
但若是不答應(yīng),又顯得她不孝順,之前殷勤侍奉做的那些努力都付諸東流,往后再有什么機(jī)會也輪不到她了,而與綽哥哥的事情,也就姨祖母可以幫自己說的上話。
她這時候一下子明白過來,這件事就是一個銅板,這個銅板是誰的都不重要,最要緊的是銅板可以花出去,能產(chǎn)生價值。
反正現(xiàn)在爭辯也沒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將計(jì)就計(jì),或許能出其不意。
她思索了一會兒,便舉起手,對著老夫人發(fā)誓道:“青瑤絕對不信自己是那個作祟的。但是若是為了救姨祖母,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哪怕讓我身敗名裂,我也會試一試?!?p> “哪里見得就會身敗名裂呢?”東玉賠笑著打圓場:“你這話說的有點(diǎn)嚴(yán)重,今日的事情,除了我們沈府在場的和這位高僧,不會有人知道的?!?p> 她警告的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的讓,接著笑著道:“青瑤丫頭這樣孝順老夫人,真是至純至善之人呢。我們都念你的好?!?p> 沈老夫人也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p> 白青瑤也就不再說什么。
沈綽道:“大師,那您接著安排,我們照您的要求來?!?p> 慈眉善目的高僧依舊是才來時那樣那樣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仿佛剛才那番激烈的爭執(zhí)與他沒有任何干系。
“那煩請老夫人尋找一只公雞,在子時之前放出雞血,等一到子時,就立馬對著這位施主潑下去。”
白青瑤聽了這話,心里氣恨極了,但一點(diǎn)兒也不敢表露出來,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微笑。
若真是那樣做,那可就是奇恥大辱啊。
長這么大,自己從來沒有被這樣羞辱過。
她咬著牙,盡力讓自己不失態(tài)。
時間靜靜流逝,眾人都不說話了。
很快到了子時,小廝端著一盆雞血從白青瑤的頭頂上直直潑下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何況沈綽也在。
她覺得狼狽極了,十分委屈,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顆顆從眼角滾落。臉上,身上都是血污,那股腥臭的味道讓她不能忍受。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胡亂抹了一下臉,好像更花了。
高僧近前一步,對著站在慈安堂正中間的白青瑤念起咒來。待一切事畢后,僧人行禮告退。
沈老夫人見狀,對著下人道:“趕緊帶她下去梳洗梳洗,換一身干凈衣服。”
此刻的白青瑤有些麻木,如同失去思想的木偶一般沒有什么動作,緩緩的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