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蘇甜笑著,神色里透著愉悅:“可我不知,我在阿珒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權(quán)珒方一愣神,沒有聽清她說的話,微帶疑惑的看著她:“嗯?殿下剛說什么?”
蘇甜面皮雖然不算薄,卻也不厚,同樣的話,她說過一遍,第二遍便有些問不出口了:“沒什么,阿珒,我們現(xiàn)在要回去嗎?”
說完,她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偏頭看了眼明徽殿。
下意識的小動作,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卻恰恰反應(yīng)了她內(nèi)心。
耳朵聽到的和親眼看到的是不一樣的,她以往一直覺得沈逍病了吃藥便是了,可方才那一看,才發(fā)覺沈逍似乎比著她剛回宮那次見又瘦了一圈,面部輪廓微微凹陷,眼底青黑,唇無血色,哪兒有半分平日里的精神?
這樣重的病是做不得假的。
她聽沈逍說是老毛病了,不知到底是以往的冬日都這樣嚴重,還是這個冬天他病的格外重些。
不管如何,沈逍如今的模樣,讓她打心底害怕他會熬不過這個冬天。
這一幕,盡數(shù)落在權(quán)珒眼底。
“殿下?!睓?quán)珒輕嘆一口氣。
“嗯?”蘇甜猛的回過神,看向權(quán)珒:“要回嗎?走吧?!?p> 權(quán)珒搖了搖頭,半垂下眸子,看著身側(cè)的蘇甜,一字一字的說,“殿下去看看沈逍吧,他若是在這長樂宮里出了什么事,怕是殿下與我都脫不了干系。”
“可是……”
“去吧。”權(quán)珒輕輕推了她一下,而后撩袍席地而坐:“我就在這里等殿下?!?p> “那……那就一會兒。”蘇甜猶豫著點頭:“阿珒,我去去就回?!?p> “好?!?p> 蘇甜一步三回頭的入了明徽殿,也不知人都去哪兒了,偌大的宮殿竟和八鳳殿一樣空曠無人。
……
明徽殿主殿的殿內(nèi),兩人靜靜對峙著。
沈逍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抓著胸前綴著狐絨的衣襟,彎腰費力的喘息著,聲音極為嘶?。骸澳憧蓾M意了,沈一?”
沈一伸手想要為沈逍順氣,被沈逍躲開。
“主子……”
沈一好著急,可沈逍擺明了躲他,不讓他觸碰:“您若生氣,罰屬下便是,何苦與自己置氣?”
沈逍的語氣極輕:“沈一,沒有人可以容忍自己手下的人越過自己做事,如今你可知錯?”
“……知?!?p> 沈逍看著他:“若是再有下次,沈一,我便留不得你了。”
幾句話,語氣極淡,也不兇狠,話里的失望卻駭?shù)纳蛞灰粋€激靈,些許的不知所措從他面上一閃而過。
沈一垂著頭:“屬下不敢?!?p> “不敢嗎?”沈逍劇烈咳嗽了幾聲:“你已經(jīng)做了,如今來告訴我不敢,你又有什么不敢的?”
沈一沒有說話,低著頭,一副聽話受訓的模樣。
“沈一,我知你心底不服,說到底,是我慣得你?!鄙蝈写浇蔷o抿,眸色極淡,看不出喜怒,可語氣里的失望騙不得人。
沈一渾身忽的一僵,撩袍徑直跪了下去:“屬下認罰?!?p> 沈逍看著他,想說什么,胸口突然一陣血氣上涌,逼的他彎下腰,俯在床邊,劇烈咳嗽著。
他低著頭,看不清面色,抓在床柱上的手指卻用力到變了色。
沈一膝行幾步,慌忙的抓住沈逍的手腕,聲音急切:“怎么了?是不是很難受?”
“我沒事。”沈逍抬頭,唇邊還帶著一絲血色,更襯的他臉色蒼白。
“您……咳血了?!鄙蛞豁盗税?,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與你無關(guān),沈一,你逾越了?!鄙蝈心ㄈゴ竭呇鋈恢逼鹕?,毫不猶豫的甩開他的手,冷道:“罷了,我這里留不得你,賣身契你知道在哪兒,自去取了吧,從此你回沈家也好,一走了之也罷,自行決定?!?p> “主子?!鄙蛞换琶μь^,眸色猩紅的如血一般:“您……不要我了?”
沈逍道:“我是個活了今日沒明日的,你何苦跟著我,到什么時候也熬不出頭?!?p> “主子!”沈一面色晦澀,一股怒氣隱隱攢在眉間。
沈逍抬頭,對上沈一隱約帶著怒氣的眸子,反而輕笑了一聲:“我早該死了,活到現(xiàn)在,多的每一天都是賺的,我認了?!?p> 沈一垂著眸子,拳頭緊握,還待說什么,突然聽到“吱”的一聲。
殿門被人推開,帶進來若有若無的一絲甜香。
“你們這是做什么?”蘇甜站在門口,看著兩人。
沈逍看了她一眼,費力費力的喘了口氣:“沈一,你起來?!?p> 沈一緩緩起身,而后垂著眸子侍立在一旁。
蘇甜這才走上前,笑著道:“少君怪沈一做甚,今日本就是我自己心血來潮?!?p> 沈一忽然道:“太女殿下不必替我圓謊,本就是我擅自做主去找了太女殿下?!?p> 蘇甜:“……”
行吧,算她枉做好人。
沈逍看了眼垂首站著的沈一:“沈一,你退下吧。”
沈一猛的抬頭:“主子?!”
蘇甜清咳一聲,擺了擺手:“聽不懂嗎?你家主子已經(jīng)消氣了,去給他熬藥去吧,他方才都是些氣話,說說而已,不必當真。”
沈一身子不動,依舊看著沈逍,見他微一頷首,才拱手告退,輕聲掩了門退出去。
眼看殿內(nèi)只剩了他們倆人,蘇甜便直入主題:“沈逍,這殿內(nèi)如今只你我二人,你實話告訴我吧,你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沈逍語氣淡淡的,道:“回殿下,臣這是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p> “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碧K甜咬牙道:“沈逍,你把我當傻子哄呢?當年小四還在時,你與他做伴讀,自幼出入宮廷,我怎不知你有這樣的毛???”
沈逍聞言,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又止不住咳嗽起來,聲音撕心裂肺,讓人好不忍心。
蘇甜嘆了口氣,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輕輕給他順了順氣,道:“先喝口水。”
她看的出來,沈逍心里必是有鬼,否則怎么會如此大動肝火?
“嘩”的一下。
蘇甜還未反應(yīng)過來,溫涼的濕濡微涼的觸感就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