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祝青松一聲令下,幽暗潮濕的林中,沖出幾十個蒙面人。
雖說他們動作凌亂倉促,也絲毫談不上整齊,但集體沖鋒的聲勢或許能算浩大。
祝靈部隊逃兵卸下的盔甲和武器散落了一地,這些從林中沖出來的蒙面人就像饑餓的狼,地上的軍需就是他們眼中還未腐爛的肉。
這些蒙面人武裝好自己之后,將祝靈和他僅剩的十幾個“忠誠衛(wèi)士”團團圍住。
“喏,武器來了?!?p> 祝青松看著從林中走來的洪三,揚了揚下巴,說道。
洪三村長看著這一切,來到祝青松的身邊,說道:“他們平時不是這樣的。”
祝青松笑了笑,道:“沒有人平時會是這個樣子?!?p> 洪三村長有些感嘆:“女人兄弟,拿起武器后,人會變得不一樣嗎?!?p> 祝青松說道:“他們只是是為了保護自己?!?p> 洪三:“可手里的武器,好像給了他們勇氣?!?p> 祝青松答道:“武器只是放大鏡罷了?!?p> 這個答案有些縹緲,洪三村長沒怎么讀過書,撓了撓腦袋,雖不大明白,也沒有再追問。
洪三心里卻清楚,祝青松這番計策對于他和村子來說,已經(jīng)足夠完美。首先,完全沒有暴露自己和村民的身份,其次,也為村子的將來帶來了保障。
那就是武器和盔甲。
可洪三還是不明白,祝青松為什么會愿意為了萍水相逢的路人如此大費周章。
誠然,他相信這亂世之中有好人存在,但行俠仗義的人,總有自己的目的。
洪三不是個文化人,但卻是個聰明人,既然這一切都對自己,對村子有利,祝青松不說,他自然不會問。
再看祝靈。
被幾十號人圍住,祝靈并不英勇,情急之下,他完全顧不得包圍他的的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在黑壓壓的人頭積壓之下,祝靈的腦袋里,只剩下繳械投降四個字。
“我投降,在這陰溝里翻船,算我認栽?!弊l`放下了武器,說道。
祝青松聽罷,嘴巴開始閑不住了:“就這么投降了,你讓這些留下來的兵怎么辦?”
祝靈問道:“你還想怎么樣?”
“剩下的這些兵,我看也挺忠誠的,要不換面旗幟,跟了我吧?”
祝青松從始至終都蒙著面,只漏出一雙賊眼,閃閃發(fā)光。
祝靈:“你到底是誰?”
祝青松道:“我說了,一個山水旅人?!?p> “你問問他們,愿意跟著你嗎?”
“你不妨問問他們,還愿意跟著你嗎?”
祝青松一語點醒了祝靈。
他看了眼周身剩下的十幾個步兵,他們肢體語言無不透露著對祝靈的失望。
是啊,大多數(shù)步兵都卸甲逃跑,只有我們豁出命留下和你并肩作戰(zhàn),卻換來一個投降的結果,誰還愿意與你站在同一戰(zhàn)線呢?
但這些兵,既然選擇留下,或多或少都身懷傲骨,祝青松明白,雖然他們也許都對祝靈感到失望,倘若自己不做點特別的事情,他們也不會輕易倒戈。
只是祝靈還在嘴硬,掙扎著說道:
“他們是我手下的兵,他們留下,不做逃兵,是維護了自己的榮譽。但投降是我的決定,跟他們無關?!?p> 說罷,祝靈卸下了身上的盔甲。
看到自己的隊長已經(jīng)徹底投降,僅剩的這十幾號步兵心中充滿了失望,同時也喪失了最后的斗志。
于是,他們紛紛放下武器,卸下盔甲。
見狀,祝青松用鼻子哼了一聲,下令道:“把頭蒙住,先捆起來。”
……
翌日清晨,原祝靈部隊營地。
營地門口。
祝青松遠遠地看著被捆在一起的這些殘兵,問了一聲旁邊的月山和尚:“村民們都走了吧?!?p> 月山和尚答道:“嗯,都走了。”
昨夜的行動結束之后,祝青松先把投降的步兵們捆回了原祝靈部隊的營地,再將這批鶯蕊花果也拖了過來。
隨后,便讓洪三村長領著他的村民們,帶著繳獲的武器和盔甲,回村莊好好過日子了。
“你不怕他們拿到這些軍需之后,為非作歹嗎?!?p> “我給他們的是武器和盔甲,又不是兵法?!弊G嗨烧f道,“在這亂世之中能夠自保,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p> “你就這么確定?”
祝青松搖搖頭,說道:“不確定,但路都是自己走的,誰都干涉不了?!?p> 月山和尚點頭,說道:“洪三施主臨走前,特意感謝了你一番?!?p> 祝青松問:“謝我什么?”
月山和尚道:“或許是解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祝青松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唯一要謝的人,就是我的父親,祝無他?!?p> 月山不解:“此話怎講?”
祝青松說道:“你認識我,也許也了解,我不是個義薄云天的人?!?p> 看到月山和尚點頭默認,祝青松接著說道。
“如果這個祝靈不是頂著祝家的名號在外面招搖撞騙,我可能真的不會管這種事情。”
月山雙手合十,道:“青松兄,貧僧覺得,無論如何,你都會出手相助?!?p> 祝青松渾身打了個冷顫,瞪了眼月山和尚,說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別這么叫我?!?p> 月山和尚說道:“以前都是這樣稱呼你的。”
“我知道,但突然這么正經(jīng),總覺得怪怪的?!?p> 祝青松說不上理由,但每當去掉他的姓,單聽到“青松”二字,他總是會在腦袋里浮現(xiàn)兩個人影。
一個,是永遠白衣白裙,讓他魂牽夢繞的祖藝。
而另一個,則是在那明河走廊,刁蠻任性的山姑娘——容心心。
祝青松離開旅人客棧時,他心里清楚容心心對他的情愫,他更是知道自己對這個山姑娘也有好感。
可是他不得不離開。
也許容心心是他生命之中一個妹妹,一個親人,一個永不褪色的記憶,就像是在沙漠中的一壺水。
但對他來說,祖藝是他即使口干舌燥,也愿用水澆灌的那朵花。
“幾年不見,你還好嗎?!?p> 漸漸的,他的腦海里容心心的身形樣貌逐漸淡去,只剩下祖藝在搖著裙擺,掩面而笑。
察覺到了祝青松的失神,月山和尚用手中的戒棍捅了一下他。
月山和尚說道:“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流出來了?!?p> 祝青松有些尷尬,答道:“哦,沒啥事,有點餓了?!?p>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過多閑談,準備開始著手收尾工作。
“現(xiàn)在事情結束了,我倒想看看王一鳴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弊G嗨烧f道。
月山點著頭,念了聲佛。
“阿彌陀佛?!?p> 這時,祝青松突然一愣,說道:“我好像想起王一鳴是誰了?!?p> 接著,祝青松扭著頭巡視了一圈。
“不對啊,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