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東郭馬市
作為舊楚國的都城,壽春一直是淮南一帶最為繁華的城池,南來北往的行腳商人大多時候,都會選擇在這里設(shè)個鋪市做些貿(mào)易。
因此壽春外城東郭的商市,就成了整個淮南最為繁華的地方。北方的商旅希望通過這里換取南方的奇珍異寶,南方豪商也可以借此機會大撈一筆。
兩邊的人各取所需,所以商市一直吸引著很多人。
就好比馬市,在壽春是很受歡迎的。而東郭也是整個揚州馬市最為集中的地方,良馬以及各種馬具裝備都有被交易著。
此時馬市街角一處小巷旁的閣樓上,一個佐吏模樣的人正躬身在向其面前之人稟報著什么。
而隨著佐吏的稟報,那人也將目光默默投向街道入口處的地方,端起茶水,輕輕呷了一口,自顧道:“如此說來,這群人便是雷薄城門攔住的那些?”
“正是!”佐吏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卑下打探了,那劉子咎助周刺史赴任,獲贈了數(shù)百匹良馬,以至于方才入城時被雷司馬攔了下來,卻不料彼時府君已經(jīng)得了消息,當(dāng)即下令開城將他們領(lǐng)了進來!”
嘴角微微一笑,那上官盯著手中的茶盞,手指摩挲了良久,譏笑道:“雷薄當(dāng)真蠢笨!”
再次瞥了一眼下方,上官抬頭看了眼天邊道:“如今已至黃昏,著人告知市令準(zhǔn)備閉市了!”
漢代為了促進貿(mào)易,相對較大的城池一般都會開設(shè)市肆供給交易,而為了方便管理,大多都設(shè)立了市令掌握開閉市的時間。
“諾!”佐吏聞言,當(dāng)即拱手下去處理了。
在劉渙隨周昂前往太守府后,魯肅便讓蔣欽與其麾下士卒各自返家,約定明日城南集合。而后讓許乾領(lǐng)著陳到等及數(shù)百匹戰(zhàn)馬向城南軍營歸去,畢竟那里還有他們曾經(jīng)的軍營。
如今已經(jīng)獲得周昂首肯的劉渙,自然名正言順的成為這四百騎兵的統(tǒng)領(lǐng),所以讓許乾領(lǐng)他們回去,也是無可厚非的。
而心中記著劉渙的囑托,魯肅帶著馬忠一邊等劉渙,一邊在東郭馬市閑逛。
當(dāng)然魯肅是為了考察一下市場,而馬忠則純粹為了淘些東西。
一行數(shù)十人,牽著馬匹在馬市里正悠閑晃蕩著,卻陡然聽聞遠處街口傳來胥吏呼喝著閉市的聲音。
漢時開閉市都有很嚴(yán)厲的規(guī)定,必須要逐個審核商肆的身份,也有權(quán)檢詢部分可疑商旅的符傳。
瞧了眼來勢洶洶的胥吏,馬忠眉頭輕皺,隨著魯肅道:“魯君,吾等還是先行退出肆市吧?”
點了點頭,魯肅收回瞧向遠處的眼光,也沒有多言,轉(zhuǎn)身牽著馬匹,便要離開馬街。
“呔!前面那一隊商販先行停住!”
正在魯肅轉(zhuǎn)身將走之際,身后赫然傳來,胥吏的大聲呼喝。
悄然皺眉,不想惹事的魯肅,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迎上一眾胥吏。
胥吏人數(shù)不多,也就一行五人,為首一人身著皂褐色麻衣外面套副扎甲,瞧其腰間佩的腰刀,應(yīng)該是此地的市令。
手握著刀柄,市令橫掃了魯肅等人一眼,冷漠著臉道:“汝等自何處而來?哪里來的這么多馬匹?”
作為市令在瞧見可疑人群時,上前盤問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甚至,連馬街旁收拾商鋪與回身撤離的過往商旅,都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畢竟在壽春,能夠有著數(shù)十人的馬隊陣仗的還是少的。
攏袖躬身拱手向著市令一禮,魯肅自然也有他的城府,當(dāng)下微笑恭敬回答道:“回稟上吏,吾等自陽城而來,今日方至,為等候太守府中主客,是以在這馬市閑逛消磨時候!”
皺著眉頭,顯然魯肅的回答沒有讓市令滿意,狐疑的打量的一眾人,市令忽然道:“將汝等隨身符傳交吾查驗一番!”
瞳孔瞬間一聚,魯肅有些意外,不想自己報了來路,這市令還要查驗符傳,只是這“符傳”已經(jīng)交給許乾,帶著眾人回南營去了,如今又如何拿的出手。
“回稟上吏,吾等符傳交于袍澤出城行事了,如今且不在某手中。”拱手回禮,魯肅向市令解釋了一下。
豁然眼眸一瞪,市令目露兇光,繞著一眾人轉(zhuǎn)了一圈后,沉聲斷然道:“汝等無符傳,今日怕是離不開這馬市了!”
震聲一句話,直接讓周邊商肆連忙將手中的東西收拾干凈,著急忙慌的向街外撤去。
這種情形在行商許久的他們自然也心中有數(shù),此事,定是市令看上他們的東西了,如今看來除了這數(shù)十匹壯碩駿馬又能是何物?
隨著商肆的撤離,其余商旅們也早已不見蹤影了,眼下馬街上只有市令一眾與魯肅等數(shù)十人馬矗立著。
凝視著市令,魯肅自然也看出了這里面的問題,當(dāng)下默然思忖片刻后,道:“這位上吏若是看中吾中馬匹,任意挑選一匹便是,權(quán)且做在下與上吏結(jié)交之禮!”
神情微微一愣,市令也沒有想到眼前之人會這么上道,可是他奉的令卻不是讓牽一匹馬回去的,若是那樣又何必讓他如此大費周章。
緩緩繞著魯肅牽著的馬匹轉(zhuǎn)了轉(zhuǎn),伸手捋了捋馬頸勃處柔順的鬃縷,市令悠然笑道:“汝倒是會做人的緊?!?p> 拍了拍馬背,市令看向魯肅認真道:“若是今日某收了你的馬匹,他日上官問起,吾從何回稟!閣下新入壽春怕是不知,在這馬市,倘若無證明身份之文書,一應(yīng)物品需盡皆扣留府衙,待他日持贖金領(lǐng)回!”
猛然身體一震,魯肅面色一驚,有些意外的看向市令,他沒有想到此人的胃口竟這么大,居然想要扣下這數(shù)十匹戰(zhàn)馬。
若一兩匹倒是還好說,這么多恐怕就算他答應(yīng),身后這數(shù)十勇武漢子也不會應(yīng)的吧!
果然,隨著市令的話語落下,整個馬街的氣氛瞬間壓抑了起來。馬忠冷冷的盯著面前的市令,一只手已經(jīng)默默的向馬匹腹部的環(huán)首刀摸去。
而其身后的數(shù)十漢子,此時也早已將手放在了馬腹部。
雙臂環(huán)胸,輕揚著下顎,市令瞇眼瞧著魯肅,余光掃向馬忠,道:“諸位需知曉,若在壽春城內(nèi)數(shù)十人動刀兵,可做叛亂處置,直接將爾等就地格殺!”
一聲威懾,更將氣氛逼向了極致。終究是從軍沙場搏命的漢子,聞聽此言,數(shù)息之后馬忠竟赫然帶頭抽出了環(huán)刀。見此,身后眾人紛紛撤刀而出,虎視市令。
明顯神色一怔,市令沒想到對付豪商屢試不爽的招式,今日居然失效了。面色有些難堪,緩緩放下手臂,手也緊握在腰刀上。
冷著臉,市令再次唬道:“汝等可要想清楚了!”
魯肅沒有說話,他在遲疑,因為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市令的見財起意,還是有人暗中指使。
馬街上,一眾數(shù)十個兇猛漢子就這樣持刀漠然與五名官府胥吏對持了起來。
一時間,僵持不下,誰也不愿率先動手。
馬忠等人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而市令則真是怕死,他在等待,等背后那個人能夠派人過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終于在半柱香左右后,馬街另一頭忽然出現(xiàn)一巡街游繳帶領(lǐng)數(shù)十人猛喝著沖了過來。
當(dāng)下,游繳盯著一眾持刀的數(shù)十人,猛然高聲喝道:“爾等意欲何為?想在這壽春城中聚眾鬧事不成?”
瞥了眼市令,游繳兀自咽了咽口水,市令他自然是知曉的,通常情況下是他在外面巡查加望風(fēng),市令在馬街作案,最后給他一點好處就行了,畢竟他不承擔(dān)任何風(fēng)險。
然而今日卻忽然有小廝跑來向他遞了一句口信,說有上官令他率麾下進入馬街輔助市令今日的行動。
慌慌忙忙跑了過來,果然見馬街上當(dāng)街對持著數(shù)十人,如此景象卻著實把游繳嚇了一跳,壽春素來治安穩(wěn)定,哪里會有這么大的械斗場面。
緊了緊聲音,游繳對著看起來應(yīng)該是這群人首領(lǐng)的馬忠警告道:“爾等要知道在這壽春城中犯事,可是會牽連家中父老的,若無多大仇怨速速將手中的兵刃放下!”
一聲震呵,幾乎費了他所有積攢的威勢,持著環(huán)刀的手臂不斷左右亂晃著,游繳也有些害怕,畢竟看這一眾漢子的壯碩身材,若果真斗了起來,他也不一定能保證全身而退。
默默的將游繳的話聽在耳中,馬忠并沒有依命放下兵刃,而是目光看向一旁的魯肅。
此時魯肅面色凝重,皺著眉頭不斷的在游繳與市令之間逡視著,剛剛這游繳的表現(xiàn)卻更迷惑的他判斷不出真?zhèn)瘟恕?p> 若是兩人合謀,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反應(yīng)才對。而在魯肅凝思之際,游繳也再次警告道:“某勸爾等及早放下兵刃,若再有人持兵刃至此,倘若總計超過百人。今日之事將被納入州郡大案處置,定會由州府親自審問!”
游繳的一席話瞬間驚醒了魯肅,面色突變,連忙轉(zhuǎn)身看向馬忠張口下令。
而就在此時,街口處再次傳來大批軍卒奔騰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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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圓齊說
今天暫且三千字章,明天兩章起,有時間就加更。