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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回來了

第二章 前塵

我家娘子回來了 窈子南 2049 2019-03-25 21:30:22

  蘇聿出身富貴,家里是西城有名的茶商。

  祖父是當?shù)氐囊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郎中,多為貧困人家出診,雖然都是些偏方,倒也見奇效,治好了不少病人。

  父親經(jīng)營茶莊,西城的茶葉在當時已經(jīng)成為貢品,茶為民用等于米鹽,不可一日無。

  雖蘇家經(jīng)營生意使得家境富足不愁吃穿,地位卻不能與普通士族相比。

  士農(nóng)工商,但凡是個讀書的,特別是出身世家貴族,都有些瞧不起他們這些人。

  因此常見商賈之間聯(lián)姻或者有錢的便招贅貧民女婿。

  高門大戶的讀書子弟不能妄想攀親,若是適齡的商家娘子們,因為姝色或者財力,而被哪個世家郎君看重,也不會是正妻,通常都是進去做妾或者是繼室填房。

  小時候蘇聿原以為自己的一輩子就如同其他普通的商家女一般,柴米油鹽、操持家務,經(jīng)營生意。卻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迎來“良緣”。

  天寶十一年春,那日她照例去縣令府中給夫人送茶,記得當時下雨,剛出府門,一抬眼便看見了這個眉眼間都帶著清俊,靈秀無比的郎君,朦朧中,仿佛是一張水墨畫兒。

  他就站在那里,長身玉立,撐著油傘滿眼笑意道:“這位小娘子,請問城東蘇家怎么去?”

  對方的聲音如流水一般潺潺動聽,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兒,一時間心跳如鼓,略微低頭:“不知郎君說的是哪個蘇家?”

  “就是西城有名的茶商啊。”對面的郎君也有些害羞臉紅道:“某從長安來,是慕名來買茶的?!?p>  蘇聿心中有些莫名的歡喜起來,連忙悄悄整了整衣襟道:“我就是蘇家三娘,郎君請跟我來吧?!?p>  沈綽當時在西城呆了五日,由兄長和她帶著在城內(nèi)和城外的山間領略地方風俗,采摘品茗。

  因為他溫文有禮,對出身商賈的他們毫無輕慢,又見多識廣,談吐幽默,有著少年人的單純,因此也討得蘇家長輩的一致欣賞。

  蘇聿在他走后的這一年內(nèi),幾乎月月都收到書信。

  有的是向她討教一些茶道知識。有的是給她講述長安的風土人情,邀她去做客。也有的只是絮叨幾句自己最近的生活和新交的朋友。

  后來,信也越來越頻繁,不知不覺間,一字一句愈為親密。

  兩人都習慣了鴻雁傳書的日子,早一日便多一份驚喜,遲一日便多一日期待。

  天寶十三年,沈綽就帶著聘禮親自來了西城,九抬金銀,兩只鴻雁,意味綿長專一。

  十三年秋,蘇聿的父親考慮到西城離長安較遠,避免嫁娶時路上顛簸,怕她受罪,又覺得在長安得置個家業(yè),便在長安買下一棟宅子。

  蘇聿依稀記得出嫁那日紛紛細雨,一如初見。

  尤其黃昏,夕陽的映襯下倒有些別樣的滋味。

  阿兄背著她一步步邁出大門,腳步格外堅實,一邊扶著她上轎一邊認真道:“三娘,阿兄只能背到這里了,作為兄長自是盼你喜樂。但你以后若是受了欺負,萬萬不可忍氣吞聲,一定要來找我。”

  蘇聿聽了這話,心里生出萬般不舍和感動,頓時紅了眼睛,重重的點頭。

  兄長又對著一旁的綠盈道:“替我照顧好三娘?!?p>  此時的綠盈也有些哽咽。

  暮光灑在新娘的裙角,好像給裙子鍍了一層金邊。

  轎夫們喜氣洋洋的抬著轎子上路了。

  蘇聿以前在西城自恃秀氣水靈,質(zhì)樸嬌憨,上門提親的不在少數(shù)。

  蘇家女兒因為家底殷實,容色清麗不愁嫁個普通百姓,被西城很多小娘子羨艷。

  但到了長安才發(fā)覺,如同她一般水靈的小娘子比比皆是。

  不僅比她水靈,還個個都是官宦書香之家,身材挺拔,氣質(zhì)端莊,琴棋書畫,無一不能。

  她們是天生的貴女,一走一步、一顰一笑都端莊大方,與別人交流起來也絲毫不落怯。

  而她,好像只有滿身的銅臭……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茶藝和山歌小調(diào)。

  可那又怎樣,出來拋頭露面、唱歌弄茶的,不都是婢子伶人么?

  再說,她連基本的場面話都說不好,很多東西之前都沒有見過,也始終融不進去。

  不過,沈綽并不在乎,對她很好。

  不,可以說是非常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她不慣都城的禮儀規(guī)矩,沈綽就免她不必去應付婆婆妯娌。

  她不慣人多眼雜,沈綽就免她不去參加別的宴請邀約。

  她喜好擺弄茶藝,沈綽遍尋珍貴茶具供她玩賞。

  她想念西城老家,沈綽便許她每隔幾日書信,還特意接她娘家的乳母來照料。

  怎么說呢,沈綽中了狀元,當了侍郎,也依舊對她一樣好。

  總之,長安城里有這樣一句話。

  沈侍郎家的夫人,是飛上枝頭的金雞,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不想要什么,便眼底干凈。

  就連入廟拜佛,喝茶聽戲,都車馬云集,眾人簇擁。

  老家西城的親朋好友也都無不羨慕的稱嘆蘇家三娘的命好。

  雖然起初心里蘇聿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時間長了,跟別的管家大娘子比起來,她越發(fā)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會,覺得自己沒有用處,心里漸漸自卑起來。

  她是西城的姑娘,沒有別的心思,于是便用最原始質(zhì)樸的方法,使出笨拙的力氣一個勁兒的對郎君好。

  信中告訴阿耶阿娘自己找到了良人,夫妻恩愛,也得到了家里的支持和倚重。

  因為娘家沒有朝廷做官的,蘇聿便將自己的嫁妝全部貼補沈家,讓父親在銀錢上給予支持。

  她要證明,自己與都城的女子一樣,也是可以幫助夫家的。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是真的命好,如果是夢的話,那就不要讓她醒來。

  可是,終歸是要醒的。

  假的永遠也成不了真的。

  至德三年,蘇家被燒,一夜之間家毀人亡。

  偌大的鋪面頃刻之間便成為灰燼。因為是侍郎的岳父,所以官府查驗也十分用心,對骸骨一一撿拾辨認身份。

  沈綽怕她出事,硬是強逼她在家中休息,不許出府。

  整日被下人們陪著??墒遣灰娨幻?,怎能安心?結(jié)果神思游離般居然墜了湖。

  初秋的湖十分冰冷,她沉于此中。雖會游水,卻不想掙扎……

  如果就這樣去了,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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